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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一架由美国洛杉矶起飞的白色空客在云间穿梭,机翼的尾灯一闪一灭。
半夜的头等舱中一片静谧,所有乘客都睡着了,蓝鸽也在登机后马上戴着眼罩倒头就睡。他有点晕机,每次搭空客回家或是从家回洛杉矶对他来说一觉醒来就到目的地都是幸运的。
蓝鸽睡得正熟,忽然被旁边传来的细微咀嚼声吵醒,他向来睡眠浅,丁点声音都能弄醒他。这种自身原因也怨不得别人,毕竟机舱算公共地方,吃东西也是他人权利。蓝鸽只能忍着起床气,长嘘了口气,裹着毯子翻了个身继续酝酿自己的睡意。
他刚一动,旁边的咀嚼声戛然而止,似乎吃东西的乘客察觉自己吵到了别人,刻意收了声。蓝鸽困得昏昏沉沉,四周又恢复了静谧,他盖在眼罩下的长眉不禁惬意地舒展开,很快就重新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蓝鸽迷迷糊糊中被一股熏人脑仁的腥气呛醒,也不知道旁边的人到底吃了什么,这味道又臭又腥,严重影响了他的睡意,饶是他再三忍让,也憋不住睡眠中被打扰的怒意。
当即便一把摘了眼罩,开灯时刻意压低了声音警告过去:“有完没完了!你……”
他的话在口中一噎,脸上霎时苍白得不着一丝血色。
灯光亮起,周围的一小片区域都从黑暗中跳了出来。蓝鸽只看到阅读灯光的边缘勉强企及的地方,照出旁边乘客肩膀以下的部位,脖子和头颅还埋没在黑暗里,但露在光线中的身体上却遍布鲜血,胸口没有一丝起伏。
蓝鸽连忙用手机开机的光芒照过去,却惊得险些蹦起来。光芒所及之处,是几乎整根断裂仅剩一丝皮肉粘连的脖子,翻露出的喉管浸泡在浓稠发黑的血液里,诅咒般的血液腥气充斥着整个机舱。
这位男性乘客死的突然,他的遗容显得狰狞而绝望,可见死得相当痛苦。
“乘务员!乘务员!”蓝鸽当即向乘务组呼救。
其他正熟睡中的乘客也相继被吵醒,有些人不满的斥骂几声,清醒后才发现空气里不寻常的味道。
“啊!!!!!!”位置靠后的一个女孩忽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她惊惧地捂着双耳,肝胆俱裂地瞪着过道旁的一个位置。
此时机舱内的所有乘客都已经醒来,恐慌在人群中炸开,尖叫声此起彼伏。
蓝鸽寻声望过去,也被惊得后退一步,呼吸加剧。
只见过道附近的位置上又是一具死尸,不同于前者被撕裂咽喉的死状,这具尸体显得更为恐怖,简直就是一具干枯的骷髅,血肉不翼而飞,浑身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脂裹在骨架上,连头发的水分似乎都干涸了,乱如干草。干缩的皮肤紧紧绷在头骨上,露出两排可怖的牙齿。
此时那名尖叫的女孩早已昏厥过去,机舱内兵荒马乱。
乘务组已赶来,见状大吃一惊,乘务长连忙让其余空姐安稳乘客情绪,与机长联系请求迫降。
“斯辰!”唐谨穿过混乱的人群赶到蓝鸽身边,紧张地将他拉到一旁,“你没事吧?”
“没事。”蓝鸽从震惊中回过神,随着唐谨融入人群里等候机组的安排,远离那两具诡异死亡的尸体。
飞机原定在海岩帝都歌丽达机场降落,如今已经进入海岩境内,骤然发生这样连死两人的刑事案件,与地面取得联系后飞机立刻迫降在海威国际机场,机舱所有乘客都被乘务组引入候机室禁止外出,等候警察到来。
“放我出去!凭什么把我关起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一个女人神情恐慌地拍着门拼命尖叫。
跨国航班的头等舱乘客均非富即贵,尤其在经历了飞机上的恐怖事件后,所有人都只想立刻回到另自己感到安全的地方,而不是被关在这冷冰冰的航站楼里,任何时候他们都不想被限制自由。
有人开始跟着那女人砸门,大声咒骂,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飞行中的飞机是不可能有人上下的,凶手就在他们之中,他们被和一个凶残的杀人凶手关在了一起!
