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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御药房的人到了梦蝶轩门前,如今谁不知道纪昭容宠冠东宫,莫说之前专房专宠,太子这样匆匆来回之间,还探视了纪昭容半日,甚至在回到重华殿之后又特地下了一道口谕,命德海公公知会御药房、尚务司等处,纪昭容身体娇弱,务必仔细照应。
而纪昭容好像与约好了一样,太子的旨意在御药房犹自余音未消,梦蝶轩的掌事宫女小苜蓿已经过来请人。
御医与医女们在宫中服侍多年,代代相承,见过的风波起伏,听过的各色八卦那是绝对不逊色于内官与宫女们,小苜蓿大概一提,御医们立刻心领神会。
这也算不上什么高级手段,应该说是出事之后的常规折腾。只不过一般来说都是后宫里闹的比较凶,东宫的风波要少得多。尤其是历朝历代确立储君的时间各不相同,东宫并不是总有太子在的,说起来天宪年间实在算是比较热闹的。
总而言之,御医们迅速赶到了梦蝶轩门前,御医医女联袂而来,还带了特别大号的药香并额外两个药童,阵仗之大,好像急着抢救什么遇刺或者流产之类的大场面,几乎只差一辆古代版救护马车。
纪青盈听了小苜蓿回报非常满意:“请太医们连抬人的春凳或者软抬也预备上,随时准备好万一虞奉仪昏倒的话赶紧送回去抢救,可别在我们梦蝶轩出事。”
“是!”小苜蓿也是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兴兴头头地去了。
对于虞奉仪来说,这真的很尴尬了。
什么凄凄惨惨哀哀切切诚诚恳恳的祈求都没用上,她跪着请罪还不到一刻钟,算想说累昏了时间都真心不够长,而在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虞奉仪已经被一大群御药房的人包围了。
一通望闻问切察言观色差摸骨看手相之后,太医们开始危言耸听:“奉仪两番小产,损伤极大,万万不可再受寒了!”
“奉仪气血两亏,近来是不是饮食不调啊!”
“奉仪脾胃不和,心肺力弱,需要好好保养!”
“奉仪您今天穿的太少了。”
“奉仪您跪的位置太冷了。”
“奉仪您没用早膳怎么行呢!”
一通热闹之后,已经梳洗完毕,也喝了两口热热的桂花米粥的纪青盈终于心满意足地扶着小苜蓿的手出门:“虞奉仪,你言行如此,分明为大不敬。”
虞奉仪原本被太医们的危言耸听忽悠得有点心虚,此刻听见纪青盈一顶这么大的大帽子扣下来,原先想好的那些套词更想不起来了:“什么?”
“东宫妃嫔入侍天下,首要的是服侍殿下、为殿下绵延子嗣。那么身体自然是一切的根本。”纪青盈含着淡淡微笑,一本正经地上纲上线,“你若以为你的身体仍属自有,可以任意伤害践踏,那是有亏你身为东宫妃嫔的本分,也是没有尽忠保养、预备侍奉殿下,也是不敬殿下,自然是为大不敬。”
这是传说中的一条龙扣帽子*,无限的等号连用,管他对不对,反正一鼓作气忽悠下去再说。
“这……这……”虞奉仪本来也没读过多少书,脑筋反应也算不得太灵活,要不然以入侍太子最早还两番有孕的这个资本,怎么也不至于混到如今的地步。
刚好这时候绿竹也回来了,向着虞奉仪微微一福:“虞奉仪,奴婢刚才从梅侧妃娘娘的丹霞殿回来。娘娘很震惊呢,您怎么自己跑过来搅扰我们昭容,难道您不知道殿下已经晓谕各处,昭容身体娇弱,昨日又叫人陷害了受了惊吓?您这是在皇后娘娘与二殿下的祭礼上想害死昭容还不够,又追杀到梦蝶轩门前么?奉仪,您是东宫的旧人不假,也没有这样赶尽杀绝的道理呀!”
这才叫真真正正的牙尖嘴利,纪青盈听的都两眼放光,绿竹真是棒棒的!太子果然是给了她好用的人才。
而虞奉仪本来已经在太医和纪青盈的连环重击之下很是懵逼,再加上绿竹的这一记重锤,整张脸都涨红起来,若说分辩其实真的是有*份,毕竟绿竹如今在梦蝶轩只不过是个八品的随侍宫女,虞奉仪再如何也是东宫妃嫔,正面对上吵架实在不合适。
可是不反驳,绿竹的每一句话都跟刀子一样,她默认哪一句都不合适。
“啊……”最终虞奉仪选择了以手扶额,“我头好晕,”身子晃了晃,两行清泪落下来,“纪昭容,您便是怎么看不起我——”
“我没有。”纪青盈也不是吃素的,立刻截口,“你想说我算看不起你也不应该叫宫女羞辱你是不是?虞奉仪,人必自辱而人辱之。你现在头晕也不要紧,太医都在这里,我们梦蝶轩的人可没碰你一指头。绿竹,赶紧进来关门!我们可没看不起虞奉仪,我们根本不想看你。保重。”
完全没再给虞奉仪反击的机会,绿竹还配合着大声招呼梦蝶轩庭院里的小太监和小宫女:“赶紧关门!”
