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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客。”
年轻的医生坐在椅子上, 修长白皙的手指悠闲地转着一枝圆珠笔,处方的便签纸被笔尖点出好几道乱七八糟的弧线来, 他稍微转了转头, 看向用一个很乖巧的姿势坐在病人的位子上的少年,嘴角勾起来了一个很是傲慢的弧度:“说说看,你预见到了什么,才会过来找我。”
笑白眨了眨眼睛,似乎并不意外, 只是露出天真好看的笑容来:“姐姐一直说你聪明, 我真的没想到, 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当然能看出来。毕竟我认识的异种也不算少,而我所知道的能力里面, 只有一种能够让人发疯,而且用得越多疯得越快, 那就是预言。”迟世把笔放了下来,双手交握,稍微抬起下颚, “怎么,我猜错了?”
“没猜错,我确实有预言的能力。”笑白好脾气地笑着,“不过……我看起来像是疯了么?”
“你要是没疯,怎么会坐在这儿。”迟世又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他头发很长,松松垮垮地束在后面,也随着这个动作而晃了几下,从脸侧垂下来挡住了一边的眼睛,“笑白,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知道我开出来的条件你不可能接受,要是你没疯,怎么会坐到这儿,希望我给你一点折扣?”
“我不是为了自己来的。”笑白的表情依然很平静,“我知道你开出来的条件是什么——拿自己血缘上最近的那个人的命来换。我是来问具体流程的,我并没有希望过你这种衣冠禽兽能好心到给我折扣。”
“啪啪啪——”
迟世抬手鼓了鼓掌,单手撑着桌面坐了上去,顺手捋拼了白大褂下摆,然后直直地看着笑白:“什么时候轮到你说我衣冠禽兽了。”
笑白眨巴眨巴眼睛,一咧嘴露出两个小虎牙:“好歹我不逼别人杀自己血亲。”
迟世反手敲了敲桌面,从喉咙里哼了一声:“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故意的了。”
“难道不是?”笑白的眼角稍微弯了弯,看起来天真无害,不过嘴里说的话倒是咄咄逼人,“能够用一命换一命,那可能是你属于异种的能力,假如说一命换一命的对象是死者的亲人,我猜那可能是血缘兼容性方面的问题。但是你要求的对象,是来求你的那个人的血亲的命。迟世,这没有任何可能性是你能力的限制,只能是你自己定下来的规矩,出于你的某种恶趣味。”
“一种恶趣味?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迟世终于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稍微挑了挑眉毛,“等等,这个论调,不是你想出来的吧?是希融这么想的?”
笑白没回答,只是抿了抿嘴唇,算是默认了。
迟世摸了摸嘴唇,看起来不太高兴:“怪不得她从来跟我都不太亲近,她居然是这么想的……不过这样的话,估计还有其他人也这么想,难怪好多人怕我。”
“别人怕你的话,你本来也应该反省一下,你自己和别人也不亲近。有怪异癖好的异种我也见过不少,要是你和大家亲近的话,大家也不会轻易害怕你。”笑白笑嘻嘻地回答,丝毫看不出生气或者是别的情绪,“更何况,姐的推测,应该没错吧。”
迟世高高扬起一边的眉毛,声音也高了两度:“理论上是那样的,没问题,但是影响我们能力的又不只是自然。你既然已经开始用预言能力了,就应该知道预言的话,大多也只能预言某些特定的事情或者特定的人物相关的事情吧?这当然也不是你能力的制约,就只是你心理上给的制约。你应该能体会到,对于异种的能力开发而言,事实上,潜意识给的制约,远远比能力本身的制约要大。”
“就算这么说,难道你潜意识里希望每个人杀掉自己血亲?”笑白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语调毫无起伏地念着感叹词,“哇,看不出来你内心深处是这么一个人。”
“看不出来么?”迟世相当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我怎么觉得你们都是这么想我的,觉得我冷血什么的……不过我找‘智者’做过催眠,我潜意识里只是认为重要的东西需要同等重要的东西来换,一个人愿意付出一切来复活的人,只能用对他而言同等重要的血亲来换。我知道那本来对他血亲不公平,不过这不是我理智的结论,我也没法儿篡改我潜意识认定的东西。”
“真有意思。”笑白漫不经心地评论了一句,无意识地紧了紧衣服。迟世察觉到他穿了一件相比于这个还算暖和的季节而言过厚的外套,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听到笑白笑了一声:“就算这样,智者催眠下读取出来的东西,就一定是真的吗?”
