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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让黎轻言将国玺与虎符交到了云王手中,因为他已经得知了林子谦的消息。
在竹林里醒来后,他便带了东西匆忙回到府中,叫人出去调查林子谦的下落,手底下的人头一次见黎轻言如此着急,不免得有些惊慌。
林子谦死在了金昊轩手里,这一消息让黎轻言闷在书房里静坐了一天一夜,庶日便披着晨露赶去了云王府,一直视若弟弟的林子谦为他死了,让他对皇帝和金昊轩增生了一份怨恨,但他不能等待,因为他的母亲现在正是岌岌可危。
没有人明白黎轻言此时心里是有多么挣扎,两边的人他都恨,但为了给兄长报仇,他必须帮皇帝萧君宸。也为了林子谦不枉死,他必须救自己的母亲,但在萧牧云头上的仇恨,又加了一笔罢了。
黎轻言已跪在面前许久了,但萧牧云却一直未曾看他一眼,只低着头看奏折,对黎轻言视而不见。
足足了两个时辰,萧牧云终于动了一下,黎轻言顾不上麻痹的腿部,以及因为长时间托着放着国玺与虎符的锦盒而泛酸的手臂,急道:“求云王殿下赐药救微臣母亲一命!”
真是嘲讽,明明下毒的人就是他萧牧云,但黎轻言却不得不下跪求他赐药。
萧牧云这才抬了眼皮子,轻声笑道:“轻言啊,本王是如何信任你的,你不是不知道吧?本王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本王哪里对你不好了?捧你坐上右相的位子,朝野之中,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你还有什么不满?需要向宸儿倒戈的?”
黎轻言抿着唇,只道:“求殿下赐药!”
萧牧云摇头失笑,“这可不行,你在本王眼底下搞小动作的时候,本王也是很伤心的。”
可他脸上,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受的痕迹,黎轻言道:“殿下,微臣已经依照您的命令将国玺与虎符交还,母亲德仪郡主的身体素来不好,微臣有错,但希望殿下不要怪罪在母亲身上,微臣愿意一力承担!”
对于黎轻言的话,萧牧云依旧漫不经心的道:“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本王也得好好琢磨一下吧?再而言之,即使你手中拿着的是真的国玺与虎符,你觉得除了宸儿,谁需要他?对于本王而言,这二物并不重要,可有可无。”
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着这样轻蔑的话黎轻言心底越发惶恐,他一直以为云王之所以能容得下他是因为这至高无上的二物,难道他真的不想要?
“殿下!微臣知错,您如何惩罚微臣都行,但微臣的母亲是无辜的!”黎轻言所幸将锦盒放到地上,向萧君宸磕下头,接连着清脆的一声声,磕的很响。
“求殿下绕过我母亲!”
“求殿下赐药!”
……
如此反复着,不厌其烦的磕着头,连原本光洁的额头上都磕出了血,萧牧云这才停止玩味的看戏一般的注目,摆手道:“行了行了,起来吧,看你都流血了。”
黎轻言挺直了腰板,鲜血顺着苍白的面部流下,整张俊秀儒雅的脸都显得可怖起来。
“殿下,求您饶恕我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微臣的错……”
萧牧云似乎不忍看他的脸,扭开了头,不耐烦的丢了一个瓷瓶过去,正好砸到了黎轻言身上,黎轻言惊喜的捡起,紧握在手中,极其珍重的那袖子擦去上面站到的灰尘,卑微如蝼蚁。
萧牧云应该是被他的动作逗乐了,“现在知道后悔了吗?原本本王也是无意伤害表姐的,既然你知道认错了,那往后便要学乖了,莫要再叫本王看到你又去找宸儿了。”
黎轻言捏紧了手中的瓷瓶,向萧牧云重重地磕头谢恩。
“是,谢王爷宽宏大量,不杀之恩!微臣今后定会全心全意为殿下办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牧云啧了一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似是不经意的说着:“黎轻言啊黎轻言,本王当年收留你的时候就说过了,你只是一条狗而已,不要以为本王给了你权势名利,你就能活成人的样子,狗就是狗,永远都不会变。”
黎轻言的面色骤然变的阴沉,却只能低着头应是,听得萧牧云心情大好,这才放他离开,但那国玺与虎符,自然是落到了萧牧云手中。
萧牧云根本就是一直在耍着他玩,包括王炎明,他们以为自己是云王手下的得力助手,殊不知将自己看得太重便要中了萧牧云的圈套。而今哪怕他萧牧云手下没了这两大助力,他依旧屹立不倒,稳如泰山,哪怕是皇帝,也许也在他的掌握当中,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
只不过若是让他黎轻言找到了机会,萧牧云,新仇旧账,到那时再一起算吧!
