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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州一场雨,秋意浓,离下雪还早,雨后温度有回升。
巩州商贸会结束,人大多离开;冬天快到了,游客也离开,州城安静不少。
东阳郡太守奉旨巡视墨国,哪怕有病,也不能在巩州呆太久,差不多就上路了,一行很多人,包括俞善民、萧展杰、鲍笏、罗奂光等都回京。
杨威瘫痪了,得送回邯郸治疗,至于什么目的任务哪还管的上。
金乡县主留下来,好像要嫁到巩州或附近,住在冯翼湖边独院,州城人都听说了。
青西江上,雨后波浪急,秋风冷。
几条竹排刚从巩州商城回到州城,田野等人继续回水泊。
俞悦、夜玧殇、安东纳、宋紫纹及许延年、鲁严、麴钧等,靠近四李酒店。这儿码头已经拆了,大家就往岸上飞。
酒店一楼大堂,及外面临江路,这会儿也难得能有个安静的空间。
俞悦、夜玧殇、宋紫纹等正要上二楼,今儿南阳郡有贵客来。
“许二公子!”金乡县主,声音就像一杯红酒,没有缠绵,没有强硬,只有对男人的诱惑。
俞悦站在楼梯,靠在宋紫纹美人身边,脱了斗篷,理理白袍,作为英雄要注意形象,作为备胎、也不能自暴自弃,要爆也是咱爆她的胎。
夜玧殇一身青衣,问酒保又要一葫芦酒,站妹子身边再没别的事。
鲁严、麴钧、还有几个举人等退过来,看许二的桃花开。
酒店内外人还是有些,也吃着瓜看着县主,一边用眼神或低声交流,和公主做对比。
金乡县主,大方端庄,气场强,对于围观略一皱眉。眉如新月,面如满月,目光如月光清冷,是高冷、冷静,虽然对许二公子印象不错,但并未动心到恋爱的傻子。身上橘黄凤穿牡丹罗裙,纯白兰花披风,高贵中依旧带着冷傲、矜持。
她一步步走来,气质是要、和安乐公主不同。
安乐公主典型的“我选男人不在乎他身份、因为谁的身份都不如我”。
金乡县主前面还有两座山:郡主和公主,爬山的时候会憋足劲儿。面对许二公子,她也得拿出所有的认真,大家都懂,就算没感情,该联姻还得联姻。
许延年已经停下,好像在山顶等着。
他没有爵位、没有官职,但作为谦谦君子,自己就是目标,谁让他长那么帅呢?君子是该谦虚,但不能虚伪。
金乡县主越靠近许延年,心跳变得越快,这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许延年摸摸自己脸,心情很复杂,甚至犹豫着要不要给自己两巴掌。
俞悦站楼梯上乐,许二公子的脸只有金乡县主一半,确定两巴掌能的赶上?
鲁严脸大一点,也是白白嫩嫩,金乡县主就没看他。
麴钧眯着小眼睛纨绔乱笑,追许二的美人并不少,像金乡县主这种极品还真没有。以为她是花魁么,还有一队的备胎。
金乡县主难得看麴钧一眼,不认识,面对目标要认真:“许二公子,本县主找你有事。在大堂还是去包间谈?本县主只有一个小时。”
俞悦、宋紫纹等都乐,追男人追的这么牛逼,夜酒仙都比不上。
许延年玉树临风,这时候不能怂:“抱歉,我只有一分钟。”
俞悦吹个口哨,夜玧殇喷一口酒香,大堂一片叮里咣当、不少人敲碗敲桌。
金乡县主怒瞪亲舅一眼,其中说不出的幽怨。
俞悦唰的一身鸡皮疙瘩,这女人要上天啊,一边勾引许二当面还吊着她,醉了到想吐。
许延年、宋紫纹等都抖三抖,县主比公主牛逼多了,仔细看,一颦一笑都是戏。
金乡县主现在最不爽的是对方人多势众,但她只需针对目标,她背后是整个罗宋国:“这关系到你终身大事,不是儿戏!”
