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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一间不是很大,但又位置隐秘的阁间内。
不算明亮的灯光打下来。这灯是极为难得的单色光,白光清晰冷冽,仿佛是为了更加让人能看到周围的一切。
而这光芒又似乎是能封锁空间,让本就狭小的地方,仅仅只能容纳下一排桌椅。而空气也在这里凝结,使得气氛变得沉闷和难以喘息。
此时,一段经过处理,失去了任何攻击性的彩带就被摆放在桌案的正中间,正被神秘的力量托举着微微悬浮。
哪怕此刻,彩带也散发着勃勃的蕴气,华丽的宛若瑰宝。
视线略做对视,又霎时分开,情绪不一但同样沧桑锐利的六双目光,齐齐将视线挪向他处。
此刻,一个声音响在众人耳畔,“不会错的,鸳鸯水母的腕足,这东西怕是已经灭绝了数百年了吧。”
声音的主人语气肯定,带着权威:“而且从这根腕足上来看,这东西的主体,起码也已经达到了先尊境界的极致。”
盯着桌面上的彩带,同样白发苍苍,脸上如刀削斧凿的老者侃侃而谈道。而从他看向彩带的目光中难掩一丝丝热切,只有声音的主人自己才知道,那是信仰!
不过周围的其他人自动选择了无视,对说话老者炙热的视线视若无睹。
末了,似乎有些不甘心,老者还是试探道:“倘若是将它交给我,我一定能够将其铸造出一件‘先器’来……”
“好了,多谢你辨认材料了公西元,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大阵需要你去维护,下次再聊。”
但一旁另外一名老者丝毫不给他机会,三言两语打断对方,然后其手掌一挥,掐断了正对一个符禄输送的力量。光影扭曲,“公西元”张着嘴,话音未启就消失在了原地。
在座的虽然从面相上来看都是苍老面相,但以那个敢掐断投射影像符禄的老者最年长。而他在众人中也最有威望,不是别人,正是耶律盛泰。
场面为之一静。耶律盛泰也不想气氛僵硬,不得不拿手指敲了敲桌沿:“大家是个什么想法,都各自说说呀。”
“这事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少言寡语的端木拓宰难得开口道,以前老惢意城还在的时候,他就是管这方面的。如今新城刚起,百废待兴,正是把他和手底下的小辈忙得有些心力憔悴了。
“对呀,李家那位就算真是一位双大师,我们也不能为他打工啊。”纪家资历最老的老祖,旋即发声附和道,出力不讨好的事,他是不愿做的。
“大家可别忘了,哪怕我们真的供奉那位双大师,但这座城市,并不姓李!”端木家的老祖提醒说道,双臂抱在胸前,不过视线一直放在桌面上,仿佛这普通的木椅,是某种极为上乘的好木料。
有了这话抛砖引玉后,场上一瞬间活泛了起来。一时间几名老者纷纷各抒己见,谈论起自己心中的想法,不出意外,大都想趁机为自己的家族动心思。
这事情世人皆知,众人心中各自有着盘算。使得这片不大的空间,显得一片吵嚷。
“咳,好了,”耶律盛泰抽着嘴角,牵动着唇边的白须,勉强做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的他,此时枯瘦的面容转向一旁,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子,道:“东方不败阁下,不知你有何指教。”
在耶律盛泰眼中,因为东方家一脉人丁凋零,没什么好争取的。因此一直未曾表态。这时耶律盛泰却不好意思,拿对方当了突破口。
“喔?”
不同于东方必胜特别式的“豪爽”,东风不败的脸上,终年挂着一副见谁都是朋友式的和蔼表情。此时略微后仰并偏过头,他和耶律盛泰的视线短暂交汇后,便从这个比他大上半轮的老者眼中,他读出了一些东西,令他不由深思。
惢意城大家族虽然时常有内斗,但打断骨头连着筋,对外却是极为团结,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同气连枝。
琴家,东方家虽然落寞,但只要有一位拿得出手的主话人,那么这些大家族也会欣然接纳。
比如此事,耶律盛泰等人就并没有将仅有两人的东方家族嫡系排斥出圈子外。
毕竟先尊境界的主话人,象征着身份,放在哪里,也不会令人小瞧。
大略一观,事实上,无论是私心还是人之常情,无形的战场早已经硝烟弥漫。
而场上众人心思不一,又是积年的老狐狸。心想既然这群老顽固不松口,耶律盛泰无法子,这才不得不转向东方家族代表,朝这名红袍男子求助问道。
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面容淡然的男子身上。
而东风不败,也在与众人的视线将会中,对当下的情况了然于胸。
心中无声的一叹,周围这些老者言语之间,私心还是太过重了。东方不败并非傻瓜,心知此时还没到说这话的火候,他便很明智的转移了话题。
就见东方不败略抬下巴道:“最近的治安混乱,可不仅仅只是来源于巨兽的骚扰,这是对那位的战书,我们出手也无用,更何况,我们也没本事出手。”
说完东方不败顿了一下,他瞅了一眼桌上的彩带:“死在‘自己人’手上的无辜者,其实也有很多。据我所知,不久之前在临近江边的一个巷子里,就有数十人被枭首,其中不乏尊境以上的强者。这可不是阵法未起,人心涣散能够说得通的。”
不得不说,东方不败成功了。他这一句话,引得众人沉默。
搁在膝盖上的手掌,无意识的敲打着。这件事情虽发生在不久前,但在座老者也是知道的,只是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开口而已。
否则就算是把这件事情“包揽”下来了——谁叫你要提嘛!
