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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涵,118分。”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叶涵上了讲台领回试卷。虽然早就知道分数,心情仍旧如明媚春光。就差谢谢CCTV,BTV和伟大无私的林老师了。
“安澜,122分。”林磊报着最后一张最高分的试卷。
底下窃窃私语一片。
“怎么回事?安澜居然考得比涵姐还高?”
“谁到处说叶涵考的最高,亏我每天毫无理由的朝她哪个方向膜拜。”
“真不懂,女生对语文的感知能力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
这话真好笑,那男生对理综的感知能力又是从哪里来的?真是一群脑子被门夹过的家伙们。
安澜面无表情的接回试卷,喧嚣让人不安和落寞,叶涵躁动的情绪暗潮涌动,有一种在自己的故事里给别人做了配角的错觉。
林磊咳嗽一声:“不管考的怎么样,胜不骄败不馁,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
这句话说给谁听的呢?谁又骄傲了呢?后来辣姐说隔壁班的语文老师和林磊一个办公室。叶涵才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心情就像开了一个口向下的抛物线,你以为到达了顶峰,结果慢慢下滑,跌落到无底的深渊。
许芬扔了一个纸团过来: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再说我们家的涵确实很优秀。
叶涵回复道:一直很优秀,从未被超越,哈哈。
坏日子总是过得很慢,一分一秒,从不同情叶涵的煎熬。明明一节课才45分钟,却过得芒刺在背,再看林雷包括他教的语文,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恶心。世界上最固执的伤口就是自以为痊愈,平日里洒脱不羁,风一吹,伤口如镜花水月,流血不止。
她仍旧像往常那样和朋友嬉戏打闹,若无其事地上课,下课。只是心里最柔软的一角变得更加脆弱。每天,都在努力的和理综,数列,函数作斗争,隔了一天再睁开眼,恍如隔日,总有一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感觉。
比如一道物理大题,在叶涵的眼里成了这样。
题目:小明早上吃了三根油条,下午吃了两个香蕉。
问题:请问小明的妈妈从事什么工作?
答案:紫色。
什么鬼啊,这一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loser,久而久之,她怀疑自己复读的意义在哪里?也许跟着堂姐去打工是更好的选择,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的智商有没有公司要也是个问题。有时候上课的间隙,忽然走神,待回过神,已经过去好几分钟,罪恶感充斥不已。好想消失掉,哪怕一分钟也好。
叶澍回头:“我很闲。”他很自然的拿起叶涵放在桌子上的红笔。他总是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闲的很没有道理。阳光从玻璃窗洒进来,映的他的脸熠熠生辉。有什么温暖湿润的东西揉碎在春风里,慢慢发酵,慢慢发芽,啪的一声长成了会开花的树。
“我要是赢的话你就免费给我讲题,不能不耐烦。而且我还想吃牛屎老奶奶家的糖果,就最贵的那种,来一斤…”
叶澍打断女孩的喋喋不休:“首先,你得赢。”
“我肯定不会赢,所以先说好赌注激励自己,懂吗?”
“这不像你。”叶澍率先画了一个圈:“还没开始就认输。”
“也许我忽然长大了,知道很多事本就不能一蹴而就。”她漫不经心的搭话,眼睛死死盯着棋盘,思考着下一步棋局。
“你长大的感觉很糟糕。”叶澍放下笔,毫无悬念的赢了。嘴角似弯未弯,修长的手像是摸小狗般轻轻顺了顺叶涵的毛,啊不!是头发。“现在,就很好。”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跑腿。”叶涵力作淡定状。
叶澍挑眉,右手垂在身侧,整个人看起来坐的很直:“我又不是你。”
“那赌注是什么?”
“没赌注。”叶澍转身:“只是有些无聊,而已。”
三月过去的真快,明明才开学没多久,今天的风也很可爱,吹的刘海轻轻晃动,脸上被摩擦的痒痒的。
“叶澍,你在听音乐吗?”无人回答。
“近来身体可好?”她真是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小高呢?身体也还好吧?”她真想咬死自己。
“那我当你听不到了,你觉得我怎么样?算不算白富美呢?安慰一下,就当给我勇气。”她抿了抿嘴唇,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光鲜亮丽。此刻的她,心渐渐平静下来,不复杂,不高明。就像想要得到夸赞,那般简单。
叶澍一动不动,叶涵知道他肯定听得见,果然,他开口了:“一穷二白的白,发福的福,倒霉的霉?”
黑线万丈中,就知道他嘴里吐不出像样的狗牙。
幸好,她也没有什么期待,脑袋磕在桌面上,好凉的天,好凉的桌子。
叶澍递过一串珠子,叶涵看过,有时候砖头给自己讲题的时候袖子卷起,露出的就是这木质珠子,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
“辟邪的。”
“你也觉得我最近有些问题?女孩子嘛!成熟的早,有心事很正常。”这是不是等于他一直在关注自己?
