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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幽辰皇十五年,天幽国皇城城门。
近来天幽与西凉达成的和平期限已到,天幽与西凉的边境地开始频繁受到西凉军的骚乱。
不止是西凉,南嘉在一年休养生息后,也开始对天幽国虎视眈眈,漠北也跟约定好了似的,时不时放牛羊过界。
辰皇下令,凡是过往各个要塞的往来人马都要仔细盘查,而这皇城作为天幽的命脉,更是设下了重重关卡。
“这天下,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川流不息入城的人流中,一个戴着斗笠身着灰色常服的瘦削身影突然驻足,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扶着斗笠檐,微仰着头呆呆地望着城门上气势磅礴的“晨汐”二字,露出斗笠下一张倾城倾国的脸。
“夫人怎么突然不走了?再坚持一下,前面就进城了。”走在前面的红衣公子戴着一张银制的凤凰面具,露在外面的一双丹凤眼斜斜上挑着,自带一种说不出的风流魅惑。他见女子不走了,便转身走了回来,也好奇地抬起了头。
“这字应当是辰皇命人题上去的吧?”
女子微微一笑,抿了唇道:“十五年都过去了,依旧崭新如初,当真不容易!”
红衣公子也笑了,眨了眨眼说道:“夫人莫不是近乡情更怯,才在这里驻足不前了?”
“镜儿!”女子娇叱一声,扭头笑瞪了他一眼道:“你是愈来愈放肆了,如今连我都敢打趣了?”
鬼镜笑着低头摸了摸鼻子,一点顾忌也没有。
玉汐率先迈开脚步,鬼镜又忙跟了上去。
从世家到天幽这一路,他们二人走了两个多月,若说一点激动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此时正值中午,头顶的太阳晒得人皮肤火辣辣地发痛,虽说如今不是什么太平年代,但这皇城里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依旧是歌舞升平,店铺琳琅。
玉汐与鬼镜走在这宽广的街道上,两旁的小贩摊铺叫卖声络绎不绝。
然而此时人多,眼也杂,并不是入宫的最佳时间。
鬼镜寻了处茶楼与玉汐一左一右临窗对饮着,忽的就见楼梯口处上来一对父女。
老父鬓已斑白,手中抱着一把木琵琶,步履蹒跚至极,仔细一看竟是个瘸子。
那女孩扶着他上来,看模样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圆脸杏眼塌鼻,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青布裙,倒也十分清秀。
二人方在廊柱下的两张矮凳上坐下,便听得隔壁桌的朝二人吼了一句,“瘸老头,给爷弹个牡丹庭听听!”
这人说着,朝二人面前的一个小破盆里扔了几个铜板。
“好嘞!这位爷!”
老头忙赔笑应下了,然后开始低头拨弄琵琶弦。
琵琶声缓缓传来,那女孩儿清了清嗓,便随着这琵琶声唱了起来:“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停!停!”女孩儿方唱了几句便被那人粗鲁地打断,生气道:“这都哼哼唧唧唱的什么呀?你这唱的是牡丹庭吗?”
女孩儿低头绞着衣服,不敢说话了。
“这位爷,”老夫腆着一张老脸赔笑,“小女所唱的确是那牡丹亭,要是爷听着不顺耳,不如再给您换一首?如何?”
“行吧,行吧,”那人摆摆手,很是不耐烦道:“那就再来首春江花月夜听听!”
“好嘞!”老夫应下,又偏过头给那一直低着头被骂红了脸的女孩儿安慰了几句,才又开始拨弄手中的木琵琶,女孩儿随之唱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停!停!”
那人方听了几句,又粗鲁地打断,他这次比上次还生气,直接起身泼了桌上的茶水,骂道:“老子花钱找乐,你们都唱的什么呀!哼哼唧唧,恩恩呀呀,没得污了老子的耳朵……”
女孩儿被骂得低头拭着眼泪,直往老父背后藏。
老父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女孩儿的背,这年头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多是心情不好自己听不进曲儿,还偏偏找茬的,大不了让他骂几句解解气也就完了。
谁知,这人骂着骂着见老父也不搭理他,不由大怒,几步上前踢翻了二人面前的破盆,里面本就不多的几个铜板骨碌碌滚了出来。
那人见这对父女抱头,仍是不解气,挥舞着一只脚准备再踢上去,却是后背突然一痛,“嗷呜”一声倒在了地上。
鬼镜活动了一下手腕,一脚踩在了那人盛满愤怒的脸上,只将他踩得嗷嗷直叫,骂人的话也全数咽进了肚子里。
“你们赶紧走吧!”
鬼镜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父女说道。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多谢公子……”
老父朝着鬼镜拜了两下,又朝着那边坐在桌前岿然不动的玉汐弯了弯腰,这才携着女儿抱着琵琶下了楼,连那破盆也顾不得捡了。
老父一走,鬼镜便松开了脚,地上的人猛地爬起来,已是满面青紫,辨不清阵容,他虽然害怕,却不甘心,颤着手指头指着鬼镜大喝道:“哪来的野小子?你知不知道爷爷是谁?竟敢跑到我的头上撒野,你不想活了?”
鬼镜一道森冷的目光射过去,那人戛然而止地闭了嘴,一边朝着楼梯口小心翼翼地挪去,一边挥舞着手臂不甘心道:“有种你给爷等着,等着!”
说着,连滚带爬的下了楼梯,鬼镜方一坐下,便听得楼下“扑通”
一声巨响,随之又传来那人杀猪般的惨叫。
鬼镜搞怪地捂了捂耳朵,随后端起茶饮了两口,茶杯还未放下,便听得对面的玉汐盯着他道:“镜儿真是个有侠义心肠的孩子!”
“夫人可别夸我,”鬼镜放下茶杯,忙摆手,那模样还似模似样的谦虚道:“若是连老父弱女都置之不顾,我也枉是个男儿了。”
玉汐抿唇笑了,“可你一向不爱多管闲事?”
“别人的闲事我是不管,”鬼镜挑了挑眼,语气染上了几分傲娇,道:“可这闲事若是找到我眼下,那我也不得不管了……”
“你这话说的虽好,”玉汐刻意压低了声音,朝着鬼镜身边凑了凑,低头道:“那你是否知道,刚才那个老父其实是会武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