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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珀轻轻在塞隆耳边说:“我命令你……吻我。” “天哪!你这是在玩命!我们出不去了!”
维吉尔摇摇头, “那可不一定,你看,快要塌了。”
神殿在女孩的大哭之中摇摇欲坠, 一块雕刻着精美太阳神图腾的拱心石落了下来, 在维吉尔和镇长面前摔得粉碎。镇长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 哭道:“要塌了,要塌了,我们全都得死在这里……”
维吉尔甩开他,看了一眼中了麻醉剂而摇摇欲坠的女孩,从腰包中摸出另一张捆着白色丝线的卷轴,束在红羽箭上射向空中, 苍白色的法焰爆燃,焰火与狂风在穹顶上肆虐了一番,崩石流土尽数落下,有的竟然被烧成熔融状态。
他又摸出一张卷轴,这张卷轴上束着红色的丝线。
羽箭带着尖利的声音升上天空,箭矢穿越了前一个卷轴引起的烈焰和岩浆, 燃成了一个更大的苍白色火球,中间一点朱红,越扩越大。
他摸出仅有的两个卷轴,直接用火引燃了它。
第二团法焰引起的空气盾和刚才维吉尔用来防御空气炮的如出一辙, 只不过更大一些, 翻滚的岩浆无法往下滴, 只好向上延伸, 穹顶被烧得炽热,浓浓的岩浆四下滴落,在天顶上烧穿了一个洞。月光从头上漏下来,维吉尔激动得狼嚎了一声。
但烧蚀的洞引起了更大的震动,岩浆滚落地面冷却之后,穹顶上的建筑物最终因为失去了拱券的支撑而向下塌陷,维吉尔惊慌不已,但随即镇定下来,摸出最后一个卷轴。他在卷轴上吻了一下,喃喃说到:“希珀,老朋友,全靠你了。”
最后一个卷轴升空之后,带起翻涌的狂风,坠落的石块像是落叶一样被狂风吹开,在他们头顶上营造出一个安全区域。
“安全了……”维吉尔松了口气,跪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这个人型小魔兽,见她也仰着头望向天空,最终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崩石流土,尘埃落定,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地面上一片狼藉,以他们为圆心,岩浆、落土、岩石混成了一个碗,把他们装在里面。
镇长从生到死走了一遭,早已瘫软在地上,看着星光,他对维吉尔说:“狩魔猎人真是有钱啊,你这卷轴烧得像是免费的。”
“哈,哈,哈哈哈,我有朋友是法师,她给我打五折……真不容易。”他重重喘了口气,从背袋里摸出一卷黑色的布带,上面有银色的纹路,走向已经晕过去的小女孩,仔仔细细地把她的四肢捆起来。
“她……”
维吉尔看向镇长,镇长做了个捂嘴的姿势,维吉尔点头说:“唔,对,我有。”
他摸出一卷布条,上面的花纹与捆绑魔兽的布带如出一辙,只是颜色相反。他撕下一截,捆在了小女孩嘴上。
“好了!大功告成,安全了……天哪,她到底有多久没洗澡了?”他拎着这小小的身躯爬上地面,转身对镇长说:“你们镇子里的守备队大概也快要来了,我走了。别忘了你欠我钱!”
他竟然就这么跑了,守备队到来的时候,事发地只有镇长一个人,他回去镇上的旅店里,询问白天的狩魔猎人回来过没有。店员说看见他拎着一个袋子回来,接着退房走了。
镇长叹息了一声。
维吉尔是个狩魔猎人,他的工作就是狩猎各式各样的魔兽,有的卖给有钱人家做宠物,有的卖给法师做试验品,也有的买个裁缝行会扒皮拆骨,反正什么动物都有用,不是吗?
鉴于魔兽是一类非常危险的野兽的统称,一个合法的狩魔猎人猎得的魔兽必须在猎人行会登记,再以行会的名义卖给买家,简而言之,就是收税。
私下买卖魔兽给预的处罚非常严重,除了被垄断买卖的猎人行会除名以外,还会被行会通缉。因为赏金非常高,所以冒险者行会总是盼着狩魔猎人里能时不时出一两个私下买卖魔兽的案件,好增加点额外收入。
维吉尔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但是私下买卖魔兽的事情他是不做的,所以他第一站就是带着这个人型魔兽去猎人行会登记。
行会的人看见他带来的笼子这么小,随手丢给他一张表格。维吉尔借了一支笔,在旁边的台子上填表,申报人信息那一栏他很快就填完了,“唔,种类……这里填人型可以吗?”
