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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后,季宇帮我打包行李,他始终记得给我的承诺,带我去韩国。
天知道,我多么想念花瓣,我多么想去见一见花瓣,可总觉得时候不对,不是现在。我还有未解的心结,心里像起了脓包的疙瘩,化不开的钻心的疼,我想知道芮娟去了哪里,我好想知道芮娟过得好不好。可我始终找不到她。
我无法向任何人诉说内心里的牵挂,不知道什么时候芮娟已然成为我心里无法于外人道的伤疤。我怕我每一次的讲述都会演变成对芮娟的另外一种伤害,于是就拒绝再和任何人提起她,包括我亲爱的天使哥哥,包括那么疼爱我的妈妈。
临走前,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猫儿啊。”
一听到芮娟的声音我就哭到不能自拔。
“芮娟,你还好吗。”
“猫儿你将来一定会是个特别厉害的主持人,到时候可不要像现在这么笨了。你看你都要去南京了,可是我都不能去送你……”
“可是我去了南京,就更难见到你了,芮娟你在哪里,我们见一面好不好,芮娟,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猫儿啊,答应我一件事情,有空的话替我常去看看石头的妈妈……猫儿啊,对不起……”芮娟没理会我的请求,顾自说完就将电话挂断。通话结束之际,我听到曾经那么熟悉的仓库大门厚重的开合的声音,那一刻我确定,芮娟一定在她继父的仓库里。
那天,我丢下行李丢下电话疯了似的冲出家门奔着芮娟去。我没告诉天使哥哥我去了哪里,就这样放弃了和他去韩国看花瓣的机会。我要去找芮娟,我要知道她还好好的活着,哪怕最终错过和花瓣的这次见面也一定要见芮娟一面。我会这么焦虑担心,因为我也曾掉进无法抽离的抑郁里,一心想着死去。
电话里,芮娟明明就是在跟我交代后事的语气。
我做了最坏的打算,丟了魂似的往马路上冲,芮娟求你,不要啊,千万不要啊。从我第一次见你就认定你是那么单纯脆弱的姑娘,你趴在石头的背上,妆花得不成样子却安然熟睡的模样,我一直都清楚的记在心上。
你还有石头,你还有我,你没有错,更没有对不起谁,你不用难过,未来还很长很长,只要我们坚定的好好过,时间总会冲淡所有的伤。请你千万不要放弃,生命不过刚起了个头而已,总会有一天,你会拥有更好的生活,总会有一天,你会得到你配得上拥有的一切幸福。
当我终于站在仓库门口,奈何大门紧闭,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我大声喊芮娟的名字,等不到回应就扯着嗓子更大声的喊。在我想着怎么够到仓库的那扇小窗户时,鼻尖却落下一滴血来。慌乱间我用仅存的一点理智跑到马路中间,不要命的拦车,不要命的请求一个善意的陌生人,能不能帮我救救芮娟,哪怕帮我打个电话,我需要救护车,奈何他们只把我当神经病,没人愿意帮我却都想着怎么躲我。可是,我一定要让芮娟好好活着。
没有时间软弱,没有人可以依靠,摞了几层砖块踩在脚底,扒着墙往仓库顶上爬,爬到头发凌乱,衣衫肮脏,扒到膝盖流血,指甲断裂。咬紧牙关好不容易爬到仓库顶时却看见芮娟切断静脉呼吸轻浅的躺在血泊里,双眼紧闭,瘦如枯骨,唇色苍白。我亲爱的梦中姑娘,你本可以拥有一对洁白神圣的翅膀,飞到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可如今,风依然吹起你的白裙,却再不见你笑得如晴天里的向日葵;我亲爱的梦中姑娘,我肯定没有告诉过你,我害怕你有任何的不如意,我会因为你的遭遇而充满勇气,我恨不能那日躺在血泊里的是我自己,我恨不能替你承担所有的落魄悲伤。和你相比,我受的这点伤和委屈都那么的不值一提,和你相比,我所有的眼泪都成无病呻吟。
慌乱间,我脱下衬衣包扎好芮娟不断流血的伤口,而后慌慌张张的从仓库顶上跳下来,一瘸一拐的跑到仓库附近的女子监狱,才总算获得了必要及时的帮助。
医院里,我的血液通过针管输到芮娟的身体里,那一瞬间觉得,没去成韩国,没看到花瓣,也都是值得的,因为芮娟你还活着,花瓣,我还有很多机会去见的,不是吗,我这样安慰自己。
