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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茶楼竟出了一桩人命官司,这可是一件震惊京都的事,此事一出当即闹得满城风雨,便是那些个平素无事的,皆在谈及这一件事。不过也亏得萧楚愔事后处理及时,又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这一件事倒也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毕竟萧家几十年的清誉可是摆在那儿,从未出过这等害人性命之事,故而萧楚愔的担保还是有人信的。
只是有人信又如何,这一旦沾染上人命,可不是简简单单几句保证就可以了的。因了自家男人死在萧家茶楼,那男人家的婆娘整日上萧府来闹,倒像是定要萧家给她家一个交代。
事情还未查清,整日整日的上门吵闹实在闷人,只是这事毕竟出在萧家的茶楼,论理而言他们理亏,故而萧楚愔也特地叮嘱,在这件事了结之前谁也不许对那上府闹事的妇人无理。反正只要别伤了人就成,至于她爱骂爱闹爱耍泼,那费的也是她的力,不烧自家柴米油盐。
萧家对那女人的容忍,各方各自各有说辞,自当是好听的不好听的都有。不过这些不着调的闲言碎语萧楚愔一贯都是不入耳的,倒也吩咐家里头谁也不能动气,免得叫有人之人逮了机会,说他萧家做贼心虚。
那名妇人想闹,萧楚愔便让她在外头闹,不过也亏得这个妇人这一番吵闹,萧楚瑞很快便打听到那名死者的身份。
拐子巷很乱,人流混杂,不过也正是这极乱无比的拐子巷,最好查到想查之事。不过一两日的功夫,莫说那死者是谁,就连他家里里外外几口人几亩地家里头都曾发生过什么不得见人的事,萧楚瑞都给萧楚愔打听得一清二楚。
瞧着跟前这洋洋得意的四弟,萧楚愔一直强忍着心中的挑破,不想告诉他拐子巷那群五大三粗的爷们之所以乐意帮他跑东跑西去问这些事并不只是因着他人缘好,更重要的是因着他长了一张玉冠般的漂亮俊脸。
因了俊脸才得了那些汉子鼎力相伴,虽萧楚愔觉着此事当更贴切实际,不过碍于四弟的混性,她最终还是没有挑破而是开口问道。
“说吧,都查到什么了?”
话落楚瑞扬了头回道:“长姐,正如你所猜那般,那死在咱们茶楼的人,真是城西拐子巷里常混迹的主。我前儿依了长姐之意上了拐子巷打听,结果长姐你猜,都打听到什么?”
“我不猜,快说。”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让自个猜。当即横了一眼,直接让他速说。
萧楚愔的不给面子可叫楚瑞闷的,不过滴溜眼也就转了一圈,他便忘了这份小闷而是说道:“那人常年混迹在拐子巷里,所以想要问到这人并不难,听我那拐子巷的朋友说了,这人家中寒贫,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儿。妻子虽然不是重瘫卧病,不过两口子累死累活也养不活那个家。如果要我说的话,倒也挺可怜的。”
“可怜,你竟然会觉着旁人可怜?”楚瑞这话刚落,气还没来得及叹,萧楚愔忍不住槽了一句。这一句话惹得楚杰楚恒两人窃笑,自然也叫萧四少爷不满,玉面微沉,朝着两位兄长一人瞪了一眼,楚瑞这才说道。
“觉不觉着那家子可怜,这些都不打紧,最打紧的事接下来四弟要说的这事。”
话中带了一丝神秘,连带着众人的心也勾了上来,便是这心思上的一勾,萧楚瑞也压了声将所知之事如数道出。
心里头一早就在猜,尤其是听了楚瑞所言那人的家况,萧楚愔更是多了几分的把握。如今听得楚瑞明言,萧楚愔的面上已现了然,饧眯着眼,视线不知移到何处,萧楚愔笑道。
“原是如此,这么说来到通了。”
“长姐,事情既然已经清了,那咱们接下来该?”