传国玉玺在嘉远帝猝死之后一直找不到,甚至是号令三军的虎符也不见了踪影,这一直是萧君宸心里的一根刺,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一封密信,信上告知他黎轻言要将这二物献给云王,便急不可耐的在半路截杀,欲先下手为强了。
但没想到的是,他派去的爱将不但没有杀掉黎轻言,让他逃脱了,更是突然疯了,金昊轩的父亲也在殿前跪了一夜求皇帝降罪。
这叫他降罪?萧君宸甚至没处发火,还是耐着性子免了他们的罪责,还体恤的安抚了一番。
而次日眼线便传来消息,黎轻言早早的出了黎府,去了云王府。
今天皇帝陛下的表情很可怕,上朝之时一直沉着脸,百官皆是大气不敢出了。
今晨云王又没有来上朝了,连黎轻言也告假了。
为了安全起见,黎轻言将德仪郡主接回了黎府,喂了药之后,德仪郡主终于醒来了,黎轻言这才露出了这些天的第一个笑容。
“娘,您终于醒了。”
德仪郡主只一眼看知晓了自己现下的处境,幽幽叹道:“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只可惜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娘无需担忧,您只要好好养病就是了,有什么事情,有儿子在呢。”
德仪郡主心疼的摸了摸黎轻言额头上已包扎好的伤口,却什么话也不能说,“我的儿呀,让你白白受苦了。”
将药喝下后德仪郡主很快又睡着了,黎轻言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而门外已有人在等候了,身着黑衣,纤瘦的青年,在厅中似乎等待了许久。
黎轻言一进来他便看到了,还未张口,黎轻言便问道:“我母亲她真的好了吗?”
顾颐张张唇,说道:“……自然是没事了,你取回来的解药是真的,虽然药性刚烈,但我已经开了方子中和了,休息一段时间便能好起来。”
黎轻言这才松了口气,“谢谢你,又救了我母亲。”
“你不必客气,其实是黎清殊叫我来的,他听说你又病了,叫我来看看。没想到是你母亲德仪郡主……”
“那请你别跟他说这件事。”黎轻言道。
顾颐无奈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再帮你一次好了。”
黎轻言点点头,道:“我也是不希望他们担心。”
“那你怎么办?”顾颐忽的问道。
黎轻言倒是怔了下,而后苦笑道:“我能怎么办……”
“你……”对方眉宇间流露出来的疲惫与无力使得顾颐倏地心疼起来,刚要伸手触碰他额间的伤口,却在半道上收了回去,低着头掩住面上的纠结,说道:“你的伤,可要记得换药。”
黎轻言点头,眼底有些茫然,今日的顾颐,似乎更加拘谨了。
顾颐又嘱咐了两句,便离开了黎府,黎轻言也没有计较,回去照顾德仪郡主,未防萧牧云再次以母亲性命威胁。
而顾颐刚出了府门,身后便有人追上来了,是个白衣的道士,相貌端正,吸引了不少姑娘们的视线。
“荆师兄……”顾颐有些无奈的低下头,任由对方贴近他,偷偷的借助宽大袖子的隐藏,牵住他的手,耳尖泛起了粉红。
“嗯,小颐。”荆若秋笑吟吟的看着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让顾颐很是安心。
顾颐还是没忍住,小声的提出了意见,“我刚刚只是想给黎轻言看看他额头上的伤口,你下次不要盯得那么紧行不行?”
