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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人知道萧君宸的行踪,与此同时的京师,因为皇帝许久未归已然开始混乱了。
这天夜里钱尚书匆匆去了云王府,被打扰了沐浴的云王不甚高兴的披着单衣来了书房,却让那老臣子看得直了眼。
白色单衣完全将他的纤长身材勾勒出来,散下的长发比白日多了几分柔和,带着微微湿润的发尾沾湿了腰间的布料,晕开了几分深沉的水色。
那张本就俊美的脸带着微微红润,连带眼脸下那道浅白的疤痕也不甚清楚,眼眸清澈,唇色经过热水的蒸腾,正是嫩红的颜色。
“你最好是有什么要事来找本王,说吧。”
轻轻一眼瞥来,慵懒而好听的嗓音让人迷醉,往日里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也弱了许多,这个人至今不过三十二岁,已当了十五年的摄政王,包括先帝后来病弱不朝的三年。
无人可曾见过他也会如此惊艳,看着竟险些让钱尚书信了多年前的一个谣言。
据闻十八皇子萧牧云,曾魅惑父皇嘉远帝悖德乱——伦,这点如今依然无人敢言。
不过也有人怀疑,十八皇子萧牧云其实并非嘉远帝的亲生子,而是母妃与他人所生,所以嘉远帝对他的感情也很复杂……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他所追随的主子,所真的不是皇族血统,那可就……
钱尚书镇定了心神,忙收回了视线。
云王有一个人尽皆知的避讳,最是讨厌他人盯着自己看。
他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脸上带上了几分喜气。
“王爷,找到皇上的行踪了,他此时正在苏州那里。”
这消息似乎取悦了云王,见他笑了笑,意味不明的道:“不错,你的人还有些本事。”
“是。”钱尚书接着又喜道:“王爷,下官已经下了令,皇帝绝对不会再回来了,这天下,是王爷您的了!”
他说的很激动,笑容里有几分阴冷。
早些时候因为金昊轩,他已然查清了自己独子千里是因何而死的,皇帝为了对付云王,都动到了他手下的儿子身上,甚至丢了性命也在他的计划当中。
此仇钱尚书如今得报,正是大喜之时。
可云王却是愣了下,声音带上了几分冰冷:“你说什么?”
钱尚书有些忐忑,却还是掩不住喜气的道:“下官已经派了人去刺杀皇帝,他绝对无法活着回来了……啊……!”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云王抓起玉镇纸狠狠的砸了过去,额角顿时破了个血口,钱尚书疼得呲牙咧嘴,很是错愕的有爬了起来,抖着声音急道:“王爷!下官知道下官放肆,但是下官都是为您好!小皇帝若死了,您就是唯一的天下之主啊!”
云王丝毫没有感到欢喜,反倒是冷冷的道:“放肆!谁准你动皇帝了?本王看你是活腻了。”他说着,向门口侍卫唤了一声。
“来人,将这不忠不义的东西给本王压下去,立刻处死!”
“王爷!下官是为了您好啊……”
钱尚书还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边哭嚎着认错,依旧被侍卫们拖了下去。
刚拖到门槛时,他听到云王气急败坏的命令着自己的侍从。
“还愣着作什么?统统给本王去苏州找,皇上回不来了,你们都别活着回来了!”
听说钱尚书昨夜突然被云王赐死了。
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今天云王的面色很冷。
朝中依旧是两股势力在明争暗斗。
可谁也没有想到,正在朝臣明里暗里的怀疑莫枫离护驾不力,导致皇帝不知所踪,竟然提出了天下不可一日无主之言时,云王与黎轻言都很镇定的将此事压了下来。
也许是云王和黎右相的新盘算,这点大家都心照不宣,却都没有意识到一个事实。
黎轻言似乎在云王面前失宠了。
近日来云王都没有召见过他,且黎轻言最近这段时间也是隔三差五的生病,闭门不出。
而在皇帝南下这些日子,云王主持朝事,也很少在金鳞殿中见到他。
季清歌回了京师不久,就被云王召回身边,他与林少泽似乎代替了黎轻言的位置,这对王大将军而言的确是件好事,毕竟他与黎轻言是完全水火不容的两人。
但王炎明大将军一定没想到,他的儿子王明朗已经被金昊轩说服了,且正要求他爹早日弃暗投明。
林子谦向来不跟自己的哥哥林少泽意见统一,虽然大家都是跟随在云王手下,自然林少泽也是为了林家而追随云王,但林子谦不同。
他只跟随一个人,唯一真心待他好的黎轻言,,但这份感情只是恩情,并不掺杂其他什么东西,林子谦只是觉得,黎轻言和他很像。
他们都是孤家寡人。
林家从来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从唯一照顾他的奶娘离开后,他便不再留在林家了,哪怕是林少泽这个帮过他的兄长,也让他很是反感,他从林少泽看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轻蔑与必须服从,然而林子谦并不能接受。
林子谦也很信任过金昊轩,虽然明知他一直很不对劲,但是从来没有往别的方向想过,哪怕是出了事,第一时间也是想要保住他。
譬如一开始,他为了一块丢失的玉佩将黎清殊下狱,没有人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冲动,这一点也不想他往日慎重的作风。
只是因为在偶然中见过那块玉佩出现在金昊轩手里,而不久后,玉佩便从他手中丢到了受害者的后院里。
这点连金昊轩也不知道,不过他也不需要知道了。
为了这个人他坑了黎清殊两次,现在面对黎轻言时,想到这是黎清殊的哥哥,他还会时不时感到羞愧,当真是,识人不清啊……
这阵子林子谦总是在走神,似乎有什么烦心事。黎轻言看着林子谦带回来需他过目的军务要事时,每每斜眼看去,对方都是一脸的心不在焉的模样。
忍不住打趣道:“子谦在想什么?是最近替我办事忙坏了吗?”
