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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微其实当天晚上就回到了临海。只是,坐了太长时间的车,身体有点透支了。沈远因为顾着她的肚子,一路上,车能开多慢开多慢,平时两个小时的车程,这天,足足开了三个半小时。
再加上,林夏微的妊娠反应太强烈,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垮了。若不是沈远及时扶住了她,估计,真的就瘫在地上了。
这种状态下的她,沈远当然不会放她去灵堂。
“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再陪你去灵堂。”
林夏微本来是不肯的,她想,哪怕只是先去见一眼也好。
“你别想了,你要是真的去了,能保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吗?即使你自己能控制好,你又能不能保证,别人控制的住!”
林夏微当然知道,沈远口中的别人,是徐锦森。
其实说实话,当时一心想着回来,却真的没有想过,再遇徐锦森,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或者,在林夏微的内心里,是存在着一种侥幸心理的。也许,徐锦森压根就不会出现在苏晟隆的葬礼上。
那一晚的林夏微,其实根本没能好好休息。她几乎一整晚都在练习,见到徐锦森时该有的表情,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次以后,林夏微不觉可笑,不是已经放下了吗?那又何必再在乎呢!
丧礼的第三天,也就是苏晟隆出殡的日子。
徐锦森一大早就来了,还带了邵逸蔷,就站在徐振邦的边上。徐振邦虽然心里有气,但是这样的场合下,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不过,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因为,他的那点希望,就快要破灭了,可是,尽管如此,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
当林夏微真的出现的时候,徐振邦一度认为是自己老眼昏花,心里太执着,所以,出现幻影了。
“徐安,我是不是眼花了?”
“不是……不是……!老爷,真的是林小姐,她回来了!”
徐安也是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
林夏微穿着烟灰色的呢子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大衣。
她昨晚终究还是没有睡好,素净的脸上,难掩憔悴。如果不是挽着沈远的手臂,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着走到苏晟隆灵前。
“丫头……!”
徐振邦走上前去,刚想开口,就哽咽了。
“徐老。”林夏微恭恭敬敬的朝徐振邦弯了弯腰。
“怎么,连爷爷也不肯叫了?”
八十多岁的人,竟为了一个称呼,红了眼眶。
“林小姐,你离开的这段时间,老爷派了不少人去找你,每天都盼着你回来,你……!”
徐安一直紧紧扶着老爷子,为他鸣不平。
“爷爷!”
林夏微最终,还是软了心肠。毕竟,这个老人,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徐锦森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这一切,他的眼神,在沈远身上打量了好几回。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奈何林夏微的目光,从未望向他的位置。
一直跪着的苏心亚站了起来,走到林夏微面前,“先给爷爷上一炷香吧,好让他知道,你回来了。”
说着,将手里已经点燃的香,递了上去。
“对!对!”
徐振邦也连连点头,他总算是不负所托,把林夏微给盼回来了。
林夏微走到灵前,上完香,刚准备下跪的时候,沈远上前一步,将她拦了下来。
“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宜下跪,我想你外公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怪你的。”
沈远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在了林夏微身上。这时,众人才发现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丫头,你……?”
徐振邦一时间激动的,话都问不出来了。
“夏微她怀孕了,所以我想,她是不是可以免了这磕头这个仪式?”
回答徐振邦的,是沈远,他礼貌性的朝老爷子颔首。
“徐老?”
苏心亚是年轻人,也不是很懂那些繁文缛节。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免了吧,怀孕的人,是不宜下跪的。”
“你听到啦?”
沈远的手,依旧扶着林夏微,“你自己站会能行吗?都来了,我怎么也应该给老人家上炷香。”
得到了林夏微肯定的回答,沈远这才松了手,拿起香台上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下,又转过身来,朝苏源鞠了一躬。这才又回到林夏微身边,扶着她。
徐振邦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等沈远站定,才缓缓发问,“这位是?”
