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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段时间,木容都在外地培训,培训的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她求学心切,新的知识点总是反复地探讨思考,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培训之后,同期的学员相约着各处去游玩,她却一刻也不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海城。
当她背着旅行包,风尘仆仆的站在家门口时,张兰吓坏了,这是她的女儿吗?
发丝略显凌乱,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倦容,一件风衣洗得隐隐有些发白,像是远行归来的旅人。
她笑意盈盈地望着张兰,一双眸子充满了饱经世事后的明亮与通透。
张兰惊讶于木容的变化,仿佛一夕之间这个小女儿就从茧蛹里蜕化成蝶,美丽而坚韧。
同时,她很欣慰也心疼,一个女儿家要经历怎样的风雨,才能练就成这般,身为母亲,此时此刻,她只想尽自己所能,来给木容一些关怀和温暖。
张兰上前接下木容肩上的背包,又将她耳畔凌乱的发丝捋了捋,“累了吧,快进屋,好好洗个澡休息休息!”
一边说一边握着木容的手走进屋子,急急忙忙去给她放洗澡水,准备换洗的衣服。
木容被她照顾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用眼神嗔怪木容,说道,“我知道你长大了,什么都会做,可今天,妈就是想把你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一席话说得木容温暖而感动。
当她泡在大浴缸里,满意的喟叹时,张兰早已跑去厨房吩咐阿姨煲汤做菜,给木容补身子,欢天喜地地忙活了好一通。
做饭的阿姨受到感染,心里头也是欢欢喜喜地,忙得团团转,暗暗地想,张兰虽然对别人苛刻,但是对这个女儿还是发自内心的好的。
木容换上轻软的睡衣,像个吃到了糖果的孩童一样,踏实满足。
什么是幸福?这就是幸福,有家有亲人总归是幸福的,心理面暖意洋洋的。
沉浸在这样平实的幸福中,突然之间,她想起安若文,这个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
他现在哪里?是在学校还是在家?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他会不会感到孤独?如果生病了,连一个嘘寒问暖的人也没有,他会不会感到无助?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纵使再疲惫,此刻也睡意全无。
张兰走进来,就看到她皱着眉头呆呆的出神,脸上尽是忧心忡忡的神色,问道:“木容,你怎么了?”
“哦,妈。”木容回过神来,漫不经心硬了一声。
看见母亲在为自己担心,她拂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掩饰自己的心慌:“我没事”
说着眼睛不自觉地看向窗外,怕自己忧心的的眼神出卖了自己。
张兰想,她也许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女孩子家一个人打拼,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再怎么要强,身边也是需要有个男人来支撑她一把的。
她拉过女儿的手坐到她身边,又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到:“木容,不是妈催你,你都二十五了,连个朋友都没谈,妈着急啊。”
果然,几句话不离这个,木容原本就一颗心挂在安若文身上,乍一听母亲提起这个,心里有些烦躁,但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操心,少不得好声好气敷衍几句。
“妈”木容娇嗔道:“你还说不催我呢,我才二十五,你就急着把我赶出去,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她难得这样撒娇,说这话时那摸样活似一个委屈的小媳妇,人见人怜!
张兰也是从女儿时期走过来的,怎听不出来木容语气中的敷衍,她也明白现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深感无奈:“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妈是过来人,是怕耽误了你,女人一辈子美好的年华就那么几年,错过了会遗憾一辈子的。你实话告诉妈,你是不是心里有人?”
木容被戳中软肋,本能地想要掩饰。
“妈”她声音大了一点,想为自己辩解,可头感到一阵眩晕,连坐着都有点力不从心。
木阳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木容,脸色一变。
“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他快步走过去扶住木容。
张兰听了,停止自己的絮叨,也把眼光放到木容脸上,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是啊,木容,你是不是生病了?”
