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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爱。”月半盯着季业的呆滞的眼睛,笑着点了点他哭得有点泛红的鼻子,一边温柔地将季业脸上的泪珠抹掉。
“你!……”季业羞愤交加,一指头指着月半,想说什么但是终于一句话也没有说的出来。
“乖。”月半伸手握住季业的小手,另一只手揽过季业的肩。“咦,那边好像有情况?”月半抬头望了眼远方。
季业顾不上挣脱月半的怀抱,领域全开,覆盖到周围,顺着公路向着那个废弃的加油站延伸过去——废弃的加油站尘土飞扬,地底有丧尸不停的钻出来,奥里扛着一块大铁板挡在最前方,谢老爹调动周围一切的钢铁,但是丧尸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根本挡不住,一边的摩尔显然已经精神消耗过度了。
只听见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声音响起,摩尔一下去晕了过去,有一个瘦小的影子窜出来,只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冲到奥里跟前,一爪子刺穿了那块铁板,眼看着那铁爪就要刺穿奥里的胸口,幸好谢老爹反应迅速,将剩余的铁板折叠着挡了一下。但就是奥里也被震出去好远。
这是他们从未遇见的丧尸,超快的速度,强大的力量,尖锐的精神攻击,爪子能削铁如泥……
“带我去!”季业反抓着月半的手,语气里夹带着着急,他害怕这几分钟的时候就会让他又失去谁。
月半没有啰嗦,他的笑意僵在脸上,抱着季业就往加油站飞奔。
月半的速度全开,季业只觉得身边的景物瞬间变换,脑海里的领域范围不断扩大,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成慢动作,脑海里的画面并没有停住,那被谢老爹挡了一下,就目标转移到轮椅上的谢老爹,谢老爹操控着钢铁的轮椅急速的后退,那丧尸转过脸蓝色的眼睛在季业的脑子里放大,他的速度近乎瞬移,一下子就靠近谢老爹跟前。
谢老爹操控着身边一切的钢铁挡在跟前,但还是没办法阻止那利爪伸进他的身体里。
“不!”季业被月半抱着,还没有赶到,他的目光悲戚而绝望,口中发出悲鸣声。脑海里慢动作的放着那只丧尸一爪子掏进谢老爹的胸口,心脏带着血糊糊的肠子或是什么看不清楚的内脏跟着流了一地,那丧尸小心的挑着只吃了那颗心脏,他的目光越过谢老爹看向远方急速奔过来的季业和月半,目光里满是挑衅。
“老爹!”奥里被谢老爹推到一边,刚刚爬起来就看见老爹已经被掏空了胸口,他攥紧已经有些渗血的拳头冲了上去。
那丧尸弯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朝奥里冲过去。
“滚开!”季业小小的身子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让抱着他的月半差点没抱住。以他们为中点,周围飞沙走石,好像一切都跟着季业陷入疯狂之中,随着他的声音,他们一下子就冲到奥里和那个丧尸终究,一切好像都在一瞬间凝固住了。
挥着拳头的奥里,露出獠牙狰狞的丧尸,周围的环境像是一下子定格在这一霎那,季业的蓝色的目光紧盯着那领头的丧尸,他们的目光对上,有庄严的声音从季业的喉咙里呐喊而出,不是他平日里撒娇的童音而是自地底发出的森严命令,像是修罗降临——“去死!”