“嗯,你就是邪。”他轻笑:“等你正常了就还我。”
珠子上还残留叶澍的体温,很温暖,心里早就风起云落,潮起潮涌,表面自是波澜不惊。她小心的戴上珠子塞进毛衣袖子里,她害怕珠子原本的温度会流失掉。那一刻,她暗暗下了一个决心:从今天开始,叶涵就是不正常的。
在乎你的人总会觉察到你些微的不同。
许芬扯了扯叶涵的衣服:“涵呐,你最近有心事?”认识许芬和辣姐,真是一件再幸运不过的事。即使相处的时间算不上多久,大约臭味相投,有共同的价值观。可是她没有办法,将自己没来由的苦恼加注入她们身上,毕竟,高四“搞死”人了。
叶涵摇摇头,说没事。
许芬啪的将笔扣在桌子上。叶涵有些惊讶,记忆中许芬从来不会发火。
“你够了,叶涵。我知道你自尊心强,你在伤心,你在自我否定,为什么不对我们说?不是朋友吗?少给我整什么怕影响我们的情绪和学习,我告诉你,真正的朋友不是相互顾忌和隐瞒。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圣母啊,让我们猜你的心思。你真自私。还有,不要老是装出一副好人的脸。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就说,你一辈子就装鸵鸟吧。”
许芬呼了一口气,淡漠的说了一句对不起。低头写作业不再理会叶涵。
叶涵忽然有些想哭。趴在桌子上,如果足够厉害强悍,她就根本不在乎外界的小小讽刺与伤害,她不讨厌安澜,讨厌的却是自己的软弱。成长就像赛跑,你永远不记得远远落后你的人,却对和你相差不远最后超过你的人印象深刻。
陈蕾想递上纸巾,许芬摇摇头。
叶涵想了很多事,她的童年三俩事儿。妈妈生了两个女孩儿,这在封建农村是被轻视的,起初以为是自己不可爱,所以大家都喜欢叔叔家的弟弟,后来她发现不是。
农忙时节,妈妈经常将自己丢给爷爷带,爷爷喜欢弟弟。她在六岁的时候就敏感的发现了,放牛的时候,爷爷喜欢一手牵着牛,一手牵着弟弟,没有多出来的手去牵晃悠悠落后几步的她。直到放牛结束,爷爷抱起弟弟放到牛背上淡漠的对自己说:“牛背上只能坐两个人,你跟着后面走。”
他就这样翻身上了牛背,扯扯牛绳走了。她第一次觉得委屈,觉得愤怒。一路颤颤巍巍的走着骂着,骂爷爷偏心。有些道理经历的深刻才懂得透彻:人天生是需要自我奋斗,只有更加强悍,别人才不会欺负到。我是女孩子,那又怎么样呢?
风一吹,所有的事都被吹到了脑后。
叶涵回过头,摇了摇许芬的桌子粗鲁的说道:“你下次惹老娘哭,就死定了。还有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只是偶尔敏感,这个偶尔太偶尔了。”
许芬显然没有再生气了:“觉得委屈对不对?”
“嗯。”她重重点头,视线前后左右的看了看:“可是这种感觉说不清。我怕说出来别人说我心机重。”
“少来那些有的没的。”许芬道:“你要是对我无法敞开心扉,我想我这个朋友做的该有多失败。”
叶涵咳嗽几声,别扭的毫无章法的叙说她的心事。
她从来都是在乎分数的,但从来她都是平常心,与昨天的自己比较,每天进步一点点她会开心的无法自拔。在乎不代表考得差会觉得丢脸。
所谓冷美人,腿美人美,气质清冷,就像乘风归去的嫦娥姐姐,这样一个高傲的存在特意将自己考的差的卷子反过来好心的最后递给自己,顺便说几句安慰打气的话。猫腻啊猫腻。
叶涵的肾上腺素全飙上去了,她早就想一吐为快:“我觉得真的好难受,我知道她是好心,可是接连两次,铁打的我都被腐蚀了,莫名的,卷子伸出一个无形的手,牢牢的遏制我的脖子。再加上语文考试这回,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语文成绩闹得全班乃至隔壁班皆知,我以为是因为考的太好,哪知安澜…考的更好,林雷以为我很骄傲的到处炫耀…我说不好,就是不喜欢安澜。你能听懂我的话吗?”她不想看到安澜递过来背面朝上的卷子,她不想和别人不一样,所以她乱了分寸,不再考虑休息,也不愿交流,将自己封锁在小小城堡,做一个合格的低头者。
许芬扑哧笑出声:“我懂!我以为你不在乎,所以我和辣姐绝口不提。”这就是朋友,尊重对方的底线,毫无保留的坦诚。
“我说完了。”叶涵揪了揪刘海:“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没有。”许芬压低声音:“接下来我要对你说一件事,你就会发现自己是世界上最单纯可爱的孩子。”
“什么?”
“隔壁班有一个女生和安澜玩的好,知道吗?”
叶涵点头。她还记得那个女生,捡手机那回,安澜和女孩一起打开水,她愤愤不平一路为何有人捡到手机还想得了便宜还卖乖。
“上回辣姐上厕所听到这女孩对她同学说:118分算什么?还有人考到122的好不好?”
叶涵皱眉:“什么意思?”
“就知道你不懂。”许芬叹气:“意思就是安澜早就知道自己考了122分。”
安澜是多么聪明的姑娘啊。高山流水,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做派。究竟有多少有意无意,谁也说不清。
叶涵很吃惊:“不会吧?她还对我说:你很厉害呢。”继而笑笑,仰望窗外春风吹拂的八千里好风景:“难道她喜欢叶澍?”叶涵左分析,右分析,没有意义的事也被她分析出一二:“难怪她每次总找我说话,原来是拖时间想多看叶澍几眼。”
许芬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事情扑朔迷离。”
“真好笑,为这种小事庸人自扰的我。”叶涵伸长懒腰。“今天天气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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