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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朝霞洒落,季风轻柔,老树枝叶荡漾,藏在树荫下的人们舒适且怡然。
鼎火刚刚燃起,鼎中晶莹的液体开始具有活性,一个个细微的气泡冒出。这种液体,称作地元源泉,是修士修行的珍贵资源。
今日的修炼场只有几个老人与一群孩子,青年们或出村去狩猎,或分派到任务,皆有事未来。
柳平州站在这群孩子身前,他虽年过半百,但童心未泯,愿意同孩子们打交道,是村里孩童修行的蒙师。
“一日之计在于晨,每日睡醒,人人皆气血充盈,精神饱满。修炼,便是修身炼气,把握清晨的状态修行,不说修为渐渐深进,至少也可保一日龙精虎猛,不露疲态。…当然刘承除外…咳咳。”柳平州认真严肃的指导孩子们修行,每个孩子的小脸都满是认真,可惜最后被老人自己打破了气氛,众孩童都开口笑了。
刘承在一旁盘坐,闻言苦笑,他被一群孩子毫不留情的嘲笑了。不过内心却欣瑜,这种感觉令他十分新奇与舒适。
他的精神很差,但昨晚并没有早睡,利用百果酒提神,参悟了半夜的法决。且后半夜并不平静,刘承听到远在百里外蛮兽沉闷的嘶吼声,还有高空中凶禽嘹亮的鸣叫,以及后半夜刮起的大风,吹动蛮林的树木呜呜飒飒,像极了末日魔音,使人难以安睡。
刘承换了位置,坐到了两个正在交谈的老人身边。
“见过两位前辈。”
“哦,是刘承啊。”老人中的一位正是易老头:“我叫易云山,他叫庞百德。”
“易前辈,庞前辈。”刘承举臂行礼。
“得得得,哪来那么多俗礼,你叫他易老头,叫我庞哥便好。”庞百德腹圆脸肥,是个老年胖子,此时脸上满是不耐,严肃指正刘承。
“我说庞胖子,凭什么叫我老头,到你便成了大哥了!”易云山怒了。
“哈哈哈!…”庞百德这才得意大笑,易云山易怒,村里同辈的老人皆以激怒易云山为乐。
“你别管他说的,”易云山转身对刘承说道:“我且问你,昨夜可曾睡好?”
刘承眉头一皱,然后道:“昨夜起了大风。”
“嗯,我和易老头之前便在谈论这件事。”庞百德开口。
“能在蛮林里挂起的大风可不得了。”易云山补充。
蛮林深处多是千年古木,茂密如墙,轻柔的季风、微风或许挡不住,但平地里刮起的巨风、暴风却是会被老树打散、化小。
柳平州往铜鼎下添了一把柴火,鼎中地元源泉终于开始沸腾,水雾弥漫,肉眼可见。
“收心,运功!”柳平州轻喝,孩子们立刻席地盘坐,运转功法。刘承与几个老人亦停止交谈,默默将雾气引入体内。地元源泉之所以珍贵,盖因其必须由璇源境界大修士筑引凝璇,才能自丹田涌现,满足修士自身需求后方能出产。
刘承的神修之路近乎被截断,神魄不存,六神失衡,天赋尽去。但元修一途还算顺畅,他曾经修炼星云城的顶级功法星云炼体决,成功修达筑引三重,天赋还算上乘。
元修、神修,同为修士入道法门,并无高下之分。普通人一生或许也难窥得法门奥妙,天赋出众者入得其中,也几乎达不到法门尽头。岁月无情,修士终老死。
元修,修元力、元气、本元。体为元,其表象皆称元力,如智慧,力量,速度,记忆…。
丹田为种丹之田,传说大道金丹种于躯体丹田穴中,元修炼丹田,便如农人耕种,需要不断犁田与播洒,这个过程之中,引气入体便是播洒,沉淀感悟即是犁田。
汗水打湿衣衫,修炼本就是一个刻苦的过程,不然何以“炼”字为名。刘承精神疲乏,更难抵御雾气在经脉冲撞之疼痛。他咬紧牙关,索性脱了衣衫,集中精力以星云炼体诀引导入体之气。
筑引境,是修士的第一个境界,也是一个将跟随修士一生的境界。
对筑引境的修士而言,筑引是一个痛苦且艰难的过程。
初始修行的修士,经脉敏感且脆弱,将外界驳杂的空气引入体内,在经脉之中运转炼化,这一过程,非心志坚毅者难以承受。且元气无形无质,炼化时全凭修士意念驱动运转,若稍有松懈,元气便会游离出经脉,自周身穴窍流失,全部苦工,化为乌有。
刘承闭眼,缓慢汲取周身水雾。他赤着上身,肌体与身边老人相较显得白皙,但绝不瘦弱,反而蜂腰猿背,修长俊俏。
一个时辰一晃而过,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将刘承惊醒。村里人在欢呼,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出现在村头,远远便能望见。
“狩猎队回来了,还有猿王!走,一起去看看。”易云山起身,招呼众人走向村头。柳平州熄灭了鼎火,带着一群孩子跟随。
白毛巨猿,高十余丈,村头房屋,仅与其膝齐平,身材高大的袁志虎,在猿王身边,只显得小巧。此时猿王弓着猿躯,左臂撑地,右臂搭在后脑,白毛厚重,披盖全身,安静且祥和。它兽目环视,望了一眼欢呼的人群,脸上似乎还带了点笑意。而后一跃而起,啸声震动蛮林,眨眼便消失在众人视野。