正问着,却听外头小厮来报,因着萧家外头闹了两日始终得不到回复,那妇人怕是不肯再忍了。竟是一纸诉状将萧家直接告上公堂,誓要萧家给个说法和交代。
一纸诉状,萧家自成被告,官府受了此案,如今官差是来萧家拿人的。
人命官司最是马虎不得,官差既然来拿人,哪有拒捕的道理。当即屋中三位胞弟齐齐蹙眉,正想询长姐此事何解,却见萧楚愔起了身,让小厮上外头报了差爷,说她马上就去。
她是萧家家主,如今萧家叫人一纸诉状告上公堂,自是由着她随官差前去。只是这等叫官差擒拿之事,萧家胞弟哪舍得让长姐受了这份委屈,当下楚杰楚恒便道言由着他们替长姐前去,过过那被诉告的公堂,而萧楚瑞则直接哼着气言不去搭理。
胞弟心疼她,她当然知晓,只是此事还真得她亲自出马才能速战速决,当下一人一记眼刀子将三人全部压回座椅上,萧楚愔说道:“人家告的可是咱萧家,萧家现在当家的可是我,上堂之事岂能假借他人?若是真让你们去了,万一叫人抓了闲说我昧了良心如今没胆子与人对峙,我这脸面往哪搁,再说了……”
此话说时,萧楚愔早已起身,稍整衣服随后挺立堂中。视线早就移落到堂外,眼中骤闪不少算思,半顿片刻说道:“再说了,留着你们几个下来,你以为我是让你们在外头看戏的?”
“长姐是不是有事吩咐?”
长姐这话,明显有策,当下也就不再纠结着相替之事,而是开了口询了。
“的确是有事吩咐。”回眸一点,萧楚愔说道:“方才楚瑞不是说了许多,而这些许久就是咱当堂对质的证据。你们几个分了道,把拐子巷里听出的事事道道人人全部给我找出来,一并带上公堂。今儿那位妇人上了堂,要咱萧家给她一个交代。正好,咱萧家这处也有冤屈,正好一并开堂审了,也让罗大人给咱一个交代。”
因了这一件事,萧家所有的茶楼全数停歇,所售出去的果脯全数追回。虽仅仅只有两日,可这一件事的影响却是极大的,对于萧家来说就算不致命,也损失半侧商道。
行商之人,最忌讳的就是落下个坏名声,如今这一桩委屈,萧楚愔也是时候讨了。
长姐之意,他们明白,当即不再多言而是赶忙起身,开始寻那当堂对峙之物。
萧家茶楼害死人,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尤其是那妇人一纸诉状,更是街尾交传。随了官差至了京都府,萧楚愔直接入了公堂。
左右衙役面沉脸正,自带威震,而上头的京都府府尹罗大人,也是出了名的清官。高堂明镜四字悬于公堂之上,罗大人坐于上堂,一双炯目自是审厉,面上沉肃,浩气荡然,端是那一眼瞧下,自带严威便吓得那状告妇人不敢抬头。
跪于堂下胆颤微微,身体僵颤不已。
明明这个妇人才是原告,可是瞧她那惊危模样,倒像是犯了什么要紧的大罪。反之边上得传而来的萧楚愔,瞧着可就泰然得紧,上了公堂冲着罗大人欠身行礼。因她并未直接害人,且此事仍在调查,萧楚愔又贵于萧家家主,故而罗大人免了她堂上拜跪。
自打开了堂,堂下便是一阵穆肃,罗大人也没急着问询,而是先审量扫,视线从战巍的妇人身上移到萧楚愔身处,在视线落触到萧楚愔身上时,这萧家的家主不忘冲着罗大人点了头,算是问了礼。
萧家之事,罗大人早有耳闻,如今诉状已瞧,当是升堂。故而两人审扫后,本是静得穆肃的公堂上惊叹木突然重重落下。“啪”的一声,惊得堂下之人心骤促跳,便是这一声惊堂,罗大人厉声问道。
“堂下所跪何人。”
“民妇,民妇黄王氏。”
“黄王氏,你今日上公堂所为何事。”
“民妇要状告萧家家主,毒害我家男人,还望青天大老爷做主。”一提到自家男人的冤屈,黄王氏当下失声痛哭,也顾不得堂上不得喧哗哭诉,便是嚎了一声冤屈随后当庭哭了起来。公堂之上岂能容了黄王氏这般哭丧,当下惊堂再落,两侧衙役竟是齐声“威武”。
这一声惊堂加上那斥责的“肃静”,吓得黄王氏直接愣在那处,哪还顾得上再哀嚎萧楚愔黑心,直接吓得跪在那儿眼泪鼻涕满脸噙,却什么都不敢再说。
可算叫这妇人静了声,再看了一眼仍旧泰而不动的萧楚愔,罗大人问道:“大胆黄王氏,你说萧家家主毒害你夫君,你可有凭证,萧家家主与你夫君可是旧识,她为何要毒害你夫君?”
