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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你!”甄颜又是紧张又是幸灾乐祸:紧张的是甄榛定下罪名就会牵扯到甄府,幸灾乐祸则是甄榛这回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甄榛心头一惊,这才明白为何一直觉得不安心,原来这件事竟然直指向她!
下意识的,她回头看向贾氏,贾氏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得色,虽然很快,但还是让甄榛敏锐的捕捉到了。
除了贾氏,不会有人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只为了陷她于不义。
这件事情,十之八九与贾氏有关,即便不是贾氏亲自动手的,至少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甄榛被召到圣驾前,她一言不发先直接跪在地上。
“你在宴会半途曾经离席?”
宣帝沉声问道,皇后看向她的目光担忧而复杂。
“是,臣女不小心打翻了茶碗,荣妃娘娘体恤臣女,让人带臣女去换衣裳。”
荣妃闻言,暗恨甄榛陈述就陈述,还捎上她做什么?
宣帝顿了顿,又继续问:“换衣裳能换两刻钟?”
甄榛的脸色白了白,咬着唇说道:“臣女在换衣裳的时候睡着了……”
“睡着了?”
“是,就是突然觉得困倦,也不知怎的就睡着了,幸亏春宁宫的婢女唤醒了臣女,不然臣女不知道耽搁多久。”
宣帝和皇后都从这里边觉察到了一丝不寻常,好好的,不早不晚,就在离席的时候睡着了,这也太过巧合。
“当时夫人贾氏也跟臣女一起离席,因为臣女耽搁了时间,出来时夫人已经先走了。”
这话就是在说贾氏跟她一起出来,却不是从头至尾在一起的,中途那段时间,她睡着了,可是不知道贾氏都干了什么。
贾氏在隔壁听了这话,只恨不得撕了甄榛的嘴,竟然想将她也拖下水!
宣帝找来当时跟甄榛在一起的婢女青兰,和春宁宫的宫婢问话,所得结果与甄榛所言无二。
接着,太医又来禀报,在甄二小姐置换衣裳的房间里,香炉中焚烧的香料含有迷药,显而易见,甄二小姐就是因为那焚香睡着的。
那带领甄榛的宫婢吓得连忙跪地磕头:“圣上明鉴!奴婢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宣帝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这件事就算不是荣妃指使的,春宁宫也逃不离干系。
眼见事情开始往另一个方向发展,甄榛略略松了口气,心底依旧紧绷着——幸好当时为了将戏做足,她在焚香炉里加了迷药,否则现在就有口无凭,想洗掉嫌疑就会更难。
“荣妃,你能否说一说这是怎么回事?”皇后怒火中烧,却是冷声问道——这竟是一个连环套,险些就害了甄榛。
荣妃大惊,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姣美的脸上竟变得扭曲。
她张口欲辩解,却突然惊呼了一声,跌倒在地上,竟口吐白沫,全身都抽搐起来。
这一惊变谁也没有料到,殿内的人都惊在了原地。
审讯不得不中断,苦命的太医再度忙碌起来,过了半个时辰,太医才回禀圣驾——荣妃中毒,不过有惊无险。
毒药的来源很快查清了,原来是荣妃桌前那独一份的茶水有问题,好在毒性虽然猛烈,但是只要及时医治,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宣帝本来开始怀疑荣妃,却因她突然中毒,又有所迟疑,可是当太医将那毒药的性质说明,却再度沉下脸去——荣妃只要好好呆在春宁宫里,随时都可以叫太医,也就是说,就算中了毒,也不过是受点苦,绝无性命之忧。
这是苦肉计吗?
皇后与荣妃的争斗,他早就看在眼中,一直放任不管,不会偏袒哪一方,也不会打压哪一方,但是这次事关皇嗣,这是他万万无法容忍的,这次的陷害如此大胆,已经触及他的底线.如果真的是荣妃,那他也不介意打破制衡,以儆效尤。
惊变一个接一个,宣帝烦躁不已,又拘了管事太监来,一查之下,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春宁宫司茶处,发现了一块手帕,而那手帕竟是丞相夫人贾氏今日所用的!
此事一出,顿时震惊所有人。
贾氏惊恐万分的跪倒在御前,大呼冤枉,“皇上明鉴!那手帕在离席途中遗失,臣妇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何况臣妇一介弱女子,如何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从司茶处往返偏殿,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茶里下毒?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臣妇啊!皇上!”
