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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林中泛着肃杀的气息,一阵风过,枯黄的叶子片片飘落。
鬼尧警惕地扫视着周边的士兵,站在队列前方的是一名白发银瞳的男子,旁边则是一位相貌斯文的白衣男子。
“你的令牌呢?”羽生质问道。而晏西则不解地打量着鬼尧,感觉像认识他又像不认识。
鬼尧默不作声,心里只盼望弟弟不要回来了。
“在我这儿!”
众人闻声回头望去,只见风舜高举令牌走了过来。当风舜与晏西目光相碰的那一刻,两人眼底都有些许震惊,没想到昔日在哀牢族萍水相逢,而今又会以这种方式相遇。
“你怎么会有太守的令牌?”羽生又问。
风舜在羽生身旁找了找,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顿时泛起一阵失落。他犹豫了会儿,答非所问道:“他怎么不在你身边?”
羽生凛然道:“我说过了,就算死了也是我的。”
旁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风舜心底却是一阵悸动,羽生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他已经不在世上了吗?
此时此刻,辰夜还坐在营帐里吃东西,但吃着吃着他渐渐愣住了。想想之前士兵所说的,一个拿着太守令牌的面生军官……记得晏夫子不就送过风舜一张太守令吗,难道那个陌生军官就是风舜?
思及此处,他飞一般冲出了营帐。
营帐外人员繁杂,不是巡逻的士兵,就被是鞭挞的俘虏们。辰夜一边跑一边顾目四望,心口激动得砰砰乱跳,找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羽生的身影。而羽生和晏西正从荒林那边过来,辰夜忙迎上去道:“你们刚去抓的人呢?”
羽生冲辰夜浅浅一笑道:“杀了。”
“杀了?”辰夜难以置信地四处查看,如果杀了人那尸体去哪儿了,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见晏西就在一旁,辰夜又拉着晏西道:“你们刚刚真杀人了,说实话不要骗我。”
晏西莞尔笑道:“我们并没有见到所谓的面生军官,在这附近巡视了一圈便回来了。”
事实上,晏西考虑到自己曾欠风舜的人情,于是下令把兄弟俩放了。而羽生职位低于晏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走了。
辰夜失望地耷拉着脑袋,想着马上要跟羽生去滇国,重逢之日更是遥遥无期了吧?
不久后,羽生和辰夜向晏西道别,两人背着简单的行李,又踏上了去往滇国的旅途。
滇国像夜郎国一样,是由西南少数民族建立的国家,并在汉武帝时期归附了汉朝。所以此时的滇国也有许多汉人居住,辰夜和羽生初来乍到时,语言沟通并不成问题。
辰夜跟着羽生暴走了一整天,脚底磨得全是泡。通过城门后他实在走不动了,索性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冲羽生发火道:“我干嘛要跟你过来找那个破金印啊,累死人了,找到了又没我什么好处!”
羽生蹲在辰夜跟前道:“收回金印是我的任务,而你必须跟在我身边。既然你走不动了,那我背你吧。”说着便转过来背对着辰夜。
辰夜犹豫了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趴了上去,羽生便背着他继续往城内走去。然而他们后脚刚走,便有两道人影出现在了这处。
“奇怪,他们到滇国做什么?”鬼尧不解地望着身旁的弟弟。
“八成也是为了那块金印吧。”风舜望着辰夜的背影,悄悄尾随了上去。
天色渐暗,巷子里亮起点点星火,这里的房屋都比较矮小,但看起来温馨而古朴。
辰夜趴在羽生背上,他看见羽生的白发从脖子处分为两股,露出一抹白皙的颈部来。鬼使神差般,他又拿出了一枚粗长的针。
只要这一针刺入羽生的脊椎内,就算不死也会落得个半身不遂吧?只要这一针下去,就能给巫晓报仇了吧?只要这一针下去,他就能脱离羽生的束缚,去找雷山找巫天宠吧?
只要这一针下去!
然而辰夜的手臂颤抖着,那一针犹豫着刺了好几次,还是没能真正刺下去。
“怎么,你舍不得了?”羽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将辰夜放在了道旁茶铺的桌子上。此刻头顶燃着一盏幽灯,灯光刚好落在辰夜头顶,将他那张俊美的脸照得雪白。
“我那是看你可怜,你想太多了吧!”辰夜羞愤道,说着那一针就朝羽生刺了过去,却又被羽生扣住手腕轻易夺了过去。
羽生认真地看着辰夜道:“你发现没有,有两个人一直跟着我们,就是那对双生兄弟呢。”
“怎么可能,在哪儿呢?”辰夜正要扭头张望,却又被羽生一把捧住了脸颊,脖子想扭都扭不动。他只得气鼓鼓地瞪着羽生道:“他们来滇国做什么,你在逗我吧?”
羽生浅浅一笑道:“我确实在逗你玩呢,我还想亲你一口怎么办?”
“我才不要,我很讨厌你!”辰夜说着便把嘴巴死死抿住,不料羽生倏然凑过来,轻吻住了他额上的血玉。一阵风过,那雪白的长发拂过脸庞,滑滑的痒痒的。
辰夜忽然怔住了,内心涌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他跟原主是两个人,但他脑海里似乎还残留着原主的余念,那一丝淡淡的对羽生的思念。
羽生又趁机搂住辰夜的肩膀,咬着他的耳朵道:“这一路上我给过你那多么机会,也从来都不搜你身上的武器,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杀了我,但你始终没有那么做,我真的好开心啊。”
“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啊!”辰夜握拳在羽生背上捶了两下,可羽生却把他拥得更紧了,将脸埋在他脖子间道:“我想保护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辰夜眼神颤了颤,心中恨恨道:你骗人,明明就是自欺欺人,一直把我当替代品!