“徐老是吗?您好,我是沈远。”
沈远走上前来,礼貌的握手。只是,他很明显在避重就轻,他明明知道,老爷子想问的,是他跟林夏微的关系。可是他这回答,把老爷子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心里。
虽然不能跪,当林夏微还是穿着孝服,低着头立在了苏心亚边上,既然都已经回来了,那她这个外孙女该做的,她都要做到。
邵逸蔷的眼神,一直没有从林夏微身上移开过,当她看见林夏微由一个男人扶着进门的时候,她的心中,是窃喜的。可是当注意到林夏微的肚子时,她便只剩下了不甘。她是医生,不难看出林夏微肚子的月份。
因为已经是最后一天,所以来吊唁的人不多,在场的,多多少少,都是跟苏家沾亲带故的。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在小声的议论。
“这就是苏老爷那个流落在外的外甥女啊?怎么好像跟徐家很熟啊?”
“你不知道啊,这就是徐少之前的那个未婚妻啊!”
“是吗?怪不得了。那她现在身边这个男人是谁啊?”
“不知道,不过看着也是一表人才的,你看,这不,孩子都有了嘛。”
“没想到,这个女的,还是挺有本事的嘛!”
“……”
“……”
对于这些议论,林夏微选择自动屏蔽。
到了时间,遗体便要推去火化,这个时候,只有最亲的人,才能在场。林夏微因为怀着身孕,被留在了外面。
“坐会吧,就算你自己撑的住,你也要为他们考虑考虑。”
沈远苦口婆心的劝着,林夏微这才肯坐下。
徐锦森就坐在他们对面,“沈先生是吗?”
“这位是?”
沈远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徐锦森,他对他,还是有诸多不满的。
“怎么,原来沈先生不知道吗?那好吧,我就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徐锦森,也就是,你身边这位女士的未婚夫。”
徐锦森故意停顿了一下,“哦,不好意思,应该是前未婚夫。”
沈远浅浅的笑着,他是那种典型的江南男子,温润如玉。不像徐锦森,总是冷冽狠辣。
“是吗?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徐少啊!那真是失敬了!”
沈远越是淡定,徐锦森心里就越火。
“沈先生不辞辛劳,送我的前未婚妻回来,真是有心了!”
他字字句句强调着他跟林夏微的关系。
“应该的!”
沈远还是客客气气,可是气势上,也根本不输徐锦森。
“那不知,沈先生知不知道,林小姐已经是一个5岁孩子的母亲了呢?”
沈远愕然。只是他这样的反应,让徐锦森变得得意起来。
“而且,这个孩子的父亲,真是在下。”
“徐锦森,你这样做,有意思吗?你就不怕你身边的邵医生误会了?”
这是林夏微跟徐锦森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为了跟他撇清关系,替沈远解围。
徐锦森愣了一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他只当自己是气糊涂了。
沈远已经缓过神来了,他轻轻拍了拍林夏微的手,让她不要动气。说实话,对于林夏微的过去,他真正了解的不多。可他不是一个会介意过往的男子,况且,徐锦森这么大费唇舌的原因,同为男人的沈远,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那就要麻烦徐少,好好照顾你们的孩子了。你也知道,夏微现在这个样子,要再照顾一个孩子,实在是不方便!”
徐锦森真的是气的脸都绿了。更可气的是,林夏微后来,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再也没看过他一眼,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沈远见好就收,再加上,他看到林夏微越来越憔悴的神色,担心不已。
“如果撑不住了,就跟我说,嗯?”
林夏微虚弱的点点头,靠在椅背上,“我稍稍睡一下,待会他们出来了,你马上叫醒我。”
“好!”
难得她肯主动休息,沈远答应的很干脆,“靠在我肩上吧,怎么都比冰冷的椅背强吧。”
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林夏微就这么靠在沈远的肩上,眯起了眼睛。这让坐在对面的徐锦森,差点跳了起来,手指关节,被他自己捏的咯咯作响。
苏晟隆的心愿,是要葬在锡城。
可苏晟隆之前是有老婆的,苏源作为儿子,自然是不想自己的母亲,在生前没有得到父亲的爱,死后,还孤零零一个人。于是,便想到了,要将自己母亲的墓,一起迁往锡城。
迁葬可是大事,不能随便了事。所以,苏源找了大师,算好了日子,掐好了时辰。眼下,苏晟隆的骨灰盒,只有暂时放回了苏家大宅。
当所有人都离开以后,苏心亚主动来找林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