“空着吧!里面打戳的人会帮你分类的。”
“哦。危险等级……A级。购买人……”他想了想,写了“希珀”这个名字,又想了想,加上了后面的称号。
工作人员收回表格,草草扫了一眼,“希珀?元素大法师?”
“是的。”
“你们的定金是多少?”
“喏,写在那了,五百个金币,这是合同。”他递上一张羊皮纸,上面是购买合同。
“好生意……手续费五金加二十五金,一共三十个金币,请交钱。”
希珀笑了起来,可能是想起了少年时代的情景。
外面的天气仍然很恶劣,狂风卷着沙石攻击着法师塔,里面甚至还混着土之子,但都被升腾的风结界卷走吹上半空。维吉尔叹了口气,朝着门边露出半个棉垫的提乌斯吹了个口哨,提乌斯欢快地跑了过来。
“走不了啊,幸好有提乌斯陪我,对吗老伙计?”
希珀也叹了口气,显然塞隆很惧怕维吉尔,于是提议:“不如你从魔法阵离开?”
没想到维吉尔拒绝了:“不,我要去沙漠另一边,从法阵离开实在太远了。天呐你为了一个小野兽竟然要赶我走,我简直无法相信我们的友谊竟然如此脆弱……”
“好了、好了,维吉尔。你想住多久都可以。现在我们来想想办法好吗?”
维吉尔停止了假装的啜泣,为难地说:“可我没养过孩子,我这样的浪子可是本能地怕这个东西。”
希珀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你真是了解自己。”
维吉尔是个浪子,全大陆各地只怕都有被他伤了心的少女,少女们总想用孩子套住他,可想而知他怕孩子怕到什么地步。
“不过,维吉尔。我们换个思路,如果是野兽呢?譬如你要养一只新的魔狼,应当怎么对待它?”
“当然首先是给它吃的……很显然已经吃过了。嗯,之后要让它熟悉你。”
“怎么熟悉?”
维吉尔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和它一起睡觉?”
希珀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法师们总是本能地抗拒着和人的接触,“维吉尔,我觉得就算我自己生一个孩子,我也不会陪他睡的。”
“在那之前,你得先和一个男人睡觉,才生得出孩子。好吗,老朋友?”
“不不,别提这个。”希珀严肃地驱赶了这个议题,“我是说,海克特拉陪她怎么样?”
湛蓝色的绅士把针线收进手腕上的金色护腕里,“恕我直言,女士。维吉尔先生说的是‘您和她熟悉’,不是我。并且……您才是她的同类,不管是同为人类这一点,还是都对元素有天生的亲近这一点。”
希珀感到怀里的孩子动了动,不出她所料,塞隆看见了维吉尔,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希珀赶在她尖叫之前捂住了她的嘴。感受到她的挣扎,希珀只好说:“维吉尔,我有个不情之请……”
维吉尔站起身来说:“我去喂马。”
塞隆挣扎得更厉害了,甚至推开了希珀。
希珀没有试图上前阻止她——毕竟对法师来说远程攻击比较拿手——她的手指在半空中沉默地空书着复杂的咒语,魔法能量大量逸出,以至于空书的痕迹久久不散。
整个房间里难言地沉默着。塞隆大喊大叫,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她想推门跑去露台上,却发现自己浮了起来,元素在她身边环绕,像海里好奇的游鱼,可是再一次地,它们并没有听从她的呼唤。
希珀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把她揽在怀里。
声音逐渐出现,窸窸窣窣,越来越大,暗淡的火领主从楼下飘上来,深深地望了塞隆一眼,然后回到了壁炉里。
声音完全恢复了正常,外面狂风呼啸、沙石击打风结界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的音量。
围绕她的是老旧羊皮纸的味道,被人的体温微微加热,大法师的声音因为沉稳而温柔,“我不会伤害你,对吗?你明白的。如果我想,我完全能够,但我没有。”
小家伙的身躯紧绷,迅速扭过头来寻找着维吉尔。
“你在找维吉尔吗?”希珀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我让他离开了。”
她感觉到塞隆稍稍有所放松,于是坐在沙发上,取消了浮空咒语,接着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睡了?不困吗?”
塞隆用手抓着她的黑色法袍,“我听见了‘风’,‘风’在叫我,‘土’也在叫我。”
希珀稍稍来了兴趣,“它们……怎么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