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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什么人,我也很想知道。”萧凤楠受伤不轻,他用刀尖拄地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那张被血染污的脸朝被压跪在地上的黑衣蒙面人一一看过去,凌乱的发丝在寒风中狂舞,虽然狼狈却不失骄傲。
谢远达随手扯掉了一人的面巾,花怜月惊呼:“园悟大师.......”
殷澈皱皱眉,也顺手扯去一人的面巾,花怜月再次惊呼:“圆净大师。”
萧凤楠似乎早就有所察觉,他面上丝毫没有惊诧之色,只冷冷道:“园悟,园净,我与明慧大师好歹也与你们相处了二十多年,真没想到你们如此心狠手辣,连我们也不放过。”
“谁让你们多管闲事。”园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上毫无愧色,讥讽道:“昨夜若不是你暗中多事,这俩个官府狗腿子早就死在山上,何必还要如此折腾。”
其余黑衣人的面巾也被一一扯开,居然都是些带着戒疤的秃头和尚。这些人花怜月虽然喊不出法号,却都不陌生。因为今天早上,她还在法华寺里与他们坐在一起用过早膳。
霍连诀冷冷道:“什么大师,不过是黑尼族的余孽罢了。”
旁人倒还罢了,毕竟是三十年前的旧事,黑尼族已经被遗忘与记忆的长河中。殷澈身为六扇门捕头却对当年黑尼族之事有所了解,她不解的道:“黑尼族不是已经被灭亡了吗,怎么还有余孽存于世上?”
园净阴沉着脸道:“呸,我们是余孽,那你们汉人又是什么?毁人家园,灭我族人的屠夫。”
圆悟也不示弱的道:“不错,老子明明天生是该吃肉的,却被逼着在这清苦的寺庙里日日吃斋,还要天天听老和尚念叨,烦都烦死了。如今,你们汉人还要步步紧逼,还要将我们赶尽杀绝,让我们连口斋都没得吃。那索性大家都扯破脸,谁也别想好过。”
邺捕头随手就是一记巴掌扇在园悟的胖脸上,他恶狠狠的道:“你一个阶下囚还敢大放厥词,就凭你们这几个虾兵蟹将还想翻天不成?”
园悟舔了舔嘴角的血渍,赤红着一双眼睛,诡异的盯着邺捕头。发出几声嗬嗬怪笑,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道:“你等着,会......会......”他话未说完,嘴角却溢出腥臭暗红的血液。黑气瞬间布满他狰狞的面容,他僵硬的倒了下去。
除了他,其余和尚也面容扭曲,喷着腥臭暗红的血液相继倒了下去。
花怜月警惕的叫道:“退后,都退后,他们身上可能带着剧毒,千万别沾染上他们的血液。”殷澈,邺捕头他们闻言慌忙退后,生怕被他们喷出的血液给溅上了。
“哼,算你们识趣,否则落小爷手上,定然叫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萧凤楠恨恨的一甩袖子,踉踉跄跄的朝着重伤的明慧大师去了。
“死......死人了......”一直站在霍连诀身边观望的钟灵秀,没想到这群和尚说自尽就自尽,死状还如此恐怖。她惊呼一声脸上血色尽数褪去,两眼一翻,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幸好霍连诀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否则她这张美丽的脸非摔个满面桃花开不可:“钟姑娘,钟姑娘......”软玉在怀霍连诀似乎也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轻声呼唤。
“我来。”花怜月轻咬下唇,欲从他怀里接过双眸紧闭的钟灵秀。
“还是我们来吧!”大双,小双不由分说的挤了过来。大双利落的将钟灵秀接过来,靠在自己怀中。小双从头上取了一根银簪,朝着钟灵秀的人中狠狠扎了过去。
一滴鲜艳如红宝石般的鲜血颤巍巍的溢了出来,钟灵秀本就肤色洁净白皙,这一滴血在她的肌肤上尤其显得触目。她轻轻哼了一声,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一颤,终于慢慢醒转过来。