耶律盛泰感觉一阵头大,刚拨过去一件,这件事情也不好处理啊。他只得硬着头皮跟道:“对,最近那群老鼠,蹦跶的的确有些欢快了。”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端木拓宰皱眉道:“以往没有利益冲突时,他们很安分的。”
“一些小恩小惠就能打发掉的老鼠,这……”纪家这位说到一半,感觉不现实,便又哑火了。
“咳,”耶律盛泰一声咳嗽抓回视线,“我已经派专人查看过了,死的人里面除了探子以外,有很多与那帮老鼠有牵扯的人,也死在那场屠杀中,”耶律胜泰提醒道。
“你这样,一说我也察觉到了不对,好像……”
“第三方势力?”
这是一下子,一帮子长老终于放下自身利益,牵涉到城市的根基,就要做长远的考虑。他们纷纷拿出自己找到的线索,只是这一对比下来,所有老者的心情都不是那么好了。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酝酿许久,横贯整座城市的巨大阴谋。
沉默,好像火药被撒上了干冰。
“呵呵,”半响之后耶律盛泰干笑两声,但心中的惊涛骇浪,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而就在他的两个音节间,原本还有些拥挤的小隔间,转瞬就变得空旷了起来。
“这件事情……”耶律盛泰感觉头疼。
“告辞,”东方不败也站起了身,腰间的配饰在碰撞间发出脆响。他朝旁边的耶律盛泰示意着点点头,也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到此时,耶律胜泰也没有多做逗留。小心翼翼的收起桌上彩带后,他也同样化作一团光影离去了。
“阿福!”
“老爷,您有何吩咐。”耶律家族的老管家,拥有先尊境界后期的修为。而别看他是个外姓人,但在耶律家族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能够使唤动他的,耶律家唯有一人。
“去把正泰给我叫过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匆匆赶回家族的耶律盛泰,回来也没有任何的休整,说话之间,他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主位上。
老管家没有多言,只用勾首表示回应。随着这个动作,他的脊柱像根铁铸的桩子被巨锤狠狠敲击,仅仅是略微弯折了一个弧度,但却给人一股劲气感,宛如一棵挺拔的苍松,这无关于修为,而是个人的气质。
老管家很快就消失在了这里。不久,他带着一名身上还沾着发黑油渍,衣衫有些凌乱的俊朗青年走了进来。
“阿福,你的修为又精进了,”估摸了一下时间,耶律盛泰心中略微讶异,脸上则笑道。
“托老爷的福,您的吩咐,老奴不敢怠慢,”老管家额角的皱纹不见丝毫松动,但是主仆多年,早已经心有灵犀。
说完后,便在没有耶律盛泰的示意下退了出去,将空位腾给了青年。
从始至终,青年都没有开口抢白,低着头,一副不甚言语的样子。
而耶律盛泰,除了视线变得柔和外,似乎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等待了一阵,老者虚眯起眼睛。
耶律正泰,耶律盛泰,二者名字间只有一字之差,其实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最终,还是俊朗青年忍不住尴尬,他抿了抿薄红的嘴唇,开口说道:“父亲大人。”这四个字十分的干硬,听到后感觉像是被人往脸上甩了一条臭咸鱼。
形容有些夸大,又很是恰当,但对此久经世故的耶律盛泰毫不在意,他温声道:“本来,想要找你叙叙旧……”
“父亲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那边还比较忙,我先告辞了。”青年出声打断道。
“你,哎……”微胖老者无奈,只得转为无声苦笑,心想:“这个臭小子,谎话都不会编一个。”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如果放到异界来,这话也是不假。而且由于小的时候流落民间,耶律盛泰对这个最小的儿子,内心处深深的怀着愧疚之情。
眼见着青年已经转身,无奈之下,老者连忙开口挽留:“我这次叫你来,是想问一下,眠龙之地的封印可有什么变化。”
这会儿牵扯到正事,青年这才转过身来。起先他极为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这才肯定的说道:“并没有,而恰好我翻看过同事的记录表,最近几天他们也没有观测到任何有变化的记录。”