木容有些虚弱,强自镇定着摆摆手,勉强扯出个微笑,道:“我没事,大概太累了。”
木阳将她扶到房间,在床上躺下。
张兰心里着急,还想说什么,木阳赶紧替姐姐解围:“妈,姐不舒服,你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
说着就推着张兰往外走,一直退出房间关门。
“哎,你这个孩子!”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张兰无奈地摇摇头,这些孩子啊,长大多大都不让自己省心!
木容在自己温暖干燥的大床上躺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舒服了点。
见木阳紧张兮兮地守在自己床头,就问道:“作业完成的怎么样了?”
姐姐说话的样子,像是好转了些,木阳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一些,眨眨眼睛,调皮的说道:“班主任老师,学生已经按时,按质,按量完成了作业,请您不用担心!”
她被逗乐了:“就知道贫嘴。”
“姐”木阳犹豫了一下,抓抓头,支支吾吾的。
“怎么?”木容问道在,这个孩子似乎要对自己说什么重要的话,她耐心地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木阳踌躇着,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开口道,“我能不能问你件事?”
木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下有些奇怪,想了想,点点头!
“你……你是不是喜欢安老师?”
“啊?”木容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安老师!”木阳也着急了,索性直接说出来,“从来没见过姐姐对谁那么好,安老师很优秀,姐姐照顾他是因为喜欢他对吧!”
木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弟弟在跟自己探讨什么问题。
安若文,安若文,听到这个名字,木容心里头仿佛有个小爪子,狠狠抓了她一把。
喜欢他?木容如遭雷击般骤然僵硬,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刚开始是因为对他的崇拜,对他的敬重,所以后会让自己义无反顾。
后来则是觉得自己必须那么做,不得不那么做,那么现在呢?对他时时的担心,为他感到丝丝的心痛又该解释为什么?
她对安若文所有的情愫都深埋在心底,不曾向任何人提起过。
她承认她害怕面对这个问题,两个人之间有太多的纠葛牵绊,更何况,安若文的心里一直有个木容难以超越的女人,那就是她的姐姐木子,她还少了一点点勇气,将自己的内心剖白于天下。
可为什么上次安若素问这个问题,现在木阳也这么问,是不是自己的行为太明显,是不是别人也会这么认为?她闭上眼睛,想让自己混乱的思绪流畅一点,良久,她再次睁开,采取了一种折中的回答方式。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不承认也不否认,事实上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这种感情到底该归结为什么,又怎么回答?
“我只是感觉而已,安老师很优秀,他是我见过的才学最高的语文老师,班上同学都是这么认为的,你还会喜欢上他,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你是一个如此随性,又如此看重人的思想的人,可是……”他看了一下木容,见她没什么异样,抓抓头,小心翼翼说出自己的担心和顾虑:“姐,他毕竟是看不见的人,我担心你会吃苦,你学历高,人品好,完全没必要委屈自己的。”
木阳一口气说完,木容听得哭笑不得。
她坐起来,将枕头靠在背后,深深看了眼木阳,自己比他大好几岁,居然让他教育了。
不过他真的在长大,并不是在胡言乱语,他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别人眼中不能够理解她和安若文在一起的原因。
其实这些问题,木容也反复思考过,她也并不是一时起意,才这样走进安若文的。
她知道前路是什么,她心意已决,只是她能说服自己,可要怎么去说服关心她的家人,怎么和眼前这个小大人似的弟弟解释清楚呢?木容有点犯愁。
“木阳,你的问题我无从回答,因为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无从预知未来,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会不会喜欢上他,但现在我想应该还没有,或许大家都认为我为他做了很多,可我不这么认为,因为如果没有我,他一样还是这么过。我只是遵从自己的心去做一些事情,就如同一本你珍爱的书,你会允许别人不珍惜,在上面乱涂乱画吗?”
木阳到底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听得似懂非懂:“姐,我没有你那么高的语言修养,你这么说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喜欢还是不喜欢,木容苦笑,她很难立刻给他一个答案,于是笑着说道:“你一个小孩子,要知道这些做什么?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好,你读好自己的书就行了。”
这话就让木阳不那么高兴了,他嘟着嘴巴,高声反驳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快十八了!”
