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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曹操那样精壮的马匹,也没有袁术那般奢华的排场,一辆马车就这般在河东境内驶着,一直在车前赶车的老仆和瞌睡的童子是这支车队唯一的点缀。
“咳咳咳。”由于简陋的马车密封的并不是很好,溅起来的灰尘偶尔还会跑到车厢里面。
一个不惑之年的男子不停的用手扫着面前灰尘,但是瘦弱的身体很明显早已经不堪着车马劳顿…
“王公!”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焦虑看向中年人,替他扫了扫衣袖之上灰尘,便开口说话。
“这几日的行程实在是难为王公了,王公本是大学问之人,本来此次河东由我与根矩前来就好,王公何必如此亲身来承受车马劳顿之苦?”
年轻人这番话在这几日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是每次看到眼前的王烈如此咳嗽总是有些于心不忍的去问。
“幼安啊。”王烈在182年准确的年龄应该是四十二岁,但是从现在看来却更老了十岁左右,却丝毫不影响他大儒的气质,干瘦的脸上闪出一丝微笑,揉了揉太阳穴便说道。
“我等读圣贤书之人本就应该体验着百姓疾苦,这点行程算不得什么的…况且我昨日打听得知康成公也来了,仔细算算康成公今年也有六十又五了吧…我王烈不过不惑之年这点劳苦还是受得起的…”
管宁与一旁的邴原闻言都是一楞,一向沉默寡言的邴原却是抢着说道。
“王公消息哪里来的,康成公都能屈驾河东,那真是给那卫家天大的脸面了…”
王烈还是一副老生长谈的样子说道:“昨日在闻喜停留之时我已经听闻康成公的车队早了我们一日离开,消息应该是错不了的。”
将裹在身上的棉被再次拉紧之后便又说道:“此次康成公来恐怕也是迫不得已,卫家公子的精盐之术已经关系到民之根本,我们都是圣人门徒,纵然被那天下世家利用站在了风尖浪口之上也是心甘情愿的…
当初声讨卫家的可不止我们三人,康成公也是站了出来的…如今天下世家涌入河东,康成公作为当世大儒如何能不亲自见证这场盛会?”
管宁邴原纷纷点头。
而王烈则是将目光移到了管宁的身上,“幼安,有一事忘与你说了,昨日听闻子鱼他也在康成公的车队里面。”
管宁目光一愣,脑海中渐渐想起了那个一直与他同读的男子。
早在五六年前,自己便与邴原,华歆被世人尊称为“一龙”,己为头,邴原为腹,华歆为尾。
三人之交不可谓不莫逆。特别是那个华歆,要不是两年的那件事情自己可能会与华歆成为最好的朋友。
但是那两件事事情确实一直淡泊名利的自己无法容忍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从菜园土地挖出来的金块自己怎么也不会看上一眼,但是华子鱼却不同,当时他仔细观察金块的眼神已经被管宁收入了眼底。
管宁知道华歆的眼神是一种渴望。
圣人门下一心只读圣贤书,管他世界再多浮华?华歆将书放下去观望街上的车水马龙之时,自己已经决定了,是好朋友并不假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华歆能够违背自己的初心。
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管宁依旧会选择割席,他知道自己与华歆都没有错,错就是错在理念不同,但是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又何必为了那友情而委曲求全呢?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是从小的玩伴,管宁与华歆分割了两年再也没有对方的音讯,但是如今从亦师亦友的王烈口中听到华歆来到河东的消息,他差一点没有收住自己兴奋的眼神。
“子鱼嘛…”管宁强行按住自己的激动…
该死的初冬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阴天,现如今便下起了大雨,管宁小心翼翼的将车厢的火升的更旺一些,邴原已经叫回了王烈的童子与老仆回车厢,这个天确实是不适合赶路了…
下雨天也许不适合大儒们继续前行,但对于过惯了军旅生涯的军人来说却并不是什么问题。
一名而立之年的俊美男子身起白马一马当先,他身后则是一个骑着黑马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们是来视察大雨有没有造成前面山路被阻的,大雨之下这两人的组合像极了以为成名已久的老大哥带着刚刚出道的小弟。
而且事实上确实也是这样。
俊美男子看见前面之路依旧宽敞,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随机拍了拍自己良驹便要掉头。
“玄德,走了,还得回去给师傅复命。”
身后的男子简单的哦了一声,便随着自己的师兄往回奔驰,但是他很气恼,为什么自己的黑马如此不争气,不过才一息的时间就被自己的师兄甩的如此之远。
复命之后,顶着大雨,三人还是带着不少的人马继续前行。
这大概是此次来河东唯一一支代表朝廷的队伍。
卢植官拜中郎将,朝廷长久被十常侍把持让他一直都在被打压,但他也明白精盐对朝廷对天下的重要性。
虽然自汉武以后盐铁均收为国营销,但是现在毕竟不是西汉时候那鼎盛的大汉朝了,长期的党宦斗争已经耗净了大汉的国力,朝纲尚且不正更别说这些重要物品的销售权归谁所有了…
这次是他请命来河东的,他与皇甫嵩朱儁不同,他不是纯粹的武将,与郑玄同为马融门下的他是正真意义上的儒将。
因为儒将他更加关心民生,因为儒将他更加知道精盐的重要性,好在这次请命也没有张让等人的阻挠,在张让等十常侍看来巴不得早点把卢植这样的兵头赶出朝野,能走几日算几日!