许延年是爷们就顶回去:“是县主儿戏吧。我终身大事得和我祖父谈、和我父亲谈,再不行也得请媒人和我长兄谈。我许家非常讲规矩的,绝不能私定终身。”
大家都听得懂,就是说县主没规矩,想和许二私定终身。
金乡县主气的直跺脚,忍住:“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俞悦没忍住,直跺脚:“许二公子你真坏,人家只是想和你谈情,最终肯定是要大人定的。你竟然这样对人家,你欺负人家,哼人家生气了。”
楼梯跺的咚咚响,她转身上楼了。
夜玧殇和宋紫纹等跟上,县主已经这样子,没什么好看的了。
麴钧也直跺脚:“许二公子你坏透了,人家再也不要理你。”转身上楼。
鲁严不能落后,一边跺脚一边上楼:“你不负责任,你抛妻弃子,人家都不要名分,只想和你长相守,你却只想一夜风流。”
许延年俊脸黑透:“你认错人了,本公子一向守身如玉。”为了对潘双双负责,他也不和女疯子纠缠,上楼去也。
大堂登时又一片敲桌的敲碗的,各种发散思维更不用讲。
最后有个大方向,县主和人偷情两年三载,生下私生子三两个,情人跑了,县主疯了,满世界找男人。疯子未必写在脸上,就像坏人也不写在脸上。她是内心疯狂。
二楼一个包间,就是一个大厅。
俞悦进去就被庄上弦抱走,差点当强盗给他一招。
俞悦打不过,好在有贵客,庄家战神没再做什么,还想做什么?
大厅中间照宴席布置,一共设了十席,围成半圈;圈的中间是一圈菊花;正中间一个青岩玉石雕,雕的一个盆景,一棵苍劲的古松,就是一部史诗。
这块青岩玉有一些白色,雕成大雪压青松,没雪的地方是被大风刮干净了。寒风从松针刮过,只能将松针磨练的更犀利。青岩玉带的光泽,就像万道剑光。
古松、青石和菊花,又形成一幅完美的画。
这儿画风很正常。
庄上弦坐一边,一身紫袍,若是不抱个人的话,就是标准的庄家战神。
右边对着的位子,就是南阳郡来的贵客:许国公嫡长孙、许二公子长兄、许松年。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一切传闻等凝练成那一盆松,虽然风格迥异,同样是一部史诗。简单说,他就是许老狐狸传承的标准小狐狸,不小了,虽然看着三十来岁,正当壮年,风格、气质、各方面都到了一个成熟的巅峰。
一双狐狸眼,不露半点锋芒,跟亲哥似得,是关系极好的亲哥。
一张脸比许二公子大些,作为男人来说,显得更大气、更帅、帅出新高度,难怪许二公子那样的人品,也被逼离开南阳郡。
没别的意思,但活在这样一个大哥的阴影下,心里未必痛快。
俞悦看一眼进来的许二,再看许大,笑道:“刚才还觉得二公子脸小被县主欺负,我怎么觉得你们兄弟俩一块上也不赢?脸小是硬伤啊。”
许延年无语,给大哥行礼。作为狐狸一家,在外人面前绝对和谐。
夜玧殇、宋紫纹、鲁严、麴钧等都和许大公子见礼。罗宋国规定,世孙待遇和世子一样,许大公子是定下的许国公世孙,虽然有点俗,多数人是初次见面,免不了要俗一下。
俞悦是最随意了,还被庄上弦抱着。
许松年狐狸眼放电:“你先说,你到底是谁。”
俞悦看着他狐狸眼:“县主若是有你一半的功力,本公子呃就把许二公子卖了。”
许松年狐狸眼给墨国公放电:“银子得分我一半,给祖父一个交代。”
俞悦跟他击掌:“这么说定了。”
许延年无语,他一个大活人在这儿,有问过他的意见吗?
许松年看着弟弟,刚才谁说长兄做主?欺负他实力不够听得不清楚?哥这点实力是有的。
许延年一声钟国令之叹息,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被长兄压得翻不了身,残月有没有什么绝招?对了残月究竟是谁?
庄上弦怀疑许家狐狸的智商:“这么简单猜不到?”
许松年和弟弟对视一眼,越说越糊涂:“毫无头绪啊,天然迷阵?”
夜玧殇坐庄上弦下面一席,一身醇厚的酒香,好像迷阵的迷雾:“想简单点。”
俞悦点头:“巧者劳而智者忧,想得越多证明你智商越高,智商太高老天都会嫉妒。有句话叫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和乱拳打死老师傅一个道理。”
许松年、还有几位心腹、不属于墨国的、都挺无语。青西江上将杨威的楼船撞爆,是典型的不服就干吧?