小双手中还持着锋利的银簪,笑吟吟的道:“小女子多有冒犯,钟姑娘休怪。”
钟灵秀面色依然苍白,她勉强笑了笑,温婉的笑道:“无妨,应该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才是。”她又将眸光转向霍连诀,含羞带愧的道:“都怪我胆小,见不得这些,给霍大人添麻烦了。”
霍连诀略一沉吟,想到黑尼族之事牵扯到先帝,也算是一件丑闻。她一个平常女子倒是不适宜知道太多。于是他温和的道:“此地不宜久留,本官还是让人先护送钟姑娘回去。”
钟灵秀显然也不想在此地多待,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大双立刻识趣的扶着她站了起来。她如弱风拂柳般扶着大双的手,勉强站了起来。对霍连诀盈盈一福,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霍连诀略一点头,对谢远达吩咐道:“阿达,你送钟小姐回书院。”
“是。”谢远达一拱手,答应了下来。
花怜月也对大双道:“只怕这一路上还有黑尼族的余孽未清,你也随阿达一起去送送钟小姐。”
“好。”大双倒是极为爽快。
钟灵秀又感激的对花怜月行了一礼,软软的道:“多谢花捕快。”
大双,谢远达护着钟灵秀一起往外走去。寒风吹起她烟绿色的衣角四下翻飞,越发显得她弱质纤纤,身姿风流。
钟灵秀三人恰好与虞督尉带着众部下擦肩而过。钟灵秀好奇的回头望了一眼,可惜虞督尉步履匆匆,只留给她一个矫健的背影。
进到五福楼里,看到这一地的和尚尸体,虞督尉明显就是一愣。
花怜月看见他也是满心的意外,暗暗嘀咕道:“他怎么来了?”
霍连诀并不认识虞督尉,他上下打量了几眼,疑惑的问道:“他是谁?”
花怜月冷笑道:“他就是那个负了萧老板的男人,也是含薇的夫君,虞督尉大人。”忽而,她转念一想,诧异的对霍连诀道:“对了,阿彤去哪里了?”
霍连诀摇摇头,苦笑道:“本来明慧大师与萧凤楠已经制住她了,后来这群黑衣人跳出来,她就趁机跑了,咱们现在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俩人说话间,虞督尉已经来到花怜月面前。他对她一拱手,道:“还请姑娘相告,萧怀青在哪里?”
花怜月本就对他印象极差,她冷笑道:“虞督尉,她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对你没有了仇恨,也没有了利用价值。难道这样你还不肯放过她吗?”
虞督尉眼中光芒尽去,面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有哀伤,有痛苦,有失落,有后悔......总之是复杂到难以言喻,就像是陷入沼泽中无法自拔。
霍连诀见状心中一动,他上前一步,对虞督尉一抱拳道:“虞督尉,请跟我来。萧老板的尸身就在后院。”
“连哥哥......”花怜月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不满的道:“萧老板,阿彤都不会想见这薄情之人的。”
“大胆。一介女子,竟敢出言侮辱我家大人。”虞督尉的部下闻言大怒,厉声对花怜月喝道。
“你们才大胆,敢对我家小姐如此无礼。什么狗屁大人,给我家小姐提鞋都不配。”论伶牙利嘴的本事,小双一向都是不甘落与人后的。
“臭丫头,找死!”众人大怒,纷纷抽出腰间佩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哼,找死的不知道是谁。”打架小双什么时候怕过。她杏眼圆瞪,一把将花怜月拉到身后,随即拉开了架势。
满室皆静,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虞督尉轻咳一声,呵斥道:“你们不得无礼,退下!”
“是,大人。”纵然不服,众人还是老老实实归刀入鞘。只是对上小双依然挑衅的眼神,众人难免暗中忿忿。
这个时候,霍连诀也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他一抱拳,道:“大家都是公门中人,何必为几句口舌之争翻脸。诸位息怒,息怒!”