周围的一切都如碎石般粉碎,黄沙模糊了视线,除了奥里,摩尔和他们两个人被透明的保护罩包围,其他的一切都好像一下子消散了。等一切风平浪静,月半抱着自己怀里睡过去的季业有些震惊。
原来废弃的加油站,几辆破旧的车,无数的丧尸都一瞬间被定住,接着就那么活生生的化成尘土,风轻轻一吹,那些血污狰狞都消散在风里,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那么脆弱的躺在自己的怀里,他的脸上泪水还没干,顺着长而翘的睫毛滑落。月半低头温柔的吻了吻季业的眼睛,将那上面的泪水细心的吻去。
嗯,有些咸……看着制造了周围这恐怖的一切的月半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哎呀,主人原来这么厉害呀,那以后自己要变得更厉害才能亲(哦不,)是保护主人了。
“恩人?”身后有人不确定喊了一声,月半转过身才发现除了他还有一个目击证人,奥里。
“你没事吧?”月半有些敷衍的问了声,他的全副身心都放在怀里的人身上。
“哦,我,我没事。就是老爹他……”奥里咬了咬牙,他的右拳头已经彻底脱力了,但是他们这一次出来不但没有找到汽油,反而老爹还为了救自己牺牲了。
不远处的轮椅上老爹还端端正正的坐着,他的胸口有一个大洞,里面有汩汩的血流出来,他的手还保持着张开推拒的姿势,他的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
月半抱着季业走上前,面前的老人仰着头,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睛里不是恐惧,也不是厌恶,而是悲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他还在努力的抗拒这世界,努力的活下去。他今年已经七十一了,原本应该安享晚年的年岁,却在这风雨中奔波历经人心的险恶,面对末日的苦难。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却不是这样,他们活着的时候畏惧死亡,哪怕害死其他人,只要能活下去甚至愿意献出自己的灵魂,不惜在泥泞里挣扎染上一身的黑暗,但是谢老爹却和大多数人背道而驰,也许老人都是在末日降临的时候第一个被放弃的人,但是他觉醒了异能,在毕度感染之后,七十岁高龄的他毅然扛起主战力的担子,带领着一种老弱病残四处流浪。
月半记得记忆中的老爹都是清早给他也乘一碗粥,笑得满脸褶子,他有些圆润的脸蛋不知道什么时候瘦的连脸颊都陷进去,他的胸口,那处伤口的地方依稀可以看见瘦得看见两排骨头的胸口,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由主人抱着自己坐在他的轮椅上也硬朗的四处走的老头子了。
月半走上前,一手抱着季业,一手附上老爷子的眼睛,顺着他的手有金光流淌到老爹的身体里。一边的奥里秉着呼吸,他大气不敢喘,虽然知道老爹已经死透了,怎么也就不回来了。但是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月半。在他眼里,恩人第一个告诉他们关于这个残酷的世界如何生存下去的人,也是第一个给了他们末日黑暗后第一束光的人。
“我会照顾好阿业的,您放心。”月半的眼睛由蓝色渐渐变成金色,这是独属于猫的眼睛,通过一定的代价,他能看见死去的亡灵。谢老爹的灵魂从轮椅上飘起来,那空荡荡的裤腿里终于变得挺拔又高大,谢老爹的个子很高,站直了很有几分年轻时候挥斥方遒的将领风姿,他穿着笔挺的军装,对着月半敬了个礼。
“你是小业子的那只猫吧。”谢老爹的话里感叹多过惊讶,“没想到当初懒得走动,成天就知道窝在小业子怀里睡觉的胖猫居然也能变成这么好看的小伙子了。”
“老爹,你取笑了。”月半对于这位老者也一向是敬重的,“我也没想到,自己的猫生也能有这一天抱着主人。”
“哈哈,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什么好奇怪的呢。”谢老爹摆摆手,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慈祥的老者,“不管这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只要爱的人在身边,生亦何惧?死亦何怖?”说着谢老爹看着月半怀里的季业,目光温柔,他已经变成了一道光,甚至不能碰到他曾经最喜爱的孩子。
“以后的路还很长,要一直走下去啊。”谢老爹的身影越来越淡,月半无法阻止任何一个生命的逝去,他看着老人的笑,心里第一次体会到逝去的滋味,就像很小的时候,主人告诉那是一颗变质的糖,不能吃了。人也一样,一旦死去,即使他一命换命,也救不回来了。想到这里,月半紧了紧自己抱着季业的手,将主人贴近自己的胸口。
“老爹,您还有什么愿望吗?”月半看着快要消失的老爹问道。
