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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尾狐精的眼睛凝视常澈后,常澈就感觉阴煞之气侵体,身体一阵阵的发冷。好不容易挨到黄昏时分,常澈忍着脚裸的痛疼刚走到庭院,忽然感觉鼻孔隐隐有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流出,用手一摸竟都是骚臭的黑血。
常澈杵着一根拐杖,攀上烟波浩瀚的鬼愁崖,看到黄婆婆坐到屋外的石凳上闭目养神,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美酒佳肴、奇花异果,琥珀盏内盛满了晶莹剔透的美酒。
陪着黄婆婆同坐的还有一位白裙拽地,体态婀娜的美貌妇人,她盈盈笑着,双颊略显绯红,神态举止明艳端丽,眼睛光彩明亮,容貌清雅脱俗,肌肤白得如同籽玉,用飘渺轻柔的歌声唱着‘食甘露,饮荣泉,登蓬莱,结无极.’的仙家歌谣。
常澈沉醉在那仙家歌谣中,似看到二三个曼妙美丽的仙女,飘飘袅袅骑着日月、披着霞光从九天而来,她们同常澈说说笑笑,既和柔、又温顺,请常澈喝的是琼浆玉液,食的是蟠桃参果。
常澈颓自忘了抬脚步继续走路,待那首仙家的歌谣结束,才恭敬地上前朝两人行礼问好。
妇人一双晶莹剔透的美眸打量着常澈,白如凝脂的玉手端起酒杯,啜饮着酒水,脸蛋晕红的笑道:“仙家谣,结善缘,你这娃娃就是常澈吧!姐姐时常听魔磐阴司的鬼差提起你,赞你通读国教典籍、是一位孝子呢!”
常澈躬身回道:“百善孝为先,晚辈只是尽儿女的义务,敢问仙家在哪处仙府修行?怎认识魔磐阴司的鬼差,晚辈得空自当拜访。”
美妇带着一丝嗔意,眼睛像桃花般妩媚,笑嘻嘻地回道:“姐姐昨日借山道时还见过你这娃娃,怎地转眼就不认识姐姐了,姐姐住在魔磐北面的松林坡清华洞,娃娃倘若有些胆量,就来见见姐姐。”
“常娃娃,魔磐山脉的精灵鬼魅都称呼她作虚肚夫人,亦称虚肚鬼夫人,她的夫君是掌管魔磐山脉这一地区所有孤魂野鬼的鬼王,那松林坡清华洞就是虚肚鬼王的冥府,你真敢到那清华洞,只怕会被恶鬼吃得骨渣都不剩。”
黄婆婆鬼气森森地说着,似同那虚肚鬼王有很深的芥蒂,常澈微笑着转移话题道:“黄婆婆,晚辈此番应约到牛角山是想婆婆告知治疗我娘亲的法子,晚辈势必将‘言必行、行必果’,纵然粉身碎骨都会完成婆婆嘱咐的事情,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虚肚夫人看黄婆婆闭目养神,似没有听到常澈的话,媚笑着回道:“姐姐请小妹来自然是帮小娃娃你解决此事的,你娘生在大腿的毒疮是幽冥地府的恶鬼所咬,想要彻底治愈那倒也不难,你将人肉熬成药膏敷到毒疮上,就能够喂饱那恶鬼的,它自然会离去的。”
“幽冥地府的恶鬼?我娘素日烧香拜佛,怎会有恶鬼缠身。”
“那恶鬼是幽冥地府一鬼将派遣来的,姐姐能告诉你的事情只有这么多,何况鬼害人还需要道理吗?你刚有缘听姐姐一曲,姐姐就提醒你一句,你阴邪入体,印堂隐隐有黑云,双眼的神情涣散,恐怕将有恶鬼索命!”
虚肚夫人话音一落,黄婆婆接着道:“狐精的事情婆婆都知道,那狐精是鲁道廉请桐镇的城隍派来害你的,想要摄走你的魂魄。城隍的神位虽然很小,但也是掌管一城安危的神邸,有天庭分发的神位牌,婆婆不能随便插手天庭的事情,能否渡过难关都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常澈眺望着神都的方向,说道:“官员和神邸相互勾结愚弄百姓。嘉靖帝真能扫清明帝国的神邸?还山河社稷一片清明吗?昔年鲁家的孽障强掳桐镇的良家妇女修炼魔功,被符苓的娘亲所杀,鲁道廉一直怀恨在心,此番想借用城隍的神威杀掉我报复符苓。鲁道廉为满足一己之私,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的生命被他献祭。”
“嘉靖帝确是万古一帝,自登基起的百载光阴就使得明帝国成为中缙神州最强盛的国家,纵然用‘前无古人’形容都不为过,但神邸统治天地数十万载,想要彻底扫清神邸谈何的容易?”