真是的,对面屋顶那双瞪得死大的眼睛,以为他没看到吗?
荆若秋的声音带着些委屈,“小颐,你不是都答应跟我在一起了吗?我是怕你受伤,才那样一刻也不想离开你的……”
“我……”
顾颐百口莫辩,自从他知道了这个从小对自己一直很好的师兄喜欢自己后,便躲了起来,连曾经仰慕过的黎轻言也不再追求了,但没想到荆若秋会在几年后又出现了。
而且荆师兄还说他已经离开了师门,今后会一直跟着顾颐的……
顾颐问他是何时决定离开师门的,而后得知了竟是黎清殊上次毒发,凌萧然带他来找人时,最后向师父提出这个决定,气得凌萧然撒手就走了,连黎清殊那码子事也不管了。
当然这几个月的相处,顾颐心里是很别扭,一直以来当做哥哥的人,怎么可以对自己抱着那样的心思呢?可在半个月前,一个醉酒的夜后,荆若秋便告诉他昨夜他已接受了荆若秋的爱意,不可反悔这类的话……
虽然之后顾颐半推半就,顺其自然的也答应了,可是时不时脸红害羞的情况还是屡次发生,顾颐不得心想,也许是因为真的不适合吧?可是赶走荆师兄又舍不得啊……
不知顾颐心里想了什么,走到岔路时,荆若秋便问他,“小颐,一会儿去哪呢?”
顾颐想了下,道:“金将军府吧,那个半死不活的人还在等着我去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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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朝后,萧君宸便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也很快传了出去,赵皇后进宫三月有余,终于有了身孕,且已经两个多月大了。
这不是萧君宸的第一个孩子,但他却格外珍重,对赵长歌腹中的孩子很是紧张,什么好东西都赏赐给赵长歌,事事甚是关心。底下有人传言,赵皇后腹中的孩子,若为皇子,往后极有可能是诸君太子。
气得宣贵妃摔了一屋子瓷器,而后还是打扮的精致得体的去给赵长歌请安。
可在回来的路上,宣贵妃是见什么都不开心,例如那只枝头上站着,滚滚圆圆的小黄雀,娇憨而笨拙的站在枝头桃瓣边上,看着甚是惹人喜爱,可宣贵妃却见不得它叫得如此轻快活跃。
“哪里来的的小畜生,叽叽喳喳的也是嘲笑本宫吗?春溪,还不快将它赶走!”
方才在赵皇后宫中,宣贵妃可是被那些无宠的妃嫔了酸了许久,更有人夸赞赵长歌腹中孩儿乖巧懂事,将来定是皇上的接班人!那她的大皇子算什么?
可她身边的侍女春溪却有些为难,“娘娘,这是霜降宫那位的爱宠……”
宣贵妃看了眼枝头上开得正艳的桃花,这才想起来这么号人,讥笑中甚是鄙夷,“不知不觉走到这处,原来是那个小贱人养的小畜生,难怪如此晦气!”
她哼了一声,侧首春溪吩咐道:“既然让本宫瞧见了,又冲撞了本宫,那留不得了,春溪,将这小畜生打死算了!”
“是。”春溪应了一声,一伸手便将那笨拙的雀儿抓在手中,正要狠狠地往地上摔,却见眼角出现一个红色身影,极快的将她的动作拦下。
来人正时冷清秋,他将那雀儿抢了回来,斥道:“娘娘身为贵妃,怎么轻易跟只雀儿生气?连对待雀儿都如此狠心,贵妃娘娘真是太过分了。”
宣贵妃还道无人给她泄气,这下正好,跑出来个冷清秋。
“本宫便是如此,你胆敢训斥本宫?你可知本宫乃是一品贵妃,而你又算什么?一个皇上厌弃了的男宠,在这宫中,你无名无分,身份尴尬,连个宫女都不如,有什么资格训斥本宫?”
冷清秋顿了顿,依旧反驳道:“可贵妃娘娘也不应该随意拿我的雀儿出气。”
宣贵妃冷笑道:“那你的意思还是要本宫给一只畜牲道歉咯?看来不给你些苦头吃吃,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来人,此人胆敢对本宫出口无礼,你们给我好好的赏他一顿耳光!”