逗得木容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木阳不甘心于木容的回答,接续感慨“不过我觉得你真的挺伟大的,对一个盲人都这么用心,其他人见了他可是避之唯恐恐不及呢!不过,假如他是一个健全的人,相信没有多少女孩能够不被他吸引的,对吧?”
木容朝他翻了个大白眼:“木阳同学,拜托你不要乱用词语,什么叫伟大?好好去查查。再说你才多大,对感情的事知道多少?瞎定论什么,还有,你这么大声干嘛。怕妈妈听不到啊?我告诉你,这件事不准告诉妈妈,如果你告诉她了,我跟你没玩。”
姐姐着急了,木阳最怕姐姐了,赶紧举手发誓表忠心:“天地良心,我绝不背叛姐姐!”
“这还差不多!”木容拍了他一下。
他讪讪地笑笑:“放心,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木子那天和易冬辰不欢而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当然,她也不想见他。
她现在,只想多见见为自己的家人。
驾车回了木家,给父亲带了些补品,闲聊了一会儿。木远清很高兴大女儿能来看望自己,精神也好了很多。
家常的闲话,讲了一大堆,又留木子吃饭。
她不想拂了父亲的美意,然而她知道张兰不会欢迎她住在家里的,她担心父亲会为难。见父亲身体无恙,就找了个借口推脱了一下。
木远清知道女儿的顾虑,大女儿为了这个家牺牲了太多,做父亲了心里难免愧疚,微微低下了头,呵呵笑了两声,说道,“那下次事情忙完了,一定留在家里吃饭,我让阿姨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菜!”
天气渐渐暖和了,木子躲在自己的小公寓里,偎在躺椅上,隔着玻璃晒着日光浴,心里生出一股从容和安定,感叹这样的生活其实也很好。
木容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进来的:“姐,我想见你!”
“好!”木子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她眉心微蹙,用手指按着太阳穴。
上次以为木容和安若文会在安宅待一段时间,没想到却匆匆的走了,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看来,应该果真是有问题。
这浮生闹世,半刻清闲也偷不得!
木子迅速起身换衣服。
木阳也走后,木容就是心不能静,想来想去还是给木子打了个电话,这种事情现在看来只有和姐姐说了。
“别着急,我马上去你学校!”木子想了想,又给木容发过去一条信息。
上次见面之后,木子就隐隐有预感,木容遇到了什么事情,会来找自己商量。
木容想告诉她自己现在在木家,但是木子电话挂的太快,她只好起身,也往学校赶去,张兰在后面大喊大叫,都被她忽略了。
由于今天是周末,安若文估计在房间休息,木子和木容几乎是同一时间到学校的,木容开了办公室的门,两个人走进去。
“木容,你怎么了?”木子见木容情绪不好,而且脸色也很差,像是病容一样,很是担心:“你生病了?”
木容摆摆手,开门见山:“不是生病,而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姐,我和安若文之间我很矛盾!”
之所以脸色不好木容觉得是前段时间太劳累了,毕竟安若文的工作大部分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没有多想,直接将自己的困惑说给了木子。在这个世界上,她觉得能够和自己推心置腹的也只有木子了。
木子早就看出来木容和安若文之间有牵扯不清的情感,所以听到木容这样说,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你想和我说,你爱上他了?”
木容的心咯噔一下,连姐姐也这样说,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她不知道如何来形容此时的内心,她知道有些事迟早要面对,却不曾想,这么的猝不及防,她如实说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就算是,又有什么用?他心里的人一直是你……”
“木容!”木子厉声打断她,她闭了闭眼睛,调整一下情绪。
“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去争取,我和他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对他从来就没有过男女之爱,你懂吗?”木子走到木容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微微叹气,她这个傻妹妹,这个时候还在考虑她!
