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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殿下驾到,萧某有失远迎。”此时的萧逸与许清欢面前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大叔截然不同,从容有度。
“本王冒昧,还望庄主莫怪。”南瑾瑥朝萧逸微微颔首,一双桃花眼含笑轻挑。
萧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两人一路谦让客气,直到大厅入座上茶。
“不知梁王殿下驾临寒舍有何要事?”萧逸朝南瑾瑥一抬手,面色带笑,却自有气场:“别苑无好茶,以云雾招待,殿下见谅。”
“萧庄主客气了。巴山云雾可不是寻常地方能喝得到的。”南瑾瑥端起茶盏,轻嗅了一下茶香,再微微抿了一小口,放回手旁的几案。
“想来萧庄主应该知晓本王此行为何,就是不知萧庄主肯不肯给本王这个面子了。”
“梁王说的哪里话,萧某只是个生意人,哪敢揣度猜测王爷的心思。”萧逸依旧面带微笑,语气不徐不疾,听起来舒服又不舒服。
说好听点,就是不管你说什么,都不给你甩脸子。说难听点,就是不管你说什么,大爷我就是没有兴趣。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只是笑笑,接个话。
知道南瑾瑜派了竹默正快马加鞭地往这里赶,南瑾瑥知道他等不起太久,正当他准备挑明时,一个下人匆忙上前,将一封信递给了萧逸:“庄主。”
萧逸看完信后,脸色微变,半掩眉目,盯着信纸浓眉皱起,只觉眉心突突突地跳个不停。许久方才开口:“知道了,你且退下。”
随后慢条斯理地收好信封和信纸,塞进衣袖,朝南瑾瑥抱歉一笑:“庄中琐事繁多,怠慢殿下了。”
“传闻萧庄主是个豪爽直率之人,那本王也不与庄主绕弯子了。”南瑾瑥微微侧了侧身子,斜靠着座椅,勾唇轻笑,随意却带几分迫视:“本王的王妃有劳庄主照顾了,本王感激不尽。只是一日不见,本王便思想得紧,还请庄主让本王接她回府。”
“不是萧某不愿意,只是此事确实难办。”萧逸终于收起了满脸的笑意,转为深深的为难。
“哦?”南瑾瑥狭长的眸子轻眯:“有何难处还请庄主明言?”
萧逸浓眉紧锁,许久许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还是请梁王殿下随萧某亲自走一遭吧。”
南瑾瑥不明所以,但他又等不起,得越早见到北如歌越好。轻轻颔首,抬脚跟上。
跟着萧逸走到一个院子门口,萧逸停下,示意稍等。给身边的下人递了递下巴,那人便了然地进了院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厢房:“北小姐……”
“嘎吱”一声门开了,然后就是各种瓷器、妆奁匣子、木质小玩意从门内接连抛出,伴随着许清欢慌张激动的声音:“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吓得那人连连后退,狠狠地摔了一跤。
“这……”南瑾瑥望了望那被重新关起来的房门,又看向萧逸,满脸疑惑。
“唉……”萧逸望着厢房门口长叹一口气,“自从这丫头被带回来,就这样了。只要是男的,一律都会被砸。所以……殿下若要带走她,恐怕还得费些心思。”
“男的都会被砸?”
萧逸点点头,一脸思考状:“大概是先前遭土匪绑架,被吓着了,心里没缓过来罢。”
南瑾瑥将视线放到院子里的厢房,目光沉沉:“也就是说,她只对男子有防备警戒心理是吗?”
萧逸赞同,“这两日去的丫鬟,还有我的女儿,倒是与她相处得很好。”
他想,以后再也不干绑人的勾当了!真是没事儿找事做!唉……罢了,至少他的锦儿不用再为安眠烦忧,也算是福祸相依罢!
“庄主可否让人带她出来?”
“可是可行!”萧逸点头,不着痕迹地否决他这个想法:“但她一见到男子就会……”
一脸“你应该明白”的神情看着南瑾瑥。
南瑾瑥一双绯色的桃花眼突然褪色了不少,那瞳孔深处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挣扎。
见南瑾瑥犹豫,萧逸又添加到:“实不相瞒,昨夜南王殿下也来过鄙室。只是现如今那丫头谁也不信任,若是硬来,她性子又烈得很,三言两句就以死相逼,哪怕南王也奈何不了她!!”
“王爷,如果中途没有阻碍,未时之前必能到达。”莲木上前在南瑾瑥耳边小声提醒。
他知道,他知道竹默已经出城了!南瑾瑥合上眸子,再也不用挣扎了,一咬牙:“庄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逸眼底闪过一抹光,挥了挥手,身旁的下人都自动退了出去。
“庄主,府上可有女装?”南瑾瑥看着萧逸,虽然仍然挂着笑意,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有多僵硬,更何况是经历商场百战的萧逸。
不过善良地萧逸没有戳破他,反而有些同情,也不知他如何惹到那丫头了。“萧某明白。殿下稍等。”
言罢,萧逸招过一个下人将南瑾瑥带到隔壁的院子里,然后遣人去取了一套衣裙,交于莲木手中。虽然他也有那么一点点想看,但心下也明白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自觉带着下人离开。
一刻钟后,一道紫色的身影闪进许清欢的院子,“嘎吱”一声推开房门。
一听有人推门而进,许清欢想要抓个东西扔过去,却发现手边的东西早已被方才扔了个精光。目光环视一周,最后落定在那压榻角的玉石,抓在手中就欲掷过去。
却僵硬着举着玉石的姿势,瞪着一双清澈的眸子,樱唇凝固成惊叹的口型。
只见南瑾瑥一袭绛紫色的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加上那阴柔的长相,配上他勾人的桃花眼,还有那腰束的一握,妖娆妩媚。真真的一美人儿啊!媚眼一挑,估计得让人酥到骨子里去。
“果真惊艳!”许清欢情不自禁感叹。果然南瑾瑥穿女装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得多!