这和许国公完全不是一个路数。目前解决了很多问题,但后续还会有问题。也说不上哪个好哪个一定不好。还得看后面怎么发展和解决。
许松年的智商不算太高,突然灵光一闪,狐狸眼看着俞悦、庄上弦。
庄上弦点头。他们就算猜到,也不知道月牙和正常人还不同。
许松年犹难以置信,突然一笑,晃得俞悦、宋紫纹都眼花,真的太帅太狐狸了。
庄上弦冷哼一声,不要对月牙乱放电,否则管他谁。
许松年了然,是男人都懂,不过还是很兴奋:“算起来你得管我叫表兄。你三舅也偷偷留下一子,也是你表兄,已是乃文乃武的俊茂。”
※※※
俞悦和陈家什么三舅并没太多感情,不是因为受陈家连累,扯不上;是基本没在一块,只有一片空白,她还是学霸来的。
不过陈家就是陈家、三舅就是三舅,血缘这东西,尤其在注重血缘的民族,会多一份牵挂。别说自古无情帝王家,那是利益造成的。或者像俞家天生凉薄。不牵扯这些的情况下,就是多了这么一个事儿。
庄上弦紧紧抱着月牙,冷飕飕的,能把人冻僵。
俞悦瞪他一眼,这么激动做什么?
陈家当初被拿来开刀,最后搞得不明不白。陈家族人还是有一些,至于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转折亲之类更不少。比如她外祖母和许松年舅母的婶母好像是姐妹,所以她和许松年真是算起来亲戚,其实没半点血缘关系。
三舅家的表兄,关系就很亲了,甚至能说是她现在最亲的人。俞家那些养鸡专业户的后代就算了。
俞悦对突然多出来的表兄表示一下关心:“他叫什么?”
许松年应道:“陈真。”
俞悦问:“他师父姓霍?”
许松年好奇,身份是确认了,姓霍又是什么故事?
许延年这时眼睛一亮。大家都看着许二,他或许当局者迷吧,反正节哀了。
许延年看着兄长,其实大家后来是习惯了,比如不再猜测夜酒仙,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许松年和弟弟关系真缓和了,和俞悦妹子说道:“正要挑一批人去崇州,你们就能见面了。现在看,你眼睛化了妆,其实和你表兄很像。我早该猜到。”
俞悦眨眨眼睛,她长得像娘、像陈家外甥女,和表兄有几分像正常。南阳郡、许家的人到崇州,她问庄上弦:“现在怎么说?”
庄上弦说正事:“许国公同意合作,崇州帮他们训练一批高手。”
安东纳带着侍女进来,上了一些凉菜,正好关键部分错过。
安东纳看着残月依旧深情,好吃的尽往她跟前摆。
其他人都诡异。甚至面面相觑,要不要告诉安家大房这个沉痛的事实?还是让他活在一个无知的梦里?万一梦碎了,没了追求,这儿离青西江太近,不安全。
安东纳莫名其妙,看看身上,再看许大公子。许大是比他帅,各种帅,但两人不是一个风格好吗?
这种事儿就没法说了。有人生下来就是太子。有人生下来就是世孙,自带狐狸眼神器。其他男人难道就不活了?自卑也得强颜欢笑。
俞悦乐,总觉得许大公子长这么帅好浪费,浪费是一种原罪。
许松年看妹子挺有意思,或许气场比较相近,狐狸眼是爹娘生的,好烦恼呢:“我祖父和父亲留在南阳,让我出来闯闯。”
俞悦了然:“你儿子、妻妾也都在南阳。你就是被卖了,也没关系。”
许松年应道:“怎么会没关系?我始终是许国公世孙。”
俞悦点头,也是:“那你准备怎么搞?”
这是问许家老底,就像庄上弦的目标是报仇,总不好宣之于口。
许松年果断摇头,狐狸眼看着妹子:“说实话没想好。现在的局势,不停变化。”
俞悦懂,这是真正的狐狸,她却不顾忌:“我个人意见。过于在意外界,就容易随波逐流。其实很简单,许家的发展,一是真正建国,二是许国进一步扩大、可以像夷越王国、也可以作为藩国,问鼎且不说。换一种方式,你们也擅长的,就是入朝,参与到大局中来,一块弄潮参与掌舵,有能力做丞相也不错。”
许松年狐狸眼放电,受的刺激不小,说实话谁不想封王、出将入相?
以前只是想想,在许家都很小心,现在却能摆到桌面上谈。
有些事说开了真的简单。关键在于不能随便说开。
许松年和许延年对视一眼,这种事情,妹子敢说他们都不好接话,还要祖父拍板。
俞悦了然,说一句留一句是外交家,有十句说一句还不一定真假的是政治家,像她这简直儿戏:“比如庄家,众所周知,将门。比如渧商,奸商。比如鲁家,一心做学问,那是他们立足之本。所以找一条路,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再不断加强,犹如参天大树,别人轻易推不倒。”
安东纳、宋紫纹、鲁严、麴钧等都深思。
许松年和许延年一齐皱眉。说实话许家做的很大,却真没发挥优势。
皇帝罗擎受之所以对庄家不停打又留一口气,就因为庄家这棵树不敢轻易推倒。陈家几乎死绝,这一点上是比不上庄家。
许家决定请崇州帮忙操练,就有这方面考虑。
管他杨家、萧家、周家、鲍家,一竹筏将它撞爆,徒呼奈何?
