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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那小孩一块儿走到后巷,巧儿四处打量了一圈,再次确认道:“是这里么,那个人说的地方?”
小孩点了点头,支吾道:“就是这里了,你稍等片刻,他就过来。”
说着,紧紧地抱住怀里的碗,趁着巧儿不注意,一拐弯就闪没了影儿。
巧儿找不见他,扬声叫唤了两句,心头越想越不对劲。这后巷原叫鬼巷,相传是大地动那年,无辜死了很多人之后,重新起建的,住的居民本来就少,这会子又值傍晚,就更加冷清了。
若是贾兰找他,这会子必然该在这里等着才是,如何这么长时间还不见人来?
脚下一阵迟疑,巧儿不觉心慌,虽然她安慰自己被抓住也不过是回归了旧途,但眼见着事情真的发生,说不害怕是假。
耳边不知从何处传来噗通一声,似是什么东西倒地了,巧儿不及多想,忙一转身就要顺着原路返去。
赵四躲在巷子里多时,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这会子看巧儿转过身来,正是个难得的好契机,手里头不知从哪里扯过来的长条棒子,唰的就伸了出来,一棒子打在了巧儿的后脑勺上。
痛的巧儿呼叫了一声,眨眼就昏倒在地。
赵四连忙撇了棒子,搓搓手,吹了声口哨。方才带着巧儿过来的那个小孩闻声赶过来,端了个破碗瞅着巧儿倒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大……大爷,你怎么把他打死了?”
“呸。”赵四抬头就啐了那小孩一口,一手拉扯巧儿,一手揽住她的腰站起来道,“什么打死,是他自己不中用,晕过去了。你那二十文钱想不想要了?”
小孩忙点头。
赵四便道:“那还不过来帮本大爷一把。”
小孩答应一声,真就揣了破碗,过来帮他扶起巧儿。
出了后巷,赵四唯恐叫人看见,要生是非,便把小孩和巧儿留下来,自己去找了一辆马车。以防巧儿中途转醒,赵四还顺手借了根绳子,将巧儿的手脚一起绑上。
这一回他是安心了,前儿那个有钱的大爷还在乌衣巷转悠呢,自己若是把人交到他手上,还愁没有银子花吗?等发了财,倒要叫左右街坊看看,他赵四可不是就靠两张嘴皮子过日子的。
折腾了半个时辰,左右看着没什么纰漏了,赵四才从怀中掏出一把铜板来,丢了几个到那小孩的碗里,笑着道:“拿去买馒头吃吧。”
小孩低头数了一数,分明是不够数的,登时不依起来,扒拉着车头上的马缰绳道:“怎么才这么几个,大爷不是说给二十文吗?”
赵四呸了一声,将那缰绳一抖,顺手推搡小孩一把道:“去去去,捣什么乱,这么些个还是大爷看你可怜赏你的,你怎么不知足起来?”说罢,鞭子一甩,也不顾小孩还在车旁站着,即刻就驾起马来。
那小孩吃他这一推,又被马车撞了一下,当即头栽地倒在路旁,啃了一口的泥,满腔气愤的爬起来,眼看着那马车走远,只好擦着嘴巴,恨恨骂道:“贼不得好死的,你是我哪门子的大爷?待我下回看见你,定要揭发了你害人性命,我看你还当不当的成大爷。”
他一路走一路骂,有相知的丐户看见,都以为他又在那里受了人的戏弄,遂讥笑道:“小猴子,你又从哪里打秋风来了?”
小猴子是这小孩儿的外号,丐户里向来多的是孤儿寡母,没个名姓也是常有的事。那小孩儿被叫的时间长了,心里也只当这是自己的名字。见人问,无意中再次想起赵四的可恨之处,就骂道:“打什么秋风,没打死了人就是好事了。这回我是吃了哑巴亏,下回你瞧我不治治他,叫他知道小爷的厉害。”
周遭的行人都笑起来,只当是小孩子受了气说大话撒撒火罢了,倒没放在心上。
且说崔攀一行人四处造声势要捉拿了刘天巧,搅合的整个 杨柳镇都不安宁。正巧狗儿夫妇从田间回来,顺着镇子上的石桥过来,耳闻此风声,自然骇了一跳。
夫妻两个急火火回到家中,一进门就上了栓子,叫过姥姥和板儿道:“你们听说了么,镇子里又在抓巧姑娘了。”
板儿和姥姥果然不知,都是大惊失色,茫茫的问:“这又是怎么了?前儿不是拿了平姑娘顶去了么,这会子怎么还抓啊?”
