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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皇后被自家侄女失水准闹得无心再应酬,与命妇们共进午膳后便散了宴。
张秀欣自诗赛后脸上就没有笑容,娇媚勾人的双眼黯淡无光,一层薄雾笼在上方,委屈又羞恼,恨不得自己不曾出现在宴会上。宴散她随着张皇后回了坤宁宫,挽夏则与自家娘亲随着众人直接出宫去。
在宫门处,挽夏遇见了下衙等侯在此的父亲,凌昊难得换乘马车,将马丢给了侍卫。
“爹爹怎么显得忧心忡忡?”挽夏打量着自家父亲的神色,见他眉宇间藏着忧色。
凌昊朝她笑笑才道:“皇上命我明日领军出发。”
饶是心里有建树,挽夏母女听到这话还是露出惊色,苏氏着急的说:“明日?那老爷您今晚就要到军营?”
“回府一趟便去军营整军。”凌昊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我和大军出发会走陆路,一路急行,估摸还是会比你们早到北平,就是不太放心你们。”
手背上传来干燥温暖的触感,苏氏脸发热,忙将手抽了出来,暗嗔丈夫一眼。女儿就在跟前,他也不知道注意。
凌昊本未想那么多,见妻子光华流转的双眼含羞带嗔,瞥了眼对座的女儿,不避讳反倒又自然的去寻妻子的手。
苏氏伸手就挠他一把,凌昊吃疼缩回手,却又想笑。
挽夏正回忆着前世去北平的事,倒没发现父母的小动作,前世他们是跟在大军身后,有父亲提前打点倒一路平安顺利。她想了想说:“爹爹不必太过担忧,与我们随行的还有锦衣卫,肯定会顺利的。”
皇帝既然都派了人跟着,锦衣卫又凶名在外,是人听着都退避三尺,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安全问题。
凌昊揉了揉被妻子抓红的手背,说道:“正是因为有锦衣卫随行我才担忧。”他说着深深看了挽夏一眼,璟王对女儿似乎特别照顾,妻子说他暗中送来的东西价值万银。
璟王应该明白与凌家走近会更得皇帝猜忌,所以他暗中送礼,可这样行事必然也是有着示好之意。如若是这样的话,虽有些冒险却也得一试。
挽夏听着不解,凌昊敛了思绪神色变得郑重:“挽挽,如若在路途中璟王有表现要你跟在身边,你便跟着他。”
父亲要她跟着沈沧钰?!挽夏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爹爹,锦衣卫是皇上的双眼,我们不应该要更加远离他才是?”
“锦衣卫是派去一路监视璟王不假,却也极大可能身有其它任务。皇上如今对皇子们的兵权都想一再收拢,何况他是先皇亲自给了兵权的王爷,正是路途遥远才能横生意外。而璟王虽未及冠一直养在京中,可与其它早逝去的亲王相比,他还能安然到如今定然有他过人之处,所以为父想他极可能会未雨绸缪,他身边或许才是最安全的。”
挽夏闻言神色也为之一变,她父亲的意思是锦衣卫极大可能在途中朝沈沧钰下手。
皇帝此时就动了除沈沧钰的念头?!
可前世皇帝对沈沧钰还隐忍了许多年,还是说她以为的隐忍,实则是沈沧钰早处于危机四伏之中,她一直未发现而已?!
挽夏不由想到那日的惊马,心中一凛。
小姑娘脸色略显苍白,凌昊以为是自己的话将她吓着了,忙又道:“这些都是为父的猜测,事情未必就是这样严峻的局面,为父会叫你兄长们打起十二分精神,随行的侍卫亦不会少。”
“爹爹,其实您也担心璟王在途中出意外对不对,如若璟王出意外同行的我们也讨不得好,对吗?!”挽夏看向父亲,杏眸湛然,清晰映出她此时的认真。
锦衣卫办差,从来心狠手辣,不留手尾,她们或许会成为那个手尾。
凌昊为女儿的冷静与看事情的透彻吃惊,他明明将这些担忧都藏在心底。
苏氏此时亦震惊得张了嘴,看看丈夫,又看看语出惊人的女儿。
凌昊顿了好大会,才叹气道:“为父是有这样的担心,但皇上应该还会顾忌着凌家的威望,不会轻易到那步。就怕误伤罢了。”
“女儿知道了,女儿会见机行事。爹爹也说皇上如今还是对我们家有顾忌的,这样的事发生情况极低,您也不必多虑。”
如若沈沧钰早处于危机中,前世的他能安然到达北平,这世必然也会的。虽然她对他如今抱有怨恨之心,可还是对他的能力有信心,前世他在千军万马围杀中都闯了出来,锦衣卫怕也是拦不得他。
女儿镇定,凌昊也似被感染,心底不安散去许多。
他抬手去摸了摸她的发:“挽挽长大了,路上要照顾好你娘亲。”
男子手心温暖,挽夏严肃的小脸上绽放出笑容。
***
坤宁宫。
奢美的宫殿内有着低低抽泣声,远离了外人,张秀欣再也撑不住掩面哭泣,在哭泣间一并将事情起因道出。
她心中又恨又怨,如若不是凌挽夏分了她的神,她怎么会出如此大丑。
张皇后高坐凤位,冷眼睨她:“近些日子你都别出门了,待人渐忘些再说吧。”
“姑母……”张秀欣听出要禁足她的意思,忙抬了脸,两行清泪沿着尖尖的下巴往流淌,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晴芳,送她出宫。”张皇后染着红色丹寇的长甲刮过扶手边凤纹,显出不耐。
她一直认为这个侄女聪慧端庄,却不想小小一件事就能乱了她心神,在重要场合险些累得她都要下不了台。
也许是她太捧着惯着了,适当冷几日,看是否能想明白她的苦心用意。若不然,以后进了宫,怎么应对那些花招穷出的嫔妃,如何保她张家荣华富贵。
张秀欣被皇后冷漠惊得心中发颤,可她到底是张家花废心血培养的,骨子里极强的自尊心使她强忍了泪,不再多说任何求怜之词,行礼后用帕子擦干净泪痕匆忙出了宫。在那张强自镇定的面容下,她已将所有错处都推到了挽夏身上,心中恨然必定要叫她也偿偿丢脸的滋味!