彼时在不远处幽暗的小巷里,风舜正和鬼尧默默立在那里,看着两人在灯火下深情相拥。风舜的身体忽然颤了下,靠在旁边墙壁上喘息道:“那个人……是我的恋人吧?”
“你……你都记起来了?”
风舜幽怨地瞪着哥哥道:“果然,哥给我下了什么药吧,让我忘记了自己的恋人,就因为他是我们家仇人对吗?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鬼尧躲开了弟弟的视线,自从上次始皇陵一别后,弟弟整个人就不对劲了。他真的像他曾经说的那样,就算忘记依然会爱上辰夜,当初那个赌还是自己输了。
风舜靠着墙滑坐了下来,胡乱抓着头发道:“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去回想,始终想不起跟他有关的事来,可我的心分明是记得他的!如今看他在别人怀里,我心里好难受啊,就像有把刀在搅动……哥你有没有什么药给我治一下?”
“没有!你已经无药可救了!”鬼尧低叱一声,一拳砸在了风舜头顶的墙壁上,拳头陷进墙面里微微渗出了血滴。
沉默良久,鬼尧这才蹲在弟弟跟前,抚着弟弟鬓旁的发道:“早知道你这么这么的爱他,哥当初就咬牙成全你们算了……可惜忘情蛊无药可解,而他也不再是你的了……对不起……”
“做都做了,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风舜怔怔回头望向那个茶铺,辰夜和羽生已经不在那里了,只剩一盏孤灯轻轻摇曳着……
第二日,寂静的城池苏醒了过来,街头小巷都是喧扰的人声。
辰夜和羽生包下了一家酒楼,并放出消息说他们将在此出卖一件夜郎王的遗物,三日后即是遗物开卖之日。
这个主意是辰夜想出来的,他曾用幻术迷惑过邪务皇子,所以他了解对方的个性。作为夜郎王唯一的儿子,既然是父皇的遗物,他一定会赶过来看看。至于那块金印,这么重要的东西,想必邪务一定是随身携带了。
果然消息一出,酒楼内便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而辰夜和羽生只需在这里守株待兔。
等到第三日黄昏,酒楼内外已是人山人海,许多人都是为了目睹遗物而来。只见厅堂中放着一张精致的圆桌,而桌上呈放着所谓的遗物,正被一块红绸所覆盖。
羽生则抱着剑守在遗物旁,他披着一身连帽披风,因为他的外表太抢眼了,不排除猎物认识他的可能性。
“啧啧,这夜郎王刚死,就连遗物都被人拿来卖了!”
“世态炎凉啊,不过很好奇究竟会是什么遗物哩!”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而辰夜则在人群中穿梭,观察着是否有可疑对象。由于人群进进出出,一名青衣少女忽然被撞到了辰夜身上,辰夜扶了少女一把,只见她面色苍白而清秀,模样有几分眼熟。
而那少女看着辰夜眨了眨眼睛,那表情显然也是认识辰夜。
“你……你是那个……云泺小姐?”辰夜在脑袋里搜寻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了云泺这个名字。想当初他去夜郎皇宫偷赤火玉,邂逅了这个体弱多病的小姑娘,她对自己还有一饭之恩。
“你怎么会在这儿?”云泺惊讶道。
“这话我还想问你呢!”辰夜凝神一想,既然云泺在这儿的话,而她又是邪务的未婚妻,那么邪务也很可能过来了。他便在周边人群中搜索起来,果见前方有个颀长的男子背影。
猎物果然上钩了!
于是辰夜快步穿到人群之间,凑到羽生耳边悄悄说了两句。羽生便笑着对众人道:“诸位对不住,我们方才已经找到了买家,还请诸位回去吧!”
“究竟是什么宝物,给大伙儿瞧瞧嘛!”
“就是就是,瞧瞧嘛!”人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但几名店小二都开始赶人了,许多人只得抱怨着纷纷离场。
不出多时,酒楼里便没剩几个人了,但有一名男子却赖着不走,无论店小二怎么劝说都没用。只见他虽穿着朴素的布衣,但是相貌英俊,眉宇间透露着轻狂之气。
“你们到底卖的是什么东西?”邪务质问道。
羽生笑答道:“汉朝太守攻占夜郎国,但王权之印却神秘消失,我们卖的正是这枚金印。”
邪务微微一怔,警惕地瞪着羽生道:“果然你们是故意引我出来的。”
这时辰夜才发觉云泺不见了,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使眼色给店小二,让他们去把酒楼大门关上了。
“乖乖交出金印,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些。”羽生说着揭开了头顶的兜帽,露出一头雪白的长发来。
“谁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邪务说着正欲拔剑,不料剑还没拔出三寸,敌人的剑便在自己双腿上开了一刀,他身体一颤便跪在了地上。
邪务咬了咬牙,不服输地继续拔剑举起来,可敌人剑光一闪,他手臂上的经脉处竟被生生割断。手中的剑砰地一声落地,伤口处霎时血流不止。
“东西在哪儿?”羽生冷冰冰地问道。
邪务忽然狂笑两声道:“就算杀了我你也找不到的,因为东西我早就交给别人带走了。”
辰夜这才恍然明白过来,邪务很可能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便把金印交给云泺带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