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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居里满了座,楼上楼下都是人。
楼下摆了戏台,呈圆形的大厅里坐着各色的男女,高高的戏台上的男女伴着板鼓,说唱着由唐宋词曲改编的故事,听的人不多,就着酒看窗外的花灯、美人。
这只是太白居里外堂,看着华丽却只是给最次的客人坐的。真正的雅座在楼上的包间,那里不仅有美酒佳肴还有单独的美人相陪。
来太白居里的男人都有些品味,老板也会做生意,清一色琴棋书画精通的女伶等着客人挑选。可陪酒席、即兴演唱,陪着下棋画画或者单陪了说话,可陪男客也陪女客,素质比**高价钱也更贵,卖艺不卖身。
单凭这点特色却吸引了很多的达官显贵。那些有身份的自然不想被人打扰,所以都在楼上开了雅间,推了两边的窗,楼里楼外都能看清楚,不想看关了窗就自成一个小世界。
江安以前跟范思诚来过,抬脚往楼上走。苏如玉以前也常跟身份显贵的客人来这里,可是今天却被小二拦了下来,“楼上都被贵客包了,没有请帖的免进!”
这里的小二跟别处不一样,讲究的青衫白绸裤,腰间挂着一个精致的号牌,上面写了名字。精神抖擞、眼明心亮,识人自是另有一套。
偷偷打量江安身边的两位绝色美女,苏如玉他倒是见过,天香楼的头牌名妓,换了任何时候他都该腆着笑脸上赶着巴结的。还有另一位从没见过的妙龄美人,看着一副旁若无人又清高孤傲的样子,倒让见惯了各色色艺双绝女伶的小二估摸不透江离的来历。
因为估摸不透,所以更不敢轻易得罪。但今天楼上客人非比寻常,他更得罪不起,所以连忙楼下找了张洁净小桌,招手送来一坛美酒,安顿好三人,陪着笑说:“客官要是约了人,可上楼去通禀一声,只要楼上客人发了话,我们没有不依的。”
江安存了心思要在范思诚面前卖好,不顾江离就坐楼下的提议,径直让小二引着上了楼。
江安一走,楼下的客厅里有人窃窃私语:“这不是天香楼的头牌名妓么?不是说叫人赎了身的,这是又出来见客了么?”
“也许是那混帐公子养不起了,出来重操旧业了。”
苏如玉一身素淡的青衫,钗鉓俱无,也不施脂粉,虽然尽量低调也难掩天生丽质。现在又羞又窘、如坐针毡,低了头不敢看江离。
江离看着有些不忍,却也发作不得。把眼来瞪那些嘴碎的,却又招来了风波:“嘿,这个倒是生面孔,模样儿还真不错!莫不是刚出来混的······”
听不下去了!饶是江离脸皮够厚,可受不了那些有色眼光往身上扎。“砰”地一声把酒坛子一顿,江离气得吹胡子瞪眼。
苏如玉脸色煞白地抬头望江离,满眼的内疚,“对不起······”
气愤的那一瞬间江离是想起绿萝以前的话来的,可看一眼苏如玉楚楚可怜的模样,江离恢复了理智,“我们走!”
可有两个衣冠楚楚的蛮壮汉子却从角落边走了过来,一人端一只酒杯,笑得还算温文尔雅,“我们跟玉娘也算旧识,可否同这位姑娘移驾一叙?”对着苏如玉说话,两眼珠却绕着江离打转。
江离还没开口,苏如玉正色福下一礼,道:“如今奴家从良,以前的旧识是一个也不认了,恕不能相陪。这位是我夫君的妹妹,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请大爷们放尊重些!”
两个汉子一样青袍束腰打扮,身材魁梧脚步矫健,高昂着头颅,看着像是有些来头。
听了苏如玉的话,一个汉子不屑地轻嗤,“肯跟着你出来混的还会是大家闺秀?我们好意相请玉娘还嫌怠慢不成?”