卢植看了看在身旁的两位徒弟,还是颇为满意的。公孙瓒俊美勇武,刘玄德年纪虽小却颇有人格魅力。借着大雨他突然想把所有郁闷一扫而空,一时间不由的加快了马速,想要好好的享受这雨中驰骋的感觉。
但是身后的刘备可没有他师傅那样心情,他本来就是中山靖王汉室宗亲,家道中落能拜到卢植门下就是想干出一番事业。
这次随着师傅出使完就要真正的出师了,一旦失去了卢植的庇护,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去出。
刘玄德奋力的夹着马腹,想要让自己更快一点这样才不会落师傅与师兄太远,还只是二十一岁的他累得汗水与雨水早已分不清楚。
或许就要回去家乡涿郡继续那织席贩履的生活,家道中落的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他微微想起幼年时所说的“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那一番话,现在的他才知道他离他的目标差了太远太远…
看了看前面那个俊美的男子,刘备的心中只有羡慕与崇拜,就在今年他的大师兄公孙瓒因为平乱张纯有功已经被封骑督尉,后来又因为乌桓首领的归附,摇身一变成了中郎将,封都亭侯…
他只是比自己大了八岁啊,已经有了自己的藩属地,而自己呢?凭什么我没有?刘备的无奈与羡慕慢慢变成嫉妒,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的心里变化。
就在这一刻刘备给自己定下了大概的计划,他开始狂笑,迎着大雨开始猛拍马背想要追赶身前的两人…
但是那匹并不是很好的黑马似乎并不很明白主人的心理,慢慢有些脱力…刘备涨红了脸只能放慢马速融入大部队之中。
理想多么美好,现实多么残酷…
在怒吼的不止是刘玄德,他公孙瓒也一样在怒吼,但是他的怒吼并不是刘备那样的愤懑,他无时无刻不再展现着自己的骄傲。
不知什么时候,公孙瓒已经发现自己酷爱白色的马匹,在他有了自己的藩地之后他便开始弄成了一只白色纯种马的骑兵。
他想快,想更快,只有比那些游牧蛮子更快才能将他们屠杀的一干二净。中华大地永远都是汉人正统,只有死了的胡人才是好胡人这些理念早在幼年的时候已经在他心里扎下了根,现在已经成了参天大树。
公孙瓒不再怒吼,他英俊的脸上再次挂起了微笑,这次回洛阳就是给自己师傅贺寿的,正好遇到了师傅要出使河东,于是便于自己的小师弟刘备一起护送师傅来到河东。
他根本不在乎精盐的销售权,他靠那些抢劫胡人的钱财早已经可以购买大批精盐,他要销售权做什么?他的家族只是豪强不是世家,老子有钱给老子军队买上足够的精盐吃就够了,管你蛋个销售权的划分。
再说了再纯净的精盐难道有那些胡人的脑袋诱人么?
公孙瓒回头看着后面那几百人的白马军队,他一直在烦恼给这只军队起上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但是这一刻他好像有了一些头绪。
三人带领的兵马飞速的在河东境内奔驰,如果说现在河东正在下滂沱大雨,那么这一支军队就一定是那铺天盖地的白色闪电!
“对了!就是白马义从了!”
公孙瓒突然忍不住放声大笑。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