“我啊,这辈子经历过战争从最底层爬到最顶端,又闯过末日。比大多数人的几辈子加在一起还精彩,知足了,够本了。只要你们这些孩子以后都好好的就行。如果可以,帮我照顾一下我那个不懂事的孙子吧,谢尔克他看着很比小业子大,但还不如小业子懂事,以后没了爷爷,就要自己一个人走了。你们也是。”这个平日里话最少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异常的聒噪,他不放心的还有很多,他牵挂的东西还要很多。
即使这个世界已经末日到让人看不见一点希望,但老爹还是情愿活下去,他还有要保护的人。只是很多时候,大多数事都不那么顺遂,而他注定走不下去了,不服老不行啊。
“老爹,您走好。”月半眼底的金光渐渐消散,他将手拿开,老爹的眼睛合上了,露出安详的笑容。整张脸好像还留着对这个世界最险恶处最美好的期待。
“老爹走了对吗?”月半听见自己的耳边一个沙哑的声音小声的问,季业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趴在他的肩头,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缩成一团小心翼翼的问。
月半无声的点点头,他将季业的头按在自己的肩头,安抚的摸了摸季业的头发。
“他走得时候没那么痛苦对不对?”季业的声音不自然的带着哭腔。
“嗯。老爹说他够本了。”月半抱着季业安抚的转告老爹的话。
一边的奥里徒手挖了个大坑,将老爹埋进去。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的随风飘逝,老爹睡在这里一定很安静,他终于不用每天晚上守夜提防着有丧尸突袭,终于能安安心心睡个好觉了。
在这个世界里,死是一种解脱,而活着是另一种折磨。只是看不透和放不下的人苦苦的挣扎着,而唯一看得透的喵月半表示,主人在哪儿他就在哪,主人活着,他就保护着主人一路流浪,主人死了他就下地狱去做个阎罗,给主人撑腰。总之这世界就算乌黑一片,有主人在得地方他都能悠闲的晒太阳。
季业恭恭敬敬的在老爹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他的坟头只有一个轮椅板子拆开的铁板竖着,月半用自己的尖爪在铁板上刻下碑文——可爱的爷爷,我们的老爹,安息。
季业怕有丧尸打扰老爹睡觉,还贴心的做了一个保护罩,守护这一方土地。
他们带着还没醒的摩尔回到了车队。得知这一消息的谢尔克一下子就晕了过去,他已经连轴转的没日没夜的照顾伤兵,守卫车队好几天了,精神已经达到顶点,这时候突闻噩耗,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在毕度的怀里。
半月一个人出去找到了一桶汽油应急,车队依旧前行,但是车上的人越发沉默了。
他们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去往何方,车上的粮食越来越少,他们好像真的看不见希望了。
谢尔克每天只躲在卡车的角落里也不说话,只有毕度偶尔给他喂点吃的,他格外的厌恶其他的人,他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孩缩在角落里无端让人心疼,只是谢老爹的去世每个人都很难过,但是他们更不知道怎么安慰谢尔克,那是他唯一的亲人,无可替代。
就像毕度之于季业,孟亦枫之于奥里,季业之于月半……谁的心里都有无可替代的那个人。那个人在即使是末日也能到处去流浪;那个人走了,你的世界也崩塌了。
一路走来,他们唯一的好消息是孟亦枫和奥里在一起了。
在末日前,这样的事可能还难以让人接受。但是世界都末日了,谁会管你爱上的是个男人还是女人?只要真心相爱,怎么都好。
他们的婚礼很隆重,王老当的证婚人,毕度当的司仪,摩尔将卡车布置成了婚车,还搭了一个小的婚房。两人执意要月半坐在父母的席位上,不拜天不拜地,只拜他们的救命恩人。月半推辞了好久,终于拗不过,还给两人一人发了一个高等晶核当红包。季业充当花童,他们打劫了一家服装店,找了两套西装,但没有找到戒指,奥里就直接将那颗卡在孟亦枫胸口的子弹串了挂在胸口。
那颗子弹也能算是两个人的定情信物,那一次孟亦枫也是为了帮奥里挡子弹才受的伤,他们在一起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最后手挽着手一起走下去。
那天晚上的星星很好看,他们特意给两个人腾出了卡车,那一夜卡车啪啦啪啦的响了一整夜,估摸着两人还没商量入洞房怎么办?先打了一架最后才决定好的。
一开始毕度还捂着季业的耳朵,不让他听,后来谢尔克发疯的跑远了,他去追,也就不管季业了。季业和月半碰了一杯,他的杯里是可乐,月半喝的红酒,两个人最后都醉了。大概是那晚的月色和星光都太美了。
后来,季业唯一好奇的是,孟亦枫和奥里哪个在上面,哪个在下面?只知道,后面他们家的晶核都归孟亦枫管了,大概是他打赢了吧。可是后来有个人一不小心睡了自己之后还捧了一大把晶核献宝似的堆到自己跟前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赢的那个人也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