贾氏吓得浑身颤抖,连说话也颤抖着,却是将想法说得有条有理,一听就明白。
可是如果她是被人陷害,那么陷害她的人又是谁?
甄榛与贾氏的争斗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从表面上来说,贾氏被陷害,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她,可是她今天也深陷囫囵,还险些被人陷害,实在找不出下手时间;从暗里讲,眼下外头盛传八皇子对甄家小姐势在必得,倘若贾氏在这个时候出了事,那么相府与荣妃联姻就有了隔阂,那些原本对八皇子正妃无望的人就有了新希望,因此而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林侧妃被下药一事,传膳的宫婢闻到白梅香,甄榛也不是没有动机,因为皇后的关系,她与六皇子也相较亲近一些,如果她有意于六皇子,而林侧妃若是先生下长子,那么她即便做了正妃也要多般顾及林侧妃,可是这也不排除其他人故意陷害甄榛,让甄榛与六皇子离心。
那么又是谁给林侧妃下药?那双份的虎狼之药究竟是一个人下的,还是两个人下的?
不管是林侧妃被谋害,还是荣妃被下毒,受益者都不止一方,每一方都有动机,却都找不出证据证明这些事与谁相关。
线索纷乱如麻,又因事情牵扯到丞相家的两个女眷,宣帝一时无法决策。
无法之下,只得暂且留下丞相府一众女眷,进行进一步审讯。
陆清清在离去前,突然问甄榛:“榛儿,我姨母的事情可与你有关?”她知道甄榛有什么手段,也知道甄榛会点功夫,要迅速的往返两地,再动一些手脚,并非是不可能的事。她也知道,贾氏有意跟荣妃联姻,而甄榛恨极贾氏,倘若这次贾氏被定罪,就会跟荣妃产生隔阂,所有的如意算盘都会落空。
甄榛有能力,也有动机这么做。
可是,她不愿意相信,甄榛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去陷害别人。
甄榛表情淡淡,“有关如何?无关又如何?”陆清清知道她的底细,倘若这个时候抖出来,她的罪名如何也逃不掉。
她感觉到陆清清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将她的底细抖出去,可是,她还是不愿意承认,就算陆清清知道了,她也不会承认。
陆清清有些失望,只定定的看着她,希望她能有所解释,可是甄榛也只看着她,并不打算做任何解释。
还是没有将她当做真心朋友吗?陆清清苦笑,最终叹了口气:“她毕竟是我的姨母,不管……不管你要做什么,请你以后不要伤害她。”
甄榛心中动容,却只是淡淡一笑:“你要用掉一个承诺吗?”她欠陆清清两个承诺,到现在还一个没用。
陆清清愕然,喃喃道:“你上辈子肯定是一只狐狸……”这么狡诈。
甄榛淡然一笑,没有反驳。
“你自己小心,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嗯,我会小心的。”
陆清清眼看着甄榛跟贾氏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又叹了一口气,转过偏殿,来到梅花林里。
缤纷如雪的梅花下,站着一个人。
“她怎么说?母妃的事情是否与她有关?”
听到声响,华裳男子转过身,负手而立,目光阴测测的盯着陆清清,直教人感觉一阵阴冷。
此人正是八皇子,燕柏舟。
陆清清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强压下心头的不喜,摇了摇头:“她什么也没说,看样子是不知道姨母的事。”
燕柏舟眯起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似要确定她的话是真是假。
陆清清被他看得恼怒,“不相信就算了,以后也别叫我做这种事!”说着转身就要走。
见她是真的恼怒了,燕柏舟连忙拉住她,不以为意的笑道:“多大的事呢,改天表哥请你去骑马,怎么样?”
陆清清哼了一声,勉勉强强的接受了八皇子变相的道歉。
待她离去,燕柏舟的目光又阴沉下来:不过是个野丫头,竟然在我面前摆架子,以后有你哭着求我的……
如果不是甄榛,会是谁呢?老六那边吗?