“是!”众人齐声一应,虞奉仪这位出身于礼乐司的前专业舞蹈人士彻底没有再说话的机会了。
谁让她是跳舞为主、唱歌为辅呢,这样场面里根本没有能力压众人的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梦蝶轩大门砰的一声关紧,而凄凉的秋风还配合地拂了两片枯叶过来,只差再来两只嘎嘎叫的乌鸦应景了。
“所以梅侧妃怎么说?”既然搞定了,纪青盈也再无意多管门外的虞奉仪是装晕被抬走,还是直接自己站起来走。反正知会了御药房和丹霞殿,接下来责任算是已经脱手了。相对来说,纪青盈反而比较想知道接下来梅侧妃的动作。
因为太子妃的沉寂只怕是已成定局,虽然被太子降罪禁足的时间不长,但是以太子与傅贵妃角力的局势来看,其实太子妃倒台真是迟早的事情,如今这个动作可能也只是借机发作罢了。
那么下一个问题自然是继任者为谁?
既然栾家如今的频频动作已经让太子有些不满,所以其实按照太子的心意来看,说不定权衡之下会更倾向于让梅侧妃上位。
绿竹的脸色有点郑重,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到纪青盈进了梦蝶轩的明堂,又亲手关了门,才近前低声禀报了一句:“昭容,梅侧妃对虞奉仪的事情颇有些含糊,大概的意思便是说虞奉仪身体也不好,又连日祭礼劳累,踩到您的裙角也不是故意的,以昭容的大人大量,应当也不会太计较才是,毕竟您也没有受伤,东宫妃嫔还是宽仁和睦为重。”
纪青盈不由心下生怒,但也在转念之间明白了梅侧妃和虞奉仪的依仗——面子。
正如太子所说的道理,宫中的勾心斗角甚至是刀光剑影从来没有消失过,可是成王败寇才是真理。外人所看所在意的,只是谁风光谁狼狈。对于纪青盈来说,被虞奉仪这一下的陷害固然损失极大,但是对于太子来说,妃嫔妻妾之间的混乱都是东宫不太平的力证,硬扯起来说,还是可以算是太子“齐家”无能。
再按着一条龙逻辑延展一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自己的妃嫔都搞不定,何以治国呢?
有心人还可以说,看看人家恭郡王府,妻妾和谐,儿女满堂,多么慈孝和美的皇室典范。
又或者,太子妃禁足之前事事平安,如今太子妃刚禁足几日出了这样的乱子,东宫还是离不开太子妃啊。
总之无论如何,都会在面子上有所损伤。
所以梅侧妃若是真按着“陷害”的罪名惩治了虞奉仪,这固然是公平的,但传出去是太子的一个妾居然在栾皇后与元舜太子的大祭礼上公然陷害另一个妾,东宫到底是有多混乱?
反过来要是按着“无心之失”来论处,虽然也是祭礼上出了点风波,但强行解释说是因为今年祭礼太长、妃嫔们尽心守素、身体虚弱云云,要好听的多。
“难怪……”纪青盈心念飞转之间,多少也明白了当时太子为什么没有发作,而是抛给了梅侧妃来处理。
“还有。”绿竹见纪青盈怒色一闪即逝,转而沉吟思索,便等了半晌才又开口,“昭容,另外还有一宗难题。是有关太子妃的。”
“太子妃?”纪青盈瞬间警觉起来,太子妃的一切动作都必然与傅贵妃相关,那种程度的难题可不是踩个裙角、损点面子能解决的。
“是。”绿竹也是神情愈发凝重,“今日奴婢到了丹霞殿,梅侧妃便说原本也要打发人来跟昭容说知。梅侧妃说,太子妃虽然见责于殿下在禁足反省,名位尊荣仍在,东宫妃嫔仍然要敬重太子妃。而太子妃禁足这些日子之中,好像是从前的头痛之症复发了。虽然请太医看了几次,却没什么有效的治疗。太子妃的陪嫁宫女说,这是太子妃少年时留下的旧疾,每每推拿得宜会舒缓许多……”
“推拿?”纪青盈这明白了,太子妃这是要引自己到脏昭华殿!(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