“你……”冷清秋实在没想到,这宣贵妃今日非得是要他出气不可了。
可就在那几名宫女正要上前动作是,不远处传来了萧君宸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听声音极为不悦,他身侧还跟着盛装凤炮的赵长歌,怀孕后的赵长歌更是光彩动人,站在萧君宸身侧,那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冷清秋一个失神间,萧君宸便已走近,刚才离这不远,想来什么话他都听的很清楚。宣贵妃也收起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巧笑嫣然的向萧君宸行礼。
“皇上,您与娘娘也在御花园呢,此处春景不错倒是观赏的好地方。”
赵长歌并不说话,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当做什么都看不见,萧君宸并不回答宣贵妃,直接问道:“你们方才在吵什么?”
宣贵妃愣了下,即刻摆出泫然欲泣的样子,低头拭泪,“皇上,没什么的,臣妾没事……”
可那哭腔已然传来,宣贵妃身侧的春溪立即插嘴,跪下说道:“皇上请为贵妃娘娘做主啊!方才娘娘在此间赏花,却被冷公子无力训斥娘娘实在委屈,正在争辩,可冷公子却越发无力,字字欺辱娘娘!请皇上明鉴,为娘娘讨回公道。”
萧君宸眼中多了几分凌厉,却看向冷清秋,问道:“果真是如此吗?”
宣贵妃自然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往萧君宸怀里扑去,委屈的哭诉起来,“皇上,纵使冷公子待臣妾再无力冲撞,臣妾也没关系的!毕竟冷公子是救过您的人,求您不要责怪冷公子,臣妾没关系的……”
萧君宸并不言语,只看着冷清秋,对方张了张唇,似乎被宣贵妃的无耻气到了,不意争辩,“贵妃娘娘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他便是较上劲了,可萧君宸也并没有明鉴。
萧君宸冷冷的道:“既然如此,冲撞贵妃之罪怎能不罚?来人,将他带回霜降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再出宫门一步。另外,贵妃娘娘受惊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几日吧,这段时间便不需要来请安了。”
在宫中待久了自然也听出来了,自己这是被彻底打入冷宫吗?冷清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君宸,可他为何,又要将宣贵妃关了禁闭?
萧君宸没有解释什么,将宣贵妃推开,不顾她的慌忙而拙劣的挽回,便与赵长歌去别处赏景了,但面上的笑容是彻底没有了。
折下一枝桃花,赵长歌拈在手中把玩,开口说道:“他一个男人,本就不适合留在宫中。”
萧君宸愣了下,望向她等待着下一句话。
“可你又见不得旁人拥有他,你便要关起来,但他偏偏要出现在你面前,楚楚可怜,委实叫人心疼。皇上啊,您难道没有一丝愧疚?您囚禁的不止是一个美人,更是一个国之栋梁,你的私心可真重呢。”
萧君宸不怒反笑,“愣是这桃花开得再美,也抵不过天香国色的牡丹。”
赵长歌却没有笑,反而认真的道:“他救过你,所以我不会为难他,可不见得其他人不会为难他,今日有宣贵妃,明日还有其他妃子,你能关他一时,关不了他一世!”
“皇后!”萧君宸的语气微微加重,说道:“你管得太多了。”
赵长歌怔了下,委身行礼,“陛下说的对,是臣妾失礼了。”
霜降宫本就是冷宫,但一年前萧君宸叫他冷清秋住了进去,一时间门庭若市,全因陛下盛宠如今当真应了这极冷的名字,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
宫门自外锁上,只留了两个苦役和一个伺候的丫头,冷清秋将怀中的雀儿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桌上,戳了戳黄雀那胖乎乎的几乎飞不动的身子,冷清秋轻声问道:“他不要我们了是不是?雀儿,只有你陪着我了。”
那黄雀吱吱喳喳的叫了几声,亲昵地在他指肚蹭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在回应自己的话,冷清秋不由得笑了起来,“那好,还有你陪着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