与其他人的恐慌格格不入的是两个坐在不起眼位置上的年轻人,一个留着新潮的碎发,眉目间横着一丝愠色,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皮肤白皙看着斯文稳重。
所有人都疑神疑鬼,拒绝和任何人接触,唯有他们并排坐着,偶尔低声私语两句。
蓝鸽的耳朵上还挂着眼罩,他烦躁地抓了抓一脑袋碎发,头歪下来打算枕在唐谨肩上再睡一会。
唐谨伸手推了一下眼镜,低声问道:“那个男人离你那么近,他死的时候你就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蓝鸽的腿跟台缝纫机似的抖个不停,“很小,我还以为旁边的人在吃东西呢……啧,警察怎么还不来!打算把我们关多久啊!”
唐谨看了手机一眼,此刻是国内标准时间凌晨四点,“你就不好奇凶手是谁?”
“那不是警察该操心的事么。”蓝鸽毫不在意,“我们等着看新闻不就好了。”
“凶手也有可能是乘务组或者商务舱、经济舱的人,机组不该这么武断地只把头等舱的乘客关起来。”唐谨的声音不慌不乱,他的眼中波澜不惊,丝毫不为现状所着急。
“我现在只关心我们什么时候能走,要不打个电话给林睿叔,让他把我们弄出去再说呗?”蓝鸽缓过劲来后各种小心思都熟络了起来。
“我们又没有杀人,跟警察做完笔录光明正大地走吧,这种事情上走后门指不定别人心里怎么想呢。”唐谨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要是困就睡,警察来了我叫你。”
蓝鸽的提议没通过,只好懒洋洋地把眼罩戴上枕着唐谨的腿继续酝酿睡意。其余乘客都将神经紧紧绷着,谁敢像他们似的还有心思睡觉。
蓝鸽和唐谨倒不是没有恐惧的神经,只是死尸也不是没见过,都麻木了,他们唯一感兴趣的还是凶手究竟用什么手法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造就这样妖异的死亡现场。
两具尸体,不同的死状。这是两种杀人手法,还是凶手不止一人?
唐谨一手轻轻摸着蓝鸽的头发,一手在他的咽喉处徘徊。要悄无声息地徒手破开一个人的喉管并非不可能,稍微受过点专业训练的杀手或军人都能做到,唐谨在脑中模拟了一下,觉得自己也可以做到,难度不大。诡异的是第二具尸体,犹如在沙漠中风干数年的枯尸一般,凶手到底是怎么在数小时内就做到这种程度的?或者说,凶手是什么?
蓝鸽躺下来后也并没真的睡过去,他在和唐谨想同一个问题。
但他没有想到关键上,人类在如此有限的条件下,是永远不可能使体积不小的活物迅速脱水致死的,除非凶手压根不是人类。
当候机室外传来声响,门从外面被打开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荷枪实弹的警察,而是清一色雪白制服,特殊案件调查科的二十名全副武装的调查员。
为首的一名男人一目扫过去,寒冰一样的声音响起:“幸存者一共11人,全部击昏。”
蓝鸽戴着眼罩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当即就火了,白白给你关了一晚上刚上来就要打人那还得了!看你左爷爷怎么治你!
刚要腾空而起,就听见唐谨压低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是12人,是他看走眼了,还是我们之中有一个不是人?”
唐谨不知道有什么打算,单手按在蓝鸽的胸口,以技巧性抑制蓝鸽的力量不让他动,之后蓝鸽便觉得颈窝一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二幕
四小时后,蓝鸽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他皱着眉在床上坐起身环首四顾,发现身处酒店卧房,除了后颈有点麻之外身体上没有任何异常。
衣服还是昨天那身衣服,贵重的身外之物也都齐全,他也不知道怎么从候机室到这酒店来了。蓝鸽磨磨蹭蹭地下床,一把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回床上,高举两手想抻个懒腰,抻到一半突然想起还有一样贵重的身外之物咋没了——我家聪明可爱的唐小谨哪去了!
蓝鸽跟被狗追一样往外冲,正瞧见客厅沙发上的唐谨,晨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将他轻轻扣在咖啡杯上的纤长指尖映成一抹华光。他似乎刚洗过澡,鬓角的头发有些微湿,身上着一件刺绣衬衫,目光穿过垂直未扣的领口能看到他那两条空荡又精致的锁骨。
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陌生男人,此时看到醒来的蓝鸽便朝他一勾唇角:“蓝少爷,睡得还好吗?”
这声音一听蓝鸽就认出来是昨晚下命令的那个人。
蓝鸽沉下脸色,走到唐谨身边坐下,“你谁啊?”
未等对方开口,唐谨便道:“特案科的调查员,林睿叔手底下的人。”
“特案科。”蓝鸽面色不善,端起唐谨的咖啡轻啜一口,举手投足间均是居傲的浪荡,像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大型犬,“昨晚怎么回事啊?你们凭什么上来二话不说就把人给弄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