“就是,想以前我们随着公子来天香楼,哪一次玉娘不给我们笑脸?怎么,有了新欢就不认老熟人了?”一个汉子两步上前,逼近苏如玉,一边往她脸上摸去一边对着江离笑,“听说你是位小姐,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苏如玉后退两步避开,已退到窗边,退无可退。
江离心中腾腾火起,面罩寒霜,气极却绽出笑来,对着向苏如玉伸咸猪手的男人勾勾手指,“想知道么?过来我告诉你。”
两青袍男子对视一眼,打量着眼前这个不胜娇怯的女子,一个退开一步观望,伸手的走向了江离。
江离心头冷笑,她前世虽顽劣,从小与人斗殴过来的,毕竟这副小身板太过娇弱,男子看起来武功不错,可惜小香不再身边,一切只能靠自己,只能出其不意了。
一步两步,男子近了,江离面上仍笑,一只酒杯砸了过去。男子头一偏躲过,若无其事地附耳过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江离一掌扇过去,被男子捏住手腕,仍笑。一只手在背后摸到酒坛子,狠狠砸向男子的头,旁观的男子哈哈大笑,捏腕的这位头一偏,笑得嬉皮笑脸,连坛子都抓住了,冲江离挤眉弄眼,“还有吗?”
江离可怜兮兮地摇头,站稳,学过的跆拳自然使出来,下盘运力,全身的力气用在右脚上,一脚踹向男子的裆部。快、准、狠,冷笑着收腿后退,傲然肃立的江离跟刚才的不胜娇怯判若两人!
猝不及防!男子嬉笑的脸上肌肉抽搐,捂着裆部蹲了下去,一些人离开座位走了过来,观望的男子惊愕过后正要发飙。江离索性一把掀翻了桌子,要闹就闹大些,总有个管事的过来理论吧。
“让开让开!不让开扎针了!”管事的没来,小香倒来了。江离站立的位置正好靠窗,动静一响,正好被小香发现了。
众人一听说扎针,呼啦闪开一条道。刚才要发飙的男子闻声一个哆嗦,赶紧低了头扶起倒地呻吟的同伴往一边闪。
“出什么事了?”一个清朗醇厚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众人循声抬头,楼上开了一扇窗,一位身着天蓝锦缎、面如冠玉般精致的男子当窗而立,他的目光如清水般从江离脸上滑过,又看向那两个青袍男子,语气冷厉,“赵班头,怎么回事?”
问话的是第一公子秦元化,敢情这两人是秦府的?刚才没往身上瞧,现在才看到腰间若隐若现挂一块腰牌。
怪不得刚才两人那么嚣张,秦府敢情就没什么好人!江离冷哼,撇给楼上的人一个白眼。
秦元化的房间还开着一个窗,里面不止一个脑袋,一个脑袋肥得眯缝着眼,下巴的肉直哆嗦,只露出宽方的肩膀,这个人江离见过,是那天街上遇见的袒露右肩的神箭手。
他的身旁边站了一个黑袍男子,长发垂肩,遮住半张棱角分明的脸。眼神冷厉孤傲,带一抹无法言说的轻愁。
“姑娘身手不错!”黑袍男子绽开一丝笑容,犹如冬天的寒冰初融,让人仿佛看见一缕春风。声音不大,刚好楼上楼下都听得清楚。
“好说!”江离冷着脸。她不走,是因为打了狗还要看主人还有何话说。反正这么多人在,她也不怕有人以势压人,俗话说众口铄金。
秦元化一张俊脸难看到了极点。自己手下败行,还给一个弱女子打得趴下,他的脸有些端不住。
然而有人还想添火,“姑娘那一招叫什么来着?”虽然用心了,还是听得出来外地口音,黑袍男子又开口问。
“断子绝孙脚!”寒着脸答。右脚原地转动,感觉还行,就是太小了些,着力劲也小了很多。江离心想。
“江离?!”秦元化的背后露出范思诚惊慌的双眼,刚才被江安拉到外面叙话,只看到现在一地狼藉的案发现场。
只见范思诚对着秦元化低低说了什么,秦元化甩袖离开了窗子。
江离拉着呆若木鸡的苏如玉,大步走出太白居。
小香跟在后面呐呐地说:“我是不是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