“王妃如此喜欢玉石,不如本王……”南瑾瑥上前一手握住许清欢的皓腕,一手拿走她手中的玉石,突然一顿,察觉到许清欢话中的不对,“果真?!”
“呃……呵呵……”许清欢讪讪地笑了笑,对南瑾瑥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你真漂亮!”
“你骗我?!”南瑾瑥徒然沉下面色,眼中闪过狠厉,握住许清欢的手不禁加了许多力气。
手腕似骨头一点一点裂了开来的痛,但许清欢也只是淡眉轻蹙一刹那,扬起下巴,迎着他阴沉的神色毫不畏惧:“你也知道被骗,心情难受啊!先前你骗我,如今我骗回来,只是两不相欠罢了!”
南瑾瑥一愣,耳畔响起不久前他和许清欢的对话——
“那你如何才能原谅本王骗了你?”
“很简单啊,骗回来就行了。”
“胡闹!”南瑾瑥气急将手中的玉石随手一掷,只听见“噼里啪啦”加“哐啷”的声音:“先前骗你是为你身体着想,如今璇城为你闹翻了天,你倒在此闲情逸致。北如歌!你能不能为旁人想想,不要这么任性!!”
许清欢瞄了一眼那屏风被南瑾瑥用玉石砸成几块横七竖八地摆在地上,又听见他厉声指责,缩了缩脖子。她……是不是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南瑾瑥闔上眼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沉着脸色,扯掉身上的长裙,接过莲木递进来的锦袍,一把拽过许清欢就往外走。
刚才被南瑾瑥一吼,内心有些理亏的许清欢,只得任他拉着自己绕过一个又一个回廊,经过一个又一个楼阁。
直到将她甩到门口的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前。“等一下。”
南瑾瑥横了她一眼,许清欢讷讷闭嘴,看了看莲木挑起的车帘,又看了看别院横匾,满脸纠结。
乘南瑾瑥一个不注意,卯足劲儿往里头冲去。很不幸,被南瑾瑥拎着领子给拽了回来。那满脸的寒气,冻得许清欢一哆嗦。
“那个……殿下,我能否与萧大叔和锦儿道个别?”许清欢缩着脖子,望着他两眼泪汪汪,弱弱地问。
“九儿!!”正当许清欢腹诽南瑾瑥是个坏人,油盐不进的时候,听见这一声唤,只觉得真是天籁。
“真是无礼!”萧锦见南瑾瑥揪着许清欢,动作好不粗鲁,清秀的脸浮上怒气:“还不放开九儿!”
瞧,这才是大家闺秀,即便气得满脸通红,也只是喝斥几声,最多就是跺跺脚。哪像云容裳,三言两语对不上就要拳脚相加。至于她……呃……还是不比的好。
“锦儿。”萧逸拉过萧锦,看着南瑾瑥如此对待许清欢,虽未说什么,但也蹙起了浓眉。
“爹爹,你快让他放开九儿。你看九儿多难受。”萧锦拉了拉萧逸的衣袖,柳眉轻蹙。
“北小姐。”萧逸轻轻拍了拍萧锦的肩,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册书页,递给她:“这是先前说好的。”
南瑾瑥视线落在封皮上,瞳孔一缩,惊诧得他手上一松。 许望残棋?!她留在这里是为了当日在江流阁的戏言?为了……北如深?
“谢谢大叔!”许清欢美滋滋地接过,宝贝地塞进怀里,朝萧逸竖起大拇指:“大叔果真是君子也!!”
“哈哈……小丫头。大叔可不是君子,只是这一张老脸不好与你这丫头片子赖皮罢了。”萧逸大笑两声,大掌放在许清欢头顶,像一个长辈关爱子女一般轻轻拍了拍。
“嘻嘻……”许清欢傻傻地笑着,看着萧逸身后的萧锦,抿了抿唇上前,握住她的素手:“锦儿,我要回去了。这两日谢谢你,遇见你,真好。”
“嗯。”萧锦轻轻抱了抱许清欢,温声说:“得闲,我去璇城找九儿。如果有谁欺负你,记得写信告诉我,我一定让爹不将他轻饶!”
“好。你如果还睡不好,也记得要写信告诉我呀。”许清欢点点头。然后萧锦握着她的手,很是不舍得放开。
见南瑾瑥脸色依旧带黑,许清欢怕一不小心又怒上加怒,只好默默地钻进马车。在马车里,自动地缩在一个角落,双手环膝,不言不语。
不知道阿九有没有在后面,如果跟阿九在一起,现在就不会这么惨了。阿九不会凶她,也不会那么用力地抓她……先前不知道南峣暄是阿九还好,为什么知道了,就总是忍不住想他呢?
许清欢靠着车壁,两眼出神。
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