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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开始渐渐飘起了小雨。
唐人街,华人聚居的社区。
‘咚咚咚..咚咚咚...’
房门被打开,一位年老的妇人望着门前的陌生青年,神情有些谨慎:
“请问你找谁?”
“您好,打扰您一下,我是中国来巴黎旅行...”青年穿着大衣,怀里鼓囊囊的似乎藏了些什么东西,出门的时候没下雨,眼下身上都被淋透了。
“不好意思,我们家里不方便。”
青年话都没说完,那妇人眼神一凝,以为是来借宿的,她在青年胸前鼓囊的地方扫过,一边准备关上门,一边张口说道。
见到那房间的门就要合上,青年赶忙用手挡住,慌忙间从大衣里掏出一张宣传单样的纸张,顺着门缝递了过去:
“麻烦您支持一下珙桐设计师!”
也不知道那妇人有没有听清他说的话,只听见‘砰’的一声房门就被合上。
华人在巴黎城内占据着非常庞大的比重,可众所周知的是,华人对于这种需要全名参与评选的活动一项兴致不高。
别说是区区卢浮宫项目投票了,就是总统评选,也不见得会引起他们多大的重视。
看着紧紧闭上的大门,青年愣了愣,又把风衣捂得严实了一些,他全身上下唯一干的东西大概就是怀里的这一份份传单吧。
深吸一口气,觉得天气有些微冷,缩了缩头,朝下一家走去。
离去时,他先前被门夹住的手掌却还有些微微颤抖。
“先生,您好,请问可以耽搁您几分钟吗?”
另一边,半夏姑娘也被淋的不清,水珠滴答滴答的从头发上滴落,娇滴滴的姑娘成了落汤鸡,看着让人心疼。
打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略微有些秃顶,发福。
他瞧见半夏,态度倒显得很温和:“嗯,你说。”
“要不要给你先拿条毛巾擦擦,湿漉漉的容易感冒。”
中年男人,紧跟着又说了一句。
“不用,不用,谢谢您!”半夏姑娘连连摆手,她从胸前的包里掏出一张宣传单,递了上去:“这是大卢浮宫计划的候选设计师之一,是我们中国来的青年设计师。”
“他非常的优秀,也非常的不容易。”
半夏似乎很不擅长与陌生人交流,小脸显得有些紧张,长长的睫毛微微发颤,她语速极快:“现在,我们的这位同胞正遭遇着不公正的待遇。”
“我希望您能了解一下他,如果觉得他真的很优秀,请您能给予他支持!”
“如果您有时间,可以在网络上搜索《梦想改造家》,这款节目展现了最真实的珙桐!”
宣传单上是珙桐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物没有闪闪发光,正是珙桐随意坐在地上的样子。
照片的旁边是玻璃金字塔的方案与一些简单的介绍。
这段话似乎是背了许久,这一股脑的说完后,半夏姑娘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紧张的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姑娘,这个小伙子是你什么人?”
胖胖的中年大叔全程都是笑眯眯的模样,他听完,半打趣半认真似得调侃道:“是你的小男友吗?”
“哈哈!”
“好了,好了,放心吧,姑娘。”
瞧见半夏脸涨的跟个苹果似得,大叔摆了摆手,哈哈应道。
“姑娘,你先等一下,我进屋里给你拿把伞。”
“大叔我啊,虽然年龄大了,可爱美的心还未老去...”
撑着把骚气的花纹雨伞,半夏姑娘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走出没有几步,突然回头。
她望见那大叔还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突然鼓起勇气,大声道:“叔儿,我是他的仰慕者!”
继续下一家,俩个人冒着雨,一家一户的敲着门,送着传单...
天色渐晚,巴黎的雨,越下越大了。
郊区,一行五六个人,正从一家模型制造厂走出。
其中,四个人走在后面,他们打着伞却没有给自己挡上,是把手里的机器给护了个严实。
在四人七八步远的地方,两个人一前一后。
只见前面那一人脚步急促,闷着头赶着。
“我说桐儿啊,咱们今天要不就这样吧,这都第五家了,不早了!”
“这雨可越下越大了,万一把身体搞坏了,可真的就完了!”