迟世扫了笑白一眼,虽然笑白看起来漫不经心,不过握着领口的手似乎在用力。迟世稍微舔了下嘴角,饶有兴致地歪了歪脑袋:“通常都是真的,智者的催眠是绝对的。说实话,无论是催眠,还是预测事情的动向,起码我在他跟前的时候,智者从来没有犯过错。不过我有印象的是,似乎智者曾经试图催眠过一个少年人,结果没能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那个少年是睡着的时候被偷过来的,整个过程也没有醒来过,是完全无防备的状态,换句话说也不是意志力坚强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只是没法儿被催眠,就连智者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失败了。”
“居然有这种人?”笑白这回真的惊讶了一下。迟世点点头,稍微皱了皱眉毛:“那个少年似乎还是个人类,叫易曲什么的吧。好像说是因为身边有什么异常现象,被智者似乎怀疑他是异种。催眠失败之后我记得溪先生所以似乎打算找人去监视他……不过那件事情后面我没有参与,也不知道有没有不了了之了。”
笑白听到那个名字之后稍微僵了一下,然后才摇了摇头:“原来智者真的有不能确定的事情……”
“别把智者当什么圣人,个人意见的话,智者已经越来越不像是正常的了。”迟世皱了皱眉毛,“说实话,我曾经听到溪先生和智者说到‘伟大的神迹’之类的东西,智者居然附和了。我大概就是是那个时候开始,觉得智者其实不太正常……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在组织里面了,和我也没关系,你们自己多注意注意好了。”
笑白把头埋下去了一点,前额略长的白发遮住了眼睛:“神迹那件事情的话我也听说了一点,不过没想到溪先生和智者也相信。”
“哈哈……不说这个了,来谈谈你来找我做什么?”迟世干笑了一声,换了个话题,看起来表情轻松了不少,“你说你是帮别人来的?谁?”
“一个叫穹火的人,我现在的同伴。”笑白也没继续讨论之前的话,从口袋里拿了一张照片出来,照片上是一对十三四岁的少女,年长一点的那个一脸霸道地把年少一点的那个勾在胸前,年少的那个看起来有点腼腆,稍微红着脸,不过她眼睛的颜色和纹路看起来有点诡异,而且身后拖着一双巨大的翅膀,“委托人和要复活的人都在这里。不过委托人很小就被父母遗弃了,她不确定自己父母亲人还有没有在世的,还在调查中,可能要一段时间。”
“居然是人类要复活异种,真少见。”迟世只稍微扫了一眼,点了点头,“让她有空亲自来见我,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刻算起,一个月之内,我制指定的那位血亲假如死了,不管是不是她杀的,哪怕意外都行,总之只要死了,另外那一位就能复活。她不知道有没有亲人在世不要紧,我能大概感知到她亲人在不在,以及大概的方位,到时候能稍微帮点忙。”
“没问题。”笑白开了速记用的小电脑,认真地记录了一下流程,然后抬头地问了一句,“我第一次委托你,也不太清楚细节,还有别的要注意的么?”
“没有了,就这样。”迟世看笑白合上了手里的电脑,似乎打算告辞了,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对了,‘笑白’这个名字,是希融取的。那假如我没猜错,你原来的名字,是‘卓久’对吧?”
笑白手里动作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歪了歪脑袋,仰起头用鲜红的眼睛看着迟世:“是么,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能猜。”
“因为前天有一个委托人拜访过我,他只有一个血亲在世,我模糊地感应到那个人应该是你,不过我没敢肯定,所以没多说什么。不过那个人看起来被这个条件打击到了,似乎并不真的想执行。”迟世耸了耸肩,“从你的反应看,应该是真的。你们兄弟俩都没有其他血亲了,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知道,谢谢了。”笑白眯起眼睛,合上手里的电脑,站了起来,“作为你告诉我这件事的谢礼,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怎么样?”
迟世扬起眉毛,看着笑白向前走了两步,在某个角度看起来不经意地停了下来,然后在胸前抱着电脑的手突然比了一个手势,然后悄悄地又放下了,一仰头,一脸阳光灿烂地露出一个鬼脸:“骗你的~我走了!”
迟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着笑白一瞬间消失在这个房间里。
“臭小子。”迟世揉着额角,在原来的位子上坐了下来,重新拿起笔,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帽碰到桌面的声音在屋子里反反复复地响着,让人有点烦躁。
迟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干坐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从窗口照射进来阳光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转了一个椒图,落在他脸上,把鼻梁的剪影拉得很长,有如一尊极具静态美感的雕塑。
凝固已久的空气有了一点点波动,有几乎无法察觉的衣服摩擦的声音从刚才笑白站的位置反方向传来,迟世依然没有动。空气的移动越发明显,金属的凉气几乎碰触到他的后颈。
笔盖脱落,特制的手术刀被接在笔尖的位置,笔刀精准地从动脉和气管上划过,带起一片鲜红色。
“欠了一个不小的人情呢。”迟世身上被溅了长长的一道红色,他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地把刀擦干净,重新涂上某种浅黄色的药粉,然后收好,然后才转身看向地上还在抽搐的人。
“只是在智者身边呆过一段时间,就会被监视,只是把他说过的话稍微透露出去这么半句,就要被杀。组织也已经变成惊弓之鸟了啊。”迟世一边说着,把染血的白大褂脱了下来,随手扔到尸体上,面部表情地看着尸体不断抽搐、翻滚,一直到咽气,然后才把后半句说完了,“要是你肯冒着被人听到枪声追捕的风险狙击我,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这么惜命的话,做什么杀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情人节快乐啊~~~~
——来自某单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