他又悄悄拉了花怜月一把,小声道:“别胡闹了!”花怜月倔强的转开了脸,不肯去看他,显然心中余怒未消。
霍连诀浓眉微蹙,他第一次见她如此不依不饶的孩子气模样,竟有些手足无措。
虞督尉本是风月场上混惯了的人,见次情形,立刻明白面前这是一对小情侣在闹别扭。他心中一抽,百味杂陈,竟然生出一丝艳羡。
定了定神,他对冷着脸的花怜月一抱拳,道:“姑娘息怒,你听了青儿的故事,为何不再听听我的故事?其中有很多误会,我一直想要当面对她解释,却因为诸多顾虑而迟迟未能付诸行动。没想到,这一耽误就是永远。我想,有些事她应该知道,否则她一定不会安心上路。”虞督尉说得很急,语气带着难以压抑的悲伤。
花怜月闻言略一迟疑,看向他的眸光由轻蔑鄙视,变成审视探究。她冷冷得道:“我只问你,有没有利用她及她族人的鲜血,为你自己铺一条青云之路?”
虞督尉斩钉截铁的道:“没有,认识她时,她只是我心爱的青儿。或许后来因为含薇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可是我绝对没有想要害她之意。
只是含薇不依不饶,将她的秘密告诉了族里的长辈。我虞家本就与黑尼族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族长岂肯放过这手刃仇人的机会。那时我冲锋在前,只是想寻机将她带走,没想到......”
说到这里,他神情渐渐变得颓唐,他极苦涩的道:“没想到她恨我至此,宁可与我拔剑相向,也不肯听我说一句话.......”
“不是不肯听,而是不敢听!”阿彤提着一盏油灯,如幽灵般从后院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衣襟处别着麻绳。面容已经极为憔悴,偏偏双眸异常明亮,如藏着两簇锋利刀光,狠狠的刺向虞督尉。
她一字一顿的道:“姓虞的,那些年你对她说了多少甜言蜜语,最后又有哪句不是哄着她玩的,最后全成了天大的笑话。
这些年我们已经一退再退,躲在这里不敢出头。就这样,含薇那贱丫头还敢找上门来喊打喊杀,说虞家男儿能杀我黑尼族人二次,就能杀第三次。”
说到这里,她冷冷一哼,轻蔑的道:“没有你虞督尉的默许,她敢如此嚣张?男人的嘴若是靠得住,母猪也能上树。”她语调极冷冽,就像捂不化的千年寒冰。
“刷”的一下,虞督尉带来的那些人,全都抽出了腰间佩刀,将阿彤团团围住。刀尖全都抵在她的胸前,一刻也不敢放松。
“不要乱来!”虞督尉忙一挥手,阻止了部下的鲁莽之举。他上前一步,满脸悔恨的道:“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含薇她为何要这么做。大概是我一直让人暗中关注着你们,含薇无意中知道了,以为我们背着她还有来往,才会做出这些无脑之事。阿彤,你让我见见青儿吧!不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只怕我此生难安。”
阿彤却似没有看见那些闪着寒光的刀尖,她一双眸子紧紧的盯在虞督尉的脸上,鬼气森森的道:“你真的想要见她最后一面吗?若是,就跟我来吧!”
她一转身,居然不管不顾的往后院走去。逼着那些持刀之人,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随着她的步伐连连后退。
虞督尉面上露出一丝犹豫与纠结,随即他一挥手,斩钉截铁的道:“你们都退下。”
“大人!此妖女对你满腔怨恨,只怕会不怀好意,你不能跟她去呀!”众人皆面露迟疑,其中一个胆大的更是出声劝阻。
虞督尉微微一叹,道:“不怀好意我也认了,你们就留在这里,不用跟过去了。”他一甩袖子,大步跟了上去。
阿彤就在踏出门口的一瞬间,忽然站住了脚。她回头对花怜月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轻声道:“对不起,这件事连累你受惊了。也谢谢你,一直将我们当做朋友。
其实我没有恶意,只是老板她一直很喜欢你,希望你能做她弟媳,这样你们就能成为一家人,我只是想要满足她的心愿而已。”她笑容就像是随时会散去的青烟,虚无缥缈一点都不真实。
花怜月心中闷的像喘不过气来,她勉强回了阿彤一个笑,道:“我知道,我不怪你。”
阿彤嘴角的笑意不由加深了几分,她点点头,转身继续前行。绵软宽大的袖子被风吹得高高扬起,就像硕大的粉蝶,欲展翅离去。
花怜月盯着她雪白的背影渐渐远去,面上逐渐露出惊恐的神色。她一把抓住了霍连诀的手腕,道:“她,她似乎抱着必死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