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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牙印?我怎么不知道?”谢成韫被谢初今问得满头雾水。
“你傻啊!那么深一个牙印,这得是多猴急了才能咬成那样。你自己嘴唇破了你都不知道疼的?”
谢成韫努力想了想,确实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记得了。”
“你那天回家没照过镜子?镜子里一看不就看出来了?”
谢成韫拖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下,“没照,谁没事乱照镜子。”
谢初今无语地看着她,“我真是要被你给气死了!那能叫没事乱照镜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照镜子。”
“现在是在说照镜子的问题么?!算了算了,不谈了,跟你就没法好好谈下去!”谢初今站起身,径自走到他的书案后,脚一撩盘腿坐在了太师椅中,气呼呼不说一句话。
谢成韫又倒了杯水,端到谢初今面前,茶杯凑到他嘴边,笑道:“气什么?来,喝口水,消消气?”
谢初今一扭头,“不喝!”
谢成韫将茶杯放在书案上,走到谢初今正前方,将他的头掰正,“好啦,是我的错,我又说错话了。小女子不识大体,不会说话,还望谢小爷多多担待着些,莫要与小女子一般见识才好呀。”
谢初今“哼”了声,一把将谢成韫的手拍掉。
谢成韫揉了揉谢初今的头,“我知道阿今是为我担心,阿今对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呢。”
“少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啊!”
“我是你的长辈嘛。”谢成韫笑吟吟,“这不叫动手动脚,这叫长辈的关爱。”
谢初今一条腿从太师椅中放下,换了个坐姿,单腿屈膝,一手搭在膝盖上,指着谢成韫道:“有你这样做长辈的?哪家的长辈像你这样,成天净让人操心的?完了还要被人嫌弃爱管闲事,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我们阿今这叫古道热肠,侠肝义胆,爱护长辈!谁敢说阿今爱管闲事了,姑姑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他!”
谢初今瞟她一眼,“行啊,先把你自己灭了再说。”
谢成韫忽然脸色一变,收起了嬉笑,郑重言道:“阿今。”
“做甚么突然变脸,想吓唬谁?”
“我要抽空回一趟谢家。”谢成韫道。
“干嘛?回去自投罗网?”
“唐公子那张字条上写的,你也看到了。”谢成韫正色道,“何涛现身了,谢家怕是要有一劫。”
谢初今问道:“何涛?什么人?”
“当年九嶷山朝真太虚天的一个道士,后来因为与女徒弟产生不伦恋,被同门追杀。当时那名女徒弟已怀有身孕,因为追杀而动了胎气,导致胎死腹中。何涛因为丧子之痛,将九嶷山灭了满门,成了个嗜血狂躁的杀人恶魔。”
“这与谢家有何关系?”谢初今不解道,“谢家几时得罪了他?我怎么不知道?”
“阿今还记不记得大山剑会上,被谢初凝用宵光剑杀死的那个少年?”
谢初今拧眉想了想,道:“记得,是不是叫何峰?此人死得太冤,被谢初凝那死丫头暗算,我记得很深。”
谢成韫点了点头,道:“何峰的父亲,就是何涛。”
“因为死了个儿子,就将一派灭门?”谢初今的面色凝重起来,将另一条腿也从太师椅上放了下来,坐直了道,“现在他又死了个儿子,还是个已经养成这么大的儿子,这还不得气疯啊?这死丫头,净干些肇祸的事!”
“何涛此次现身,不知是何意。我不放心,所以,我得回谢家一趟,提醒大哥小心。”
“你就算了,还是我去罢。”谢初今道,“你不能去找谢成临,这厮靠不住,他早就与唐肃狼狈为奸了。我告诉你,你前脚进了谢家,后脚他就能把你给卖了。我直接去找我爹说去,我爹信得过。”
“那行,告诉三哥也是一样的。”
敲门声响起,小亥站在门外道:“老大,二当家,宋姐姐让我叫你们吃晚饭了。”
谢初今冲门外高声应道:“知道了,就来!”又对谢成韫道,“先去吃饭罢,吃完饭我趁天黑回谢家一趟。”
谢成韫点头应了。
天墉城,唐府。
陆不降背着手走在青石铺就的小道上。
一行家丁从旁经过,低头恭恭敬敬地唤道:“城主。”
陆不降叫住领头的家丁,问道:“我到处寻不到你们少城主,你可知道他人在哪儿?”