狗儿摇摇头道:“官家的事儿怎么会叫咱们这些小百姓知道。我只听说,是平姑娘的事情暴露了,官府知道错抓了人,所以才重新搜查起来。”
“嗳哟,这可怎么是好。”刘姥姥急的直拍腿,一把拉住板儿道,“你去,你去镇子上找巧姑娘和青儿来,告诉她们两个,不论怎样,最近千万不要上街去,好歹躲两日,避过了风头再说。”
板儿正有此意,一听姥姥这般说,忙就答应了。
狗儿夫妇跟在后头嘱咐:“千万不要叫人看出来,告诉她们两个,好好地保重。”
板儿点头直说知道,一径往滴翠园后门去。
他在家中连日心头不舒坦,早疑心会出事,只是腊月将近,田地里的事情还要抓紧忙活,家里的柴禾也需得添个够,故而一直抽不出空来了。
这会子耳听出了事,心里岂有不着急?一着急,脚程就快起来,赶到滴翠园的时候,天还未黑。
把手后门的小厮见过他两回,认得是青儿姑娘和巧哥儿的哥哥,忙喝道:“站住。”
板儿不知何事,果真听话的站住,那小厮就合着两个人奔上来,一人按住一边,押着板儿道:“你还有脸来么?我问你,你家的刘天巧去哪里了?”
板儿一头雾水,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只好忍着痛说:“什么哪里去了?我兄弟不是在你这里的么?“
小厮们眼对眼,相视冷笑了一声,都道:“还欺负我们是傻子么,巧哥儿早两日前就没见到了。镇子上都说他是罪臣之后,抓到就该问罪,我们也正找他呢。你来的却也及时,快走,跟我们见王爷去。“
“哎哎,你们这是……这是做什么?”板儿极力的挣扎,想不到巧儿倒是躲得快,早两日人就走开了。不过,她如何走时与自己商量一声?心里正自困惑着,两个小厮就押着他从后门绕过了花园,穿过了回廊,送到和亲王面前去。
恰好这一日傅安探亲回来,为着巧哥儿一事正与崔攀两个在外头说话。一见小厮们押个人过来,忙远远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厮们回说:“傅大爷,瞧我们拿住了谁?巧哥儿的兄弟。”
傅安一听巧哥儿几个字,眉间一跳,忙道:“小声些,将人送到这里来。”
小厮们便押着板儿走到他面前,傅安看了一眼,道:“你是王家的板儿吧?”
板儿勉强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正是小的。”
傅安挥挥手,冲着小厮们呵斥一句:“胡闹,什么人都敢动了?还不快松开。”
说的两个小厮面面相觑,赶紧松了手,垂头站着。
傅安便歉意一笑,拱手抱拳道:“很对不起,叫板哥儿吃苦了。”
板儿忙回他一礼,问道:“大爷,我们巧哥儿怎么了,为什么你这里的人都说他不见了呢?”
傅安沉吟了一下,才说:“此事我也不大明白,只是问板哥儿一句,巧哥儿如今是在家呢,还是不在家呢?”
板儿摇头说:“他并不在家,所以我才找到这里来。若是他也不在这里,大爷可知他会去哪里?”
傅安蓦地笑道:“这可叫傅某为难了,我们也正是因为不知,所以才到处找他。板哥儿仔细想想,巧哥儿在这里还有亲戚么?”
板儿想了一会子,半晌才道:“他在这里除了我们一家,已经没什么亲戚了,老家那边只怕也没什么人在。再则,巧哥儿着实是个好人,大爷替他求个情,好歹帮他这一回。”
傅安一听这话,便知里头大有文章。况且这一次回来,孟桐和崔攀都把几日来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他心里大抵也知道个大概。
只是没料到巧儿那么大的胆量,竟敢女扮男装潜进园子里,而且还这样的有担当,开起了绣坊来了。
私心里他是很替巧儿惋惜的,原以为是个少年英才,谁知到头来青纱帽里罩婵娟,竟白费了王爷一番苦心栽培。不过,说来也怪,就算巧儿瞒了身份,可他到底没犯过大错,如何王爷这样得理不饶人起来?
百般想不通,他也只好不去趟这一汪浑水,瞧着内殿里无什么动静,便叫来板儿低声道:“这里没你什么事,我劝哥儿一句话,回去之后,什么都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只管过你们的日子。至于巧哥儿,一时半会想必也无事,咱们主子近日心里头不舒服,若在这时冲撞了他,总不有你好果子吃的。”
板儿点了头,忽又摇头道:“可我终归是要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巧哥儿如今两头不见人,我回去了可如何向家里人交代?”
傅安笑道:“恕我无能为力,如今咱们都是泥菩萨过江——只图自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