“他一直对我冷冷的,只有在见到你时才会笑,所以我不敢往前进,所以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姐,我很困惑,也很苦恼,我到底该怎么办?”木容单手撑着头,觉得苦恼很无力。
在木子心里,木容一直是天真纯净的小妹妹,即使这些年风风雨雨将她打磨得成熟而坚强,她还是没想到,自己的小妹妹会为了感情的事,苦恼至此。
她有些心疼,走过来,伸手拦住她的双肩,柔声劝慰:“好妹妹,安若文以前你也知道,性格豪放张扬,现在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生活陡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不是对你,而是对这个世界现在都是冷冰冰的,你如果真有意,更应该要去温暖他!”
“真的是这样吗?”木容不能够确信,抬起头,看向木子,试图在她的眼眸里寻找到答案。
木子肯定的点头,心里感叹,木容和安若文其实心里都是有彼此的,偏偏生活要开这么个玩笑,让他们彼此如此痛苦纠结。
可是木容还是没有打开心结,换上了另一层忧郁:“可是有什么用?他妈妈不喜欢我,想利用我和安若文的感情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婆婆?”木子不解,婆婆在这件事情上会生什么枝节?
“她想让安若文回去接收安氏,所以想利用我,她想在安若文爱上我的时候让我离开他,理由必须是嫌他没钱,刺激安若文,如果想结束没钱的日子,肯定就会回安氏!”
天,又不是演电影,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桥段!
木子扶额,消化了一下木容的话,简直无语,这都是什么逻辑,安若素果然还是不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安若文现在眼睛都看不见,怎么接手安氏?”
“她说现在国外有一家医院,技术先进,她可以帮安若文治疗,但是我必须答应这个条件!”木容一五一十地将安若素说的都告诉了木子。
果然是有人从中作梗,要不然以木容这么坦荡的性情,不会这么纠结。
只是木容太傻太单纯了,安若素木子多少还是了解的,她不会不给安若文治的,只是如果同时也能让安若文回安氏,岂不是两全其美?
只是谁也别想利用木容,就算是婆婆也不可以!
“木容,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其他的交给姐姐,记住,不要受别人的威胁,至于国外具体是哪家医院,我会帮你查,会想办法带安若文去治的,知道吗?”
木容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真的吗?姐姐!”
还真是个孩子,木子宠溺的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木容紧紧的拦腰抱住木子:“姐姐真好!”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天色不早了,要快点才能赶上回城的车了,木容本来是想让木子住一晚的,但是木子拒绝,她现在急于回去查看到底是哪所医院,她迫切的想要安若文的眼睛回复光明。
刚出校园门,一辆扎眼的迈巴赫就停在不远处,这车怎么和易冬辰那个烧包的那么像?
正在想呢,车窗就降下来了,车内露出的可不就是易冬辰那张死鱼脸么?
木子嘲笑他:“易先生是跟踪狂?”
她来这所学校是临时起意,不可能有别人会知道,所以她断定易冬辰绝对是跟踪她的。
“跟踪你?”易冬辰好笑:“我只是来看望舅舅,运气不太好,和你撞上了而已。”
易冬辰才不会告诉她自己就是跟着她来的呢,从她进去到现在,一直都在外面等她。
敢情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行,那么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看着木子走了,易冬辰开车跟随,木子终于回头:“不要跟着我!”
“这条路上不安全,我只是怕你被某个露着黄牙的猥琐男给占便宜了。”
这条路真的是山间小路,而且听易冬辰说满嘴大黄牙,她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三年前她被绑架的事情,当时那个秃头男人就是满嘴的大黄牙,木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易冬辰见自己的说法初见成效,继续说:“所以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木子想着一边是有可能出现的大黄牙,一边是不怀好意的易冬辰,想了想,还是易冬辰好对付点,直接开了副驾驶坐进去:“开快点,按打表价给你!”
坐就坐,有现成的车不坐白不坐。
易冬辰好笑,敢情想当他是出租车司机呢,他从善如流:“行,给你打个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