林子谦回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
黎轻言又怎会信他,他想了想,将手中的折子归类放好,一边问道:“最近外面流言很多,大概是以为云王要放弃我了,官场踩低捧高我懂,落井下石也常有,你是不是被什么人欺负了?”
“没有的事,轻言哥多虑了,虽然近来云王并不重用您,但肯定是见您生病了,才让您好好休息一阵的,哪有人敢欺负到右相头上来?”
有是有,但林子谦也没当回事,他如今在黎轻言手下当个小小的主簿,近来常为黎轻言奔走各部,少不得要碰上些什么人。他只是有些懊恼总能碰见某些人罢了。
去六部碰见他,在大理寺也能碰见他,明明对方此时应该在军营才对。
黎轻言倏而笑了,摇头,又拿起了边上的书信看了看,好久才又开了口。
“皇帝南下多久了?”
林子谦算了算,道:“大抵也有半个多月了。”
但至今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怕是莫枫离要急疯了吧。
黎轻言沉吟半晌,叹道:“看来是凶多吉少呢。”
林子谦静了片刻,接了一句:“应当不会有事的吧。”
若是皇帝倒台了,金昊轩还能活吗?
林子谦也说不清楚,但也知道,若是云王输了,他和黎轻言也不会好过,云王早就将黎轻言和他绑在了一起,控制了黎轻言在乎的一切,他若动作分毫,黎轻言的母亲可就……
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但是黎轻言自己无法出面,因此落到了林子谦身上。最近没有什么新消息,黎轻言在林子谦去大理寺前让他去送了一封信,火漆加封,怕是极为机密。
在安乐侯府后门离开时,林子谦心里还有些闷闷地,因为他在门口被人堵上了,此时该在军营里的那个人,正站在他跟前,高大的身体拦住了他的去路。
笑起来如同往日般温暖,仿佛昨日之事没有发生,他身边甚至还带着许久未见的王明朗。
“子谦,许久不见,你清减了不少……难得我们三人重聚,今日如此高兴,不如我们,一同去明珠楼共印一杯?”
他说话时还有些小心翼翼的,眼里的喜悦不知是真是假。
林子谦却未看他,斜眼看去有些惊讶的王明朗,心道真是可笑,从前算是能一同共印的好友,如今都在京师里,却是很难再重聚了。
都站在安乐候府的后门,多少有些不好。王明朗也没想到刚来就碰到了林子谦,他只是被金昊轩拉来找莫枫离莫侯爷的,但此时时机好像不太对。
听闻林子谦被林家赶出来了,如今住在黎轻言府上。
还听闻林子谦现在是黎轻言的心腹。
他爹也是云王的心腹呢。
只是他这个儿子却被金昊轩撩起了反意……
都出现在这里,王明朗瞬间有种找到队伍的感觉,喜得就要上前拉住林子谦的手,无疑是被金昊轩拦住了。
但也阻止不了他的惊讶和激动:“林子谦,没想到姓黎那家伙也……我还以为他跟我爹那个老顽固一样呢……”
“……老顽固?”林子谦敛了眸子,淡淡的撇清了关系。
“你误会了,我只是来送大理寺的折子罢了。”
王明朗满脸不信,一脸我早就知道了的神情,看着对方。
“我知道你现在待在大理寺,但是到底还是在给黎轻言办事,否则你干嘛从后门出来?你也别哄了我……啧,咱们要不坐下聊聊?”
“无聊。”
只说了这么一句,林子谦目不斜视,正要绕道离开,对他们的邀请并无兴趣。
然而未走几步,又被金昊轩追上来,将他再度拦了下来,他看了看身后好奇的王明朗,有些难堪的,低着声音说道:“子谦,之前是我不对,但是,你就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林子谦甚至不愿看他一眼,站在一块都觉得烦躁,他不耐烦的道:“那你现在解释吧,快些说完,我要回去了。”
金昊轩抿了抿唇,望着对方固执的脸叹道:“我知道错了,但是我们是多年的好友,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我怎么可能害你?”
他见林子谦因这话别扭的侧开脸,还是耐着性子道:“子谦,你跟我走吧,林家不要你,你来我们家,我爹娘很喜欢你的,你要是来了,他们一定会很欢迎的!”
他这话说过不止一遍,可是如今林子谦听来怎么都觉得刺耳,挣开对方想要拉住他的手,冷冷的道:“可是我不想去!”
看着金昊轩受伤的神情,他继续道:“你们金家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在讽刺我吗?我是丧家之犬,我自己选的,用不着你管!你口中的好友,我听着就觉得恶心,我可不想信了你之后,想容惠,钱礼他们那样,活活被你害死!”
金昊轩眼里有些错愕,他拉住了转身就要走人的林子谦,低声解释道:“不一样的,你跟他们不一样的……”
挣不开对方的手是肯定的,林子谦也只是个身体虚弱的书生罢了,哪怕他再聪明。
他就不再费力挣扎,望着金昊轩嗓音清冷。
“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吗?那你说哪里不一样?是因为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那你完全高估我林子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