……
没过多久,丞相求见宣帝,禀明今日之事若是查明与甄府女眷有关,无需顾及任何情面,请圣上秉公办理。
起初听到父亲来了,甄颜心中大悦,以为可以洗刷嫌疑,安然回去了,谁知道甄仲秋不但不求情,还肯定皇上公事公办,一点护短的意思也没有,委屈得直哭。
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心疼自己的母亲,竟然也冷眼看着,不管不顾,好似天塌下来也不管的样子。
甄颜心中恐惧,不由埋怨母亲,却见贾氏冷冷一笑,道:“你父亲巴不得我们回不去,又怎么会求情?”
甄颜愕然,以为贾氏在说父亲最近得了新宠,不待见旧人。
贾氏也不解释,只淡淡道:“别担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是无比肯定,甄颜没多想就相信了,而甄容在一旁看着,清丽的脸容上表情淡淡,眸底舒卷开一丝微妙。
……
夜幕时分,宫中喧嚣大作。
甄榛几人听着外面的嘈杂声,心里都有些没底,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李嬷嬷突然到来,对被扣留在宫里的几人说道:“几位可以回去了。”
她们被扣留在宫中,都还没有经过一次审问,突然时过境迁不予追究,几人都惊愕不已。
“事情已经查清,白天的事全是夏贵嫔所策划,现在已经人赃并获,所以几位都可以回去了,天色已经不早,马上就要下匙了,几位还是快些动身吧。”眼下后宫纷乱,她们留在宫里容易惹出事非,所以李嬷嬷才这么催促赶人走。
夏贵嫔?!
几个人惊疑不定,甄榛趁着贾氏母女先走一步,拉着李嬷嬷的手问道:“李嬷嬷,夏贵嫔怎么突然成了凶手?”
李嬷嬷的目光闪了闪,看着甄榛,别有深意的反问:“今日的事,可有半点与二小姐有关的?”
那穿透夜色望过来的目光若有实质,似乎能看透心中所想。
甄榛听了这问话,心头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皇后知道了什么?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李嬷嬷已经再度开口:“老奴知道二小姐并非常人,可是宫里头水深,二小姐往后行事,须得三思而后行,有时候你看别人在局中,也许你也在别人局中也说不定。”
这话是……难道说今日原本就要发生什么事,结果她不凑巧也赶上了一出,使得事情偏离了轨道?
甄榛越想越觉得李嬷嬷的话心惊,可是看李嬷嬷神色安然,不似出了什么大事,也许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也说不定。
说了那么一句似是警告,似是安慰的话以后,李嬷嬷不再多说,甄榛来不及弄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就被李嬷嬷赶出宫去了。
直到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还觉得有些恍惚——事情一波三折,竟突然结束了,原本的第一嫌疑人,结果却跟事情半点关系也没有。
青兰揪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喃喃问道:“小姐,我们真的出来了?”
甄榛莞尔一笑,“真的。”
“先前不是说林侧妃的事跟您有关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夏贵嫔?还有夫人被怀疑的事情,也成了夏贵嫔所为?”
甄榛敛眸,遮住眼中的讥诮,“我也不知道,说起来夏贵嫔是唯一能从这两件事中获益的人,是她做的也不奇怪。”荣妃若是死了,她就能轻而易举的接掌荣妃的势力,八皇子为了保住在后宫的势力,就得依仗夏贵嫔,再者林侧妃没了孩子,皇后一派就会失去极大的优势,那么夏贵嫔要跟皇后争斗,胜算就会大很多。
所以说,夏贵嫔怎么看都是最大的获益者,获罪也理所当然。
但也不过是,看起来是而已,这件事需要一个凶手来承担责任,否则就会使皇室颜面扫地,而夏贵嫔正好具备做凶手的条件,至于真正的幕后之人,也不会有人去追究了。
后来甄榛才知道,她对夏贵嫔的猜想虽然没有全对,但是也中了七八分。
因伤没能进宫的秀秀,在甄榛回府的时候,早已经得知了消息,她等着心焦不已。甄榛也知道她担心自己,所以回到秀风院连自己的屋子都没进,就去看了秀秀。
她将宫里的事情大致的讲了一遍,待听到传膳的宫婢闻到白梅香的时候,秀秀哼道:“能用小姐的熏香做饵,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甄榛打趣道:“那你脚趾头可真是比皇上还圣明。”
“皇上是不知道其中内情,也怪不得他不圣明。”
甄榛笑了笑,面色渐渐沉下来。
荣妃中的毒是她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