“没变化么,短时间还好,时间一久,那可就糟糕了……”
耶律盛泰口中的眠龙之地,乃是一个主管着城市脉络的巨大机器,说是命脉也丝毫不为过。
当然,青年耶律正泰,只不过是掌握了其中的一个比较重要的节点而已。
“没有变化不应该是好事情吗?而且从封印启动以来,以往也从未有过产生变化的记载……”耶律正泰见老人的表情古怪,不由迷惑,看得出来,他对知识十分的渴求。哪怕他与眼前这位“父亲”心中有所隔阂,也被暂时压下。
“你有所不知,”见青年被话音吸引,耶律盛泰没来由的心中一喜,接着,便娓娓道来。
首先,他说到了眠龙之地的由来。
“龙脉的强大不可否认,清醒时,灭杀先尊境界都是信手拈来。除非抓住机会,等待特定的时机,否则,想要捕获简直就是奢望。”
“那么既然如此困难,不抓难道会有什么影响吗。”
“听我说完。”这时耶律盛泰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着急,开口解惑道:“我从根上跟你说,这样你理解起来要容易些。人,分淬体炼魄,修身,无涯,棋御,当然,脱壳六个凡境界。而城,有脉络肉块,筋膜,肝胆,肺腑,四通八达,眠龙之地六大根基。”
“脉络肉块,筋膜,肝胆,肺腑皆是支撑,而这四通八达则用来排理污秽,眠龙之地则是铸成一座城市的灵魂!”
“或者说,眠龙之地,沉睡着被拘捕而来的地脉。”
“原来如此,倒是不曾听得这么仔细的东西。那么封印是否有变化,与龙脉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呵呵,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人以梦为眠,若是没有梦,人就会安枕难眠;而龙脉不同,它是一域之母,则是以变化为眠。”
“日出日落,云雾潮汐,雾霭朝阳,万物始发……其一域的千变万化,也就是俗称的变化,皆是龙脉大梦一觉而已。”
“龙脉在地底休眠,实际上就是在不断的做梦,而我们拘束住了地脉后,就是要控制他做梦的方向。这也是眠龙之地的由来,而通过做梦,我们可以使这座城市产生奇妙的变化,更加的适应人族去居住。”
随着耶律盛泰抚须叙述,青年的眼睛越来越亮。
在李萧前世,中国的总人口也不过13亿多,而中国官方公布的国土面积,是约960万平方公里。
这么多人,洋洋洒洒的散布在幅员辽阔的中国大地。即便如此,都显得资源匮乏。
而像是惢意城这样的大城市,直接就容纳下3亿的人口,哪怕此地驻于灵江拐角,资源充沛富饶,但也总有被吃完的时候吧。
不想要颠沛流离,过上四处放牧的生活,当时九色人族的祖先集思广益,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并广为流传,那就是镇压地脉了。
这样一番言论,李萧倒也知道。毕竟虽然在体积的大小上没有可比性,但他曾经却是真正掌控过龙脉的。
在李萧看来。拥有龙脉就好比是可以创造了一个一域大小的温室大棚,龙脉本身,则是这个大棚的调温器。
“只不过……”末了,耶律盛泰停顿了一下,将青年的视线拉回了现实。
“只不过什么?”
“我们惢意城的眠龙之地,封印的却不是龙脉,而是一根线。”这种秘密的事,说话间老者已经将周围的空间与外界彻底隔绝,流动到边缘处的空气变得几乎肉眼可辨,都好像灌了铅似的沉沉下坠。
“一根线?”耶律正泰不解。
“对,一根黑色的线!”
耶律正泰还想问什么,却在下意识的一抬眼时,发现眼前的老人已经意兴阑珊,一幅兴致缺缺的模样。
场上的气氛太过压抑,而青年也似乎想起自己正在与父亲冷战,便不再言语。密不透风的空间令人窒息,让青年感觉肩头上恍若压着一座高山。
“我说的这些你就当听一听就好了,不要喧哗。”
“知道了,”青年唯诺道,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
耶律盛泰也是一叹,难得的真情流露。哪怕是岁月,也不曾在这个一脸富态的富家翁脸上留下多少凿痕:“这件事情,只要李家那位不张口就没个了结。”
“眠龙之地暂时不用去了,你那份工作,我会找一个人代替一下的,如若不出我所料,很快的话,那里就会变成战场。”
“知道了,”这话听得出来带着鼻音。
“下去收拾一下吧,这么大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惢意城这几天很热闹,不过太吵不适合老人家修养,正好,随我去祭拜一下你的母亲。”
“知……”耶律正泰愣了一瞬,随后神色复杂,不过还是低头道:“好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