清风吹拂着常澈的布袍,他自言自语道:“无论成功与否?嘉靖帝的革命也是好的,神邸糜烂腐败的生活该醒醒了。”
“常娃娃,狐三奶奶常同我提起那丫头,那丫头同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该是一对天作的壁人。可惜常娃你的资质太差,同那女娃娃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婆婆劝你趁早离开她。”
常澈楞在原地,心中很不是滋味,半响回道:“这番话是狐仙奶奶要婆婆转告晚辈的?这件事情非晚辈一人能够决定的,晚辈会同苓儿一起拜访她老人家,苓儿对晚辈恩重如山,要晚辈离开她绝不可能。”
“三姑的话婆婆传到了,你的决定和婆婆没有关系,婆婆要提醒你的是,人有羁绊,就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你的腿伤婆婆也知道,虚肚夫人是魔磐山脉有名的神医,有妙手回春的美誉,她会帮你治好的。”
常澈搂起裤脚,虚肚夫人看常澈脚筋坏死,掌心流光溢出,从储物间取来一医箱,拿出一套银针来替常澈放血活脉,待银针扎满脚裸,流出的骚臭黑血已有半盆多。
放完血,常澈的脸色显得很苍白,脚却能够活动自如了,虚肚夫人又赠给常澈一瓶灵药,常澈揪掉瓶塞倒出一粒猩红的药丸吞进腹中,苍白的脸蛋才逐渐的恢复红润。
“姐姐既帮你解毒,那狐精肯定会再来摄你的魂魄,姐姐再赐你符箓一张,能帮你这小娃娃捉住那狐精,也能防止被那狐精摄走魂魄。”虚肚夫人将一枚黄符递给常澈,黄婆婆善意地提醒道:“常娃娃,鬼摄魂你需趁早炼化,倘若能驱动幽冥鬼童,你倒也不用独自面对。”
“晚辈明白,但凭晚辈的资质炼化宝物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纵然不假借外物,晚辈相信也能顺利过关的。”
常澈回到黄牛村,到厨房取了菜刀,咬着一根擀面杖,看着寒光闪闪的菜刀,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刀尖猛地扎进大腿中,豁大的血口咕噜噜地涌出鲜血来,常澈紧紧咬着面杖,想起娘亲的毒疮,握着刀把猛地旋转一圈,脑袋嗡的一声,撕心裂肺的疼痛使他差点昏厥,一大块鲜肉就被割了下来。
常澈将虚肚夫人给的灵药吞掉,割掉的地方就开始结疤,他尝试着站起身,将割掉的肉放到药罐中,刚添上柴火,就有浓郁的肉香味飘了出来。
“噼啪”
天空骤然间雷电交加,狂风呼啸,下起暴雨来,屋外忽地响起缓急有度的脚步声,常澈走出厨房,眯着眼从门缝朝外瞧,只看见那二尾的黄皮狐狸蹲坐在篱笆墙上,嗅着藤蔓间的花朵,雨水顺着它油亮的毛皮滑落。
狐精看着常澈,一动不动,常澈担心肉汤被野猫吃掉,也顾不得再管那狐精,赶紧回到厨房。就看到一穿着破旧道袍的老道士坐在柴火堆上,留着五柳俘须,道髻上插着一根木簪,手中正捧着药罐,拿着铁勺舀着肉汤喝呢!
“你,你是谁?”
道士瞧常澈惊怒的模样,抚摸着胡须笑道:“老道偶然间路过贵地,闻到肉香就忍不住馋偷偷溜了进来,老道三日没吃饭,饿得厉害,小娃娃不会责怪老道吧?”
常澈看他道袍沾满污泥,是一苦修的道士,不忍心责怪他,遂说道:“那是给我娘熬制的药膏,道长既然喝掉,晚辈责怪道长也是无事于补,只能再熬一碗了。”
道士打着饱嗝,将药罐放回灶台,笑着道:“小娃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娘含辛茹苦,十月怀胎,你方能呱呱坠地来到人世间。你割肉给你娘熬制膏药,虽说是一片孝心,但这种做法并不可取。老道游走四方,懂得些医术,早在喝汤前就将你娘的毒疮治好了。”
常澈闻之大喜,赶紧回到内屋一看,常母的毒疮果然好了,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常澈知道那道长是一位高人,赶紧回到厨房就要朝那老道磕头。
“老道行医有一规矩,治好了病就得给老道做一餐好吃的,你想要答谢老道,就再给老道熬一罐肉汤吧!”
老道冷冷的递给常澈一把刀,刀晶莹剔透,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晚辈的命是娘给的,道长既然治好我娘的病,晚辈纵是割肉也会满足道长的食欲。”
常澈刚想拿刀,道士却缩回了手。
“自残即是不孝!一切的罪恶都归老道来承受吧!”
道长像杀猪般拍着常澈的大腿肉,用刀比划着笑道:“老道只割一刀,能割掉多少算多少,小娃娃可不能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