后边那个略微小跑着才跟上,他在风雨下扯着喉咙,喊道:
话毕,却见到自己的话语没有影响到分毫,被他喊做桐儿的青年,脚步都没有半分的停顿。
“走!”
“咱们跟上!”
他停下了脚步,望着青年的背影顿了顿,随后眉头一皱,转身看向身后的小子们,咬着牙吼道。
有灯光闪过,稍许看清了队伍的模样。
打头的青年高瘦,面色苍白,紧跟着的男人有着一撮山羊胡、留着尾辫子,再后面的四人护着摄像机...
“今天过去就只剩下两个整天。”
匆匆赶着路的青年沉着脸,心里在满算:“我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把玻璃金字塔在拿破仑广场上展现出来。”
“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击破所有的言语...”
“才能展现出它真正的魅力...”
珙桐的设计方案,最大的致命点就是只存留在纸上,一连两次评选他都只拿出了图画。
就如同那巴黎的群众所说,你画的再好,也只能证明它在纸上是好看的,不能证明它有资格被建造出来。
或者说,不能让所有人直观的去体会它的美好!
如果只是要画,那我们可以直接去邀请画家,他们可以完成的更好!
所以珙桐拼命的连续数十个小时,画出成千上万个构建图,数据图,他希望能找一家模型制作工厂。
把这些构建以模型的形式生产出来,最后在拿破仑广场像拼图般拼起。
可是...
仿佛得到过某些人的警告似的,这一家家工厂见了他们就如见了瘟神,刚进门,就急不可耐的要把他们赶出。
一行人坐到了面包车上,司机准备开向下一个模型制作工程。
巴黎市区内,乃至周边的郊区,所有工厂他们都走遍了,现在准备跑向更远的地方。
“没有希望了吗?”
车里,珙桐视线有些波动,他捂住了头,绝望的想道:“这些构建光生产出来,就应该要两天,再加上拼接...”
“哈哈...”
“我想这些干什么,连愿意承接的工厂都找不到,我想这些干什么,我想这些干什么...“
他不欲去想,可难以言喻的绝望正不断的侵吞着希望,把他笼罩。
珙桐在挣扎,正如他曾经承诺过的那样,他不会放弃。
面包车里,气氛很沉闷,小胡子导演拿着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看向珙桐数度欲言又止,好一会后,拿了袋面包连带着毛巾递了过去:
“桐儿,把身上擦擦,再吃点东西垫垫...”
中国,当晚播出节目,话题为:“风雨下的希望,难寻,难觅。”
年轻的小夫妻,看了。
他们沉默,动容...
寝室里的学生,看了。
他们在暗暗鼓着劲,在渴望...
下班了的中年男人,看了。
他们敬珙桐是个汉子,哪儿怕一身的疲惫,也坐直身子,肃穆的看着节目。
这晚,京城也下着淡淡的小雨。
单身公寓里,气氛有些沉默。
白父突然眉头皱着,神情里露出些难受。
“下雨了。”
白母第一时间就擦觉到了老伴的变化,往窗外一探,沉声说了一句。
跟着,白母站起了身,走到白父身后,一只手轻轻按着老伴的肩膀按捏着,另一只手举着他的胳膊轻轻转动...
“伯父这是怎么..“
穆谨见状,赶紧站起,快步走到跟前,露出担忧的模样:“我来吧,伯母您休息..”
“瑾儿,你坐下。”
不曾想到,白母只摆了摆手,认真的说道:“这是老病了,一到小雨天,肩膀就疼的不行。”
“这老头..”
“还非得我来按才能缓缓,别人按,没用!”
白母说着,神情是格外的坦然,有一种在岁月中积淀下的温馨与情感。
穆谨闻言,突然一愣,看着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人,有些动容。
可这动容在她心底只打了个弯,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她在背后有些嫌弃的望着两位老人。
要知道,若不是因为珙桐出了大名,就算她没和珙桐分手,两人真的结婚了,她也不可能给这样普通的老人好脸色。
她抬起头看向电视,那在风雨中晃动个不停的画面,她看见了珙桐的狼狈与坚持...
她突然笑了,她心中非常冷漠的计算着珙桐这样的举动,所能带来的利益,以及回国后,会受到多少人的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