当然庄上弦还没本事,去把罗宝宁从将军府揪出来,或者将那些面首杀光。这需要多方面角力,需要继续努力。
庄上弦说道:“周无忌本是定下的炮灰,虽然没死,也该让位。许世孙是一个好选择。”
俞悦目瞪口呆,呆萌的看着庄家战神、许家世孙,既然能讲出来,应该是运作差不多了。不揪罗宝宁,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和罗擎受博弈若等闲。
庄上弦很想咬月牙一口,或者将其他碍眼的赶走。
许松年越看墨国公越有意思,俞悦妹子落入魔掌,只能自求多福啊。
庄上弦冷哼一声,月牙是他的,怎么会没福?将来一定很幸福。
许松年胸口有点闷,墨国公的实力太强,喝点酒压压惊。
俞悦和许大公子走一个。这事倒不难理解。
许国公和墨国算邻居了,邻居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很容易打起来。许大公子有机会一定会压制墨国、再霸占巩州的好处。
罗擎受似乎只要看着许国公和墨国打架就行,再一边吃酒一边起哄。
俞悦一边吃酒一边疑惑:“罗擎受不怕两家合作?”
许松年眨眨狐狸眼:“俞家、贺家、李家都能打起来,许家和庄家为何不能?只要有足够的利益,皇帝再啖之以利,翻云覆雨,一切尽在掌握。”
俞悦说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许松年摇头:“不尽然。八成还会拜佘群芳为南阳郡太守。佘家是这些年精心培养的,佘群华在后宫也极受宠,据说十八皇子也有宠,佘群华很快会册妃。”
佘家就是又一条狗、一群狗了。
罗擎受最喜欢养狗咬人。之前就说许王和皇太子都不一定,十八就冒出来。
俞悦很自然的说道:“十八还有皇后、皇太子操心呢。”
不过她也懂。什么事都不简单。没准马家和佘家又怎么地。单说佘群芳到南阳郡,是足以牵制、压榨许国公,或者被许国公反控制?
就看谁手段高明。许松年有手段,也能和庄上弦联手将东阳郡拿下。
下面一阵吵嚷,动静不小。
大家竖起耳朵,就能听个大概。原来金乡县主被造谣,非常愤怒,和一个酒鬼撞了。金乡县主要找茬,酒鬼也要找茬,就看谁的茬更硬。
安东纳看着许二公子,他老婆被人欺负了。
许延年黑脸,许松年面不改色、但眼神深了不少。
事实就是这样,许家到了南阳郡,就不值钱了。好像在京城败了,缩到南阳郡。所以京城来个谁都能踩两脚。这一点上和墨国公没太大差别。许家在墨国面前没什么好矜持。以后还得靠自己。
下面酒鬼越吵越激动:“县主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跑到巩州找老子!县主就喜欢装逼,想被老子干又叫屈,不知道干的时候是不是也叫这么起劲!眼睛也瞎比了么?死盯着老子的胯撞到老子,故意引起老子兴趣?你赢了!”
金乡县主几乎崩溃:“本县主是来找许二公子!这么多人看见!”
大堂吃瓜群众起哄不嫌事大:“许二公子说你认错人了,原来这位酒兄才是。许二公子差点被戴绿帽子。”
“你醉了!许二公子怎么戴绿帽子做王八?”
“反正县主说是就是,要不就在这儿干,现在秋高气爽,江上有花船。”
“县主需要十个男人,大家踊跃报名!干得好有赏!”
一阵稀里哗啦,巩州方言尖叫:“杀人啦!县主疯了!谋杀亲夫啦!”
楼上大厅,俞悦、庄上弦、许松年、安东纳等面面相觑,金乡县主真敢动手,比公主生猛。
许延年看着安家大房,这是他酒店。
安东纳不在乎,他只是一个小老百姓,县主杀人他又管不着。反正许家能耐大,许大公子那么帅,不在乎这点小事。
许延年示意残月妹子,表影响她心情,金乡县主拿她当备胎呢。
安东纳更不怕了,谁能和主公抢人,他喝着酒吃着瓜等着,希望县主卖力点。
金乡县主听到他心声:“亲舅,立刻下来!”
庄上弦一身寒气爆发,四李酒店连青西江都冰冻:“滚!”
下面一阵安静,起哄的酒鬼等都不闹了,本来双方都闹得有点过分。
又过五分钟,金乡县主喊:“亲舅,你再不下来,到时别后悔。到时求到本县主也别怪本县主不给你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