等人走后,张皇后又叫来宫人询问:“去叫太子来见本宫。”
儿子遇到凌家女应该是偶然,她也相信儿子看过在场那么些名门闺秀,前儿亦正式经了人事,应该懂得凌家女年纪小只得一张脸尚可,哪有正绽放娇花般引人采撷的少女们吸引人。可她还是不得不再要敲打几句,他的正妻就只能是张家人!
在张皇后神思沉繁中,太子沈彦勋却是在御书房。
皇帝正过问他今日之事。
“你母后办的牡丹宴如何?”
沈彦勋微垂着头,恭敬的道:“回父皇,极好。”
“说说哪几家。”皇帝闻言一笑,看儿子的目光认真间夹了丝打趣。
“儿子一切听凭父皇。”
儿子一板一眼的回答叫皇帝笑出了声,龙目扫过,少年身姿笔直,神色平静。
“如若朕非要你说出几个人来呢?”
非要说出几个人来。
那他便说吧。
沈彦勋心头苦涩冷笑,“张家表妹、史相家的,英国公家的。”
皇帝笑意更深了,“你的表妹皇后是属意的,朕也觉得不错,可如若你表妹占了太子妃之位,左相与英国公家的小姐又给什么位份?才人之位如同副妃,轻易给不得,这两家小姐身份地位又过高,低了的份位也是给不得。”
“儿子愚见,皆封选待便是,若谁先有子嗣,再晋封便不会失了公平。”
史相为文臣,英国公在武将威名中仅次于凌昊,两人纳入东宫自然是不错之选,也是平衡之术。再以子嗣定尊贵更不会若得两家有何异议。
倒是想得明白。
皇帝了然儿子的心思,又道:“你知会过你母后了?”
沈彦勋回道:“并未曾,儿子娶表妹为太子妃母后定然是欣喜的,至于其它的,儿子说句不孝的话,儿子也有儿子的考量。”
皇帝哈哈哈就大笑起来,显然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你明白个中利弊就成,万莫愚孝,张家女儿选为太子妃也算是皇恩浩荡了。”
沈彦勋当下心中凛然,他父皇果然对张秀欣位于太子妃一位不满,怕是看透了母后的小心思,偏母后还自得不知会引得父皇不喜。
没有哪个帝王会希望外戚长久不衰,更何况是在帝皇要集拢兵权的敏感时候。
从御书房出来,沈彦勋四处看了眼,重围的宫殿使他生出一股窒息感。在这无上权力的中心,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他拾步缓缓走下阶梯,早已守侯在阶下的宫人忙上前:“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沈彦勋看向宫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了笑,却冷得叫人心头发抖。“你回去禀了母后,会如她所愿的。”话落越过那名宫人,大步往东宫走去。
母后要他孝顺,选张氏女为正妃,他不叫她失望。父皇要他懂得制衡,他不叫父皇失望,至于其人想要的……他一个也不会让如愿!
子嗣?
她们怎么配。
还有两年时间,他总会想到办法的,没有入玉碟的义女,便是有公主封号也不作数!
此时,不知自己被人惦记着的小姑娘将将回到凌府,正无言望着如临大敌的二哥。
一只圆滚滚的大花猫呲牙炸毛,喉咙里发出呜呜声,朝凌景烨威胁着。少年侧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小心翼翼拿着狗尾巴草靠近,手背还有几道挠痕。
这是做什么?
二哥不是不能靠近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
一靠近就会打喷嚏啊。
挽夏才想着,凌景烨果然朝天就阿嚏一声,用手捂都捂不住。大花猫仿佛受到惊吓,凶狠狠喵呜吼着跳起来就朝他扑去。
“我就不信搞不定你!!”凌景烨也大吼,朝着大花猫冲去。
可是前刻还气势满满的少年离大花猫就要亲密接触时,喷嚏声再度响彻院子,接二连三。大花猫瞅准机会,胖胖的爪子挥舞,某人手背再度光荣负伤,连带着狗尾巴草也没有拿住,被猫叼到一边还耀武扬威般抬着头舔爪子。
挽夏:“……”
这到是在底闹哪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