“回禀城主,少城主此刻正在射箭场。”
“这时候练什么箭!知道了,去忙你的罢。”
家丁答“是”,匆匆退下。
陆不降移步,前往射箭场。
到了射箭场,远远望见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独自立于场中,手挽轻弓,从背后的箭篓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箭弦上,拉弓,瞄准百步开外的箭靶,松弦。
羽箭离弦,入靶。
陆不降瞧了瞧箭靶子,摇了摇头。那箭靶之上已插了十数支羽箭,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刺猬,偏偏没有一支正中红心。方才射出的那一箭亦如是,偏离红心。
射箭之人未作停歇,又从箭篓中抽出箭,一气连射了数箭,仍是支支偏离红心,直到箭篓中的箭用完……
射箭之人直直地凝视着箭靶,半晌之后,突然将手中的轻弓猛地一掷,木制弓身断裂开来,弦也断开,发出嗡的一声。
陆不降走到他身后,道:“明明是你自己心神不宁,关它甚么事?冲它发什么脾气?”
唐楼沉着脸,一言不发。
“如此心浮气躁,射什么箭?不知道心里在想些甚么!”陆不降道,“自打你从蜀中回来,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也不是,你答应梅修齐这件事本身就不对劲,太不像你一贯的行事风格。”
“师父多虑了。”唐楼转过身,淡淡道。
“要真是我想多了那才好!就怕不是!”
“找我有事?”唐楼岔开话题。
“我问你,你准备把苏丫头晾在一边到几时?”
“什么叫我晾着她?”
“她来天墉城这些天,你一天到晚的不着家,还不是晾着她?”
唐楼勾唇笑了笑,反问道:“她来了我就一定要陪?”
“你有这闲工夫浪费在这儿,怎的就不愿陪陪她?”
“没空。”唐楼捡起地上的断弓,面无表情道。
“是不是苏丫头做了甚么惹你不快了?”陆不降问道。
唐楼挑眉,“她难道不是一直在惹我不快?”
“为何你以前能原谅她,这回就不能了呢?苏丫头本性不坏,我是看着她长大的,那丫头从小就喜欢你……”
“师父,你管得太宽了。”唐楼打断道。
“你也知道叫我一声师父,师者父也,你的终身大事,我不管谁管?小两口闹闹别扭那没什么,小吵怡情,但你这样不闻不问可就说不过去了啊,再深的感情也得给你晾没了。”
唐楼闻言,抬脚就走,“不和你说了,越说越离谱。我和她没什么,你不要自以为是。”
“怎么就没什么了?你不是要娶她的?”
唐楼转身,皱眉,“我几时说过要娶她了?”
陆不降一愣,他的确从未说过,“但你也没否认过。”
“这世上,我没否认的事多了。”唐楼笑了笑,“难道每一件都要叫我认了?”
陆不降胡乱地摆了摆手,“算了,今日没空和你扯这些,你晚上到我府上来,记得带上你的琴。”
唐楼问道:“宫主又来了?”
陆不降“嗯”了声,“宫主和左护法今日刚到的天墉城,我在家里设了宴,你来作陪。”
“好,我洗洗就过来。”唐楼提脚离开。
“等等。”陆不降叫住他,“在人家父母面前,尽量对苏丫头客气些,怎么说也是你救命恩人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
“知道了。”
陆不降望着唐楼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丫头这回定是闯了大祸,触到他这徒弟的逆鳞了,不然怎会同住一个屋檐下,连面都不愿见,整日躲在外头。
不禁忧心忡忡起来,他这徒弟的脾气,他是最了解不过了。只要他愿意,可以无条件地纵容一个人。但,若招了他的烦,他也会成为世上最狠心绝情的人。
不知道苏丫头这回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希望徒弟只是一时心烦,不要厌倦了她才好。这丫头好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人青梅竹马,多般配。再说,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也没法和宫主夫妇交代。
不行,他得从中调和调和,给他俩撮合好了。
毕竟,苏丫头才是他属意的少城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