“回青天大老爷,我家男人真是叫这萧家给害死的,这些街坊上下都可以给民妇作证。那一日我家男人说萧家茶楼制了什么茶果子,因为周边好多人都去尝了,我家男人也说想去尝尝。当天去的时候我家男人还说了,如果好吃就给我们娘几个和家中老母亲带些回来。谁知道这人一去,就喝了这萧家的茶,吃了他家一点果脯,我家男人就直接倒地不起了。活生生叫这萧家给毒死了。青天大老爷在上,求您一定要为民妇和我家男人做主啊,这萧家黑着心肠,用毒果子做了果脯害人性命,求大老爷为我家做主啊。”
刚刚好不容易才消了声,如今一申冤又开始嚎哭起来,若不是罗大人手中的惊堂木还能起了几分震慑,恐怕这黄王氏能将公堂当自家灵堂。
这种开口便是洋洋洒洒一堆的诉冤求公道,越听越叫人觉着刻意。只是那人命是真交代在萧家茶楼,而且这民妇可是苦命得紧,一番哀诉之下公堂外瞧热闹的看客已是私语起来,皆在诉说那日茶楼之事。
公堂之上岂非街坊市集,如何能容这等吵杂,便是又一番“肃静”,罗大人看向萧楚愔,质询道:“萧大小姐,这位妇人状告你萧家茶楼之物害死她家夫君,本府问你,可有此事。”
“这位妇人的夫君,却在萧家茶楼丧命。”
“好!”这件事萧楚愔答得了然,并无推卸之意,当下罗大人点了头说道:“传仵作。”
大人命落,仵作闻传入堂,堂下跪下听候,罗大人问道:“仵作,那日死者送入府衙,死者乃是你亲自查验,那死者可是死于毒物?”
“回大人,那日学生细细查过死者尸身,那名死者确是死于毒物。且当日茶楼出事,萧家便遣人请了回春堂的大夫,回春堂的大夫也与学生一通验检,死于毒害,无疑了。”
京都府衙验尸一贯是仵作之事,这一次却连回春堂的大夫也来插了一手。回春堂的大夫一并验尸,想来是萧楚愔的意思,而这萧楚愔此举究竟为何,罗大人心中到明。只不过人是清明,却没有当堂点破,而是颔首凛神,罗大人问道。
“那死者可是死于何毒?”
“回大人,死者乃是死于百草枯。”
“百草枯?”
“正是!”实言实答,仵作说道:“百草枯乃是农植常用之物,虽可杀灭虫害,却也要人性命。”
“这么说来,这萧家的果脯选材上可是用了有毒之物。那毒害死者的果脯,可是做了验查。”
“回大人的话,果脯也做了验查,上头确有百草枯。”
人死于百草枯,而那果脯之上也验出百草枯,此事如今看来已是证据确凿。只是为了严查小心,罗大人不忘多询一句,确定那百草枯乃是死者当日所食,无人事后碰过。而当差的衙役以及当时在场的人也皆明意,那日发觉有人死于茶楼,那死者所碰过的一切便无人动过,萧大小姐直接命人看着,直到官衙来了才一并让他们连着死者带回府衙。
无人碰过,那物便是死者所碰之物,也正是如此,萧家以毒果制成果脯更是确凿无疑。
过堂所审,一切皆指罪萧家。只是立驻在那处的萧楚愔看上去却风淡得紧,好像被控之人并非自己。
她的不辩不语,叫人心觉怪奇,而那妇人更是厉声指着她说道。
“大人,就是她,就是这个毒妇,是她害死我家男人的。她刚刚也自个承认了,求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声声厉控,字字锥心,怎奈那被她指控之人却无半分回应,只是扁嘴一抿,半响之后才说道。
“我说过你家夫君是死在萧家茶楼,但我何时说了,是我萧家的果脯毒死你家夫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