一直等不到我的季宇,索性退掉了机票。他还给我了留了字条,他说答应过我的事情就一定做到,他说就算他一个人去见花瓣也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怎么没带上我,他让我回来一定给他打个电话,从头到尾无一句责怪的话。此时此刻,看着天使哥哥写给我的字条,不过短短几行字,我却将眼泪流成河,去不成了,我不决定去了,好可惜,我不能更早的和花瓣见面,对不起,我这样辜负你的一番好意。电话里,我努力克制情绪才将事情跟季宇说明,我努力压抑感情才劝好了季宇让他一个人去见他心目中的花仙子。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每天陪在芮娟的身边。石头去北京的那天,我替芮娟去看他,按照芮娟的意思我没有在石头面前提起她,更不敢告诉石头没来送他的芮娟正憔悴不堪的躺在医院。上车之前,石头让一直偷拍他的我把他拍好看点,原来他早已看出我的刻意我的假装和对芮娟的绝口不提。于是我不再躲躲藏藏,光明正大的拍下石头离开时的模样。照片里的石头帅气得像天上的星一样,眼睛里满是温柔的光。
“猫,请你转告芮娟,再等等我,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娶她的。”
石头的话和照片我都悉数转达给了芮娟,芮娟将照片捧在心口上,在见不到石头的这些时日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安心睡着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呢,你还那么难过吗,你肯定会等石头的对吗,哪怕要等很长时间,或许梦里你们会有一场盛大又美丽的遇见。
后来,芮娟的身体和精神愈见好转,从来话不多的我就用蹩脚的幽默给芮娟讲些有趣的故事。芮娟一眼看穿却从不嫌烦,只看着我故作豁然的脸,沉默着听我讲那些并不好笑的故事。终于有一天,芮娟诚恳的对我说:
“猫儿,其实我知道不是你说出去的,我那么对你,你一定恨死我了对不对?”
我拿出石头妈妈转交给我的葵花猪:“要怪就怪我太笨了。”
“你都知道了?”芮娟的眼睛里满是讶异。
“是的,我都知道了。”我惭愧的点头,恨我知道却知道得太晚了。
“猫儿啊,对不起,那天把你打疼了吧。”芮娟突然抓住我的手,声音有些微的颤抖。
“疼啊。”或许我只有这么说才能让你少些自责,其实我哪里会埋怨你,我只是埋怨我自己,没看穿你的刻意,没懂你的苦心,没陪你一起在即便黑暗的角落里找到希望和勇气。
“猫儿,以后不能再傻到被人打了,不能再这么笨了,知道吗?”
“猫儿,我答应你,很快振作,好好活着。你放心,我会去复读,我会考去北京找石头,我没办法不想他,我没办法忘记他。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去南京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多交朋友,不要总是一个人。”
听到芮娟说这番话,我欣喜到无话表达,紧握着芮娟的手,沉默着趴在她的病床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谢谢老天爷,不会不顾虑我们正经历的苦难,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芮娟你好好活着。
那年夏天,芮娟离开橘湾,去往另外一个城市复读,开始了全封闭的寄宿制生活。
那年夏天,石头离开橘湾,去北京上大学,期待着在说不准的某一天就能和爸爸见上一面。
那年夏天,柳猫猫离开橘湾,满心执念的要去中央电视台。
那年夏天,季宇去了韩国,为了花瓣。
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再见,离开橘湾,是我们迅速成长的第一步,即便现在我们都已然长大,可每每梦回青春记忆里的橘湾城,却有着道不尽的欢喜和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