这便是猿王!刘承睁大了双眼。
渴望强大,是生灵的本能,而眼前的生命,无疑向刘承诠释了何为强大。
几个青壮年合力抬起一具通体银白的巨大兽尸走近。袁志虎指着兽尸,向围在一起的族人开口道:“这是一头银角龙犀,由猿王出手猎杀,赠予村子。”他身后还有一大堆猎物,皆是巨大的蛮兽,但以猿王猎杀的银角龙犀最为珍贵。
族人闻言欢呼声更高,一些孩子更是直接开始流口水。蛮兽血肉饱蕴精气,鲜美可口,食之可以增长气力。
“臭小子,你们小心点,蛮兽虽死,但血肉筋骨的元力未散,仍需留意。”一个老人阻止孩童扑向猎物。
“要马上将猎物处理,免得精华流失了。”易云山开口提醒。
“对,马上处理兽尸,取了血精和宝髓,给孩子们大补。”
“好好好,”族长苏怀烈站了出来:“将猎物腌制一部份,其余的大家分了。”他中气十足,脸上带着笑容。
这里猎物都快堆成小山了,整个村子也不过百余人,短时间内根本吃不完。这次狩猎有猿王出手,让一些原本凶猛的蛮兽巨禽根本逞不了凶威,轻易便收获了一大堆。
有经验的青壮年和老人都站了出来,取了割肉刀和陶罐开始处理。
“这银角龙犀生前一定极为强大,身上的犀皮已经水火不侵了,我的割肉刀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将之缝制成战衣一定价值惊人。”一个老爷子小心翼翼的剥解银角龙犀,可惜普通的割肉刀根本奈何不了犀皮。
“拿村里的战兵来,让志虎出手剥解!”
“这头龙犀的的独角才是真正的珍宝,将它置入丹田温养,假以时日,可能成为新的战兵。”
“唔,这头紫血鹿身上的珊瑚角已经全紫,可以入药了。”
“它身上的紫血也不能放过,这可是补体宝药。”一个青壮年拿来陶制的大罐子,接取蛮兽身上的宝血。
他们皆十分认真,一个多时辰后,将一众猎物身上的“宝药”采取干净,没有丝毫浪费。
各家各户开始上前分肉,脸上皆是真心的笑容。然后三三两两提着分到的蛮兽肉回家,孩子们兴奋的在大人们身边蹦达,想要早些尝到食物。
一些还没有建立家庭的青年,如袁志虎,则就地支起了火堆,向附近的村民要来了调料和香油,开始烤肉。不多时,兽肉便被烤的金黄油亮,洒下香料和盐粒,一时间芳香四溢。
刘承也分到了一大块兽肉,族长苏怀烈考虑到他的伤势,还分给他一罐银角龙犀的宝血。刘承本想推脱,可苏怀烈说已经将他当作村里人,让他不要推辞。
刘承心里很暖,等在最后和族长苏怀烈一齐回屋,且主动要求由他来煮肉。
炊烟袅袅,半个时辰后被熬煮的快要烂了的兽肉被端上木桌,与之一起的还有几个浇了宝髓的小菜。
族长让刘承将木桌端到屋外院落,那里有一株苍劲的老树,枝干粗得吓人,虽然临近午时,太阳开始变得毒辣,但老树脚下还有一片阴凉,伴随着清风自来,惬意且怡人。
苏怀烈取了壶烈酒,刘承用百果酒作陪。老人很健谈,与刘承说笑,烈酒一杯杯下怀,还说猴儿酒虽好,但不够烈,对修士而言只当补药,算不得好酒,并将烈酒递给刘承试饮。
刘承年纪虽轻,但在星云骥军中也喝惯烈酒,当下也不客气,接连吞下三杯,将百果酒都扔到一旁。
老人见着架势,脸都绿了,忙将酒壶揽在怀里,说什么也不肯刘承碰。
两人推杯换盏,一顿酒喝到近黄昏。熬煮的兽肉被吃尽,其中大部分进了苏怀烈腹中,因为蛮兽肉蕴含的元力实在惊人,刘承每吃一点便需要停下来筑引炼化。而苏怀烈一个劲夸耀刘承厨艺高超,言兽肉被做其成了世间绝味,他将大片的肉块吞下,却不见有半点承受不住。
“刘承,今后下厨的工作便交给你。嗝,可惜家里的酒都喝光了,明儿个还得到易老头那里去拿。你小子看着年轻,可却已经是个老酒鬼。”苏怀烈打着酒嗝与牙祭。
“嗯哼,啊呀…”刘承支支吾吾,显然已经醉迷糊了,他后来趁着苏怀烈到屋里端兽肉的空档,偷了他的酒壶,给自己倒了好几个海碗,一口气全部饮下,于是醉了。
苏怀烈的酒壶是个储物的法器,装了几十斤酒水,却也不经两人这样分吃。
时间匆匆,刘承迎来了自醒来在蛮林的第二个夜晚。天上星辰比之平时更加璀璨,十数轮明月或圆或缺,皆似悬在蛮林老树枝头的神珠,皎洁且神秘。都说天周域最为接近九天,可谁又知星穹之上是何光景。或许星穹之上,也有人同他一般,抬头仰望着神秘未知,眼里闪现憧憬与渴望。
刘承酒醒了七八分。这一日收获颇丰,炼化的元力如海般充盈,筑引三重的修为隐有突破的势头。
“但此时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刘承自语,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开始印证昨夜对《白猿望月诀》的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