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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赤脚、不畏寒暑,满脸通红,还有一个大大的酒糟鼻子……
赵青山觉得这个人跟前世玉皇大帝的一个人印象重合起来:赤脚大仙。
心头有了这样的想法,再看那赤脚大汉,越看觉得越像了。
赤脚大仙在天庭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人物,因为他并没有具体的职事,就连其仙位也是一个含糊的天庭仙人。他整天云游四海,人称天庭散仙,偏偏地位还不低,人缘很好。就算当年的玉皇大帝对他印象也很深。
现在想起来,赵青山顿时知道机缘到了,屈指一算,脸上就笑了起来。
那边的赤脚大汉却是被众人说得恼火,一把扑上前去,冲着那讽刺他最厉害的人,就是饱以老拳。其他几个同样讽刺他的人也被卷了进去。
一时间,整个酒馆鸡飞狗跳,乱成一片。
但奇怪的是,旁边的众人却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赵青山拉过一人一问,对方直接笑道:
“公子你说那个齐赤脚啊?他从小就跟人打架惯啦。现在这因为和人吵嘴打架,三天两头都得来上一回。”
“这齐赤脚脾气这么不好?”
“那倒也不是。齐赤脚平时为人豪爽,仗义疏财,大家都愿意跟他来往。只是有一点,千万别喝酒。这一喝酒就要闹出事来,”被问到的人似乎对赤脚大汉很有好感,耐心的解释道:
“老说自己天生赤脚,乃是非凡之人,谁要是笑话一声,非打得头破血流才肯罢休。说也奇怪,这齐赤脚明明没什么武道修为,打架却厉害,武道修为不错的人都不见得打得过他。”
“那他这样三天两头打架,没仇人么?”赵青山好奇的问。
“没有啊。”对方摇头道:“齐赤脚酒醒之后,也都为自己的莽撞后悔,所以每次打伤人之后都是备厚礼亲自登门道歉,一来二去的,大家也都了解他了,就算被他打伤,倒也没人恼他。”
“不过啊,”这人十分感慨:“老这样,他家的家财可就败个干干净净啦。现在饭都快吃不起了。还全靠以前经常和他打架的人接济呢。”
赵青山不由苦笑。
天庭还在的时候,赤脚大仙这个好酒却酒量不高的名声就已经广为人知。当年那猴子大闹天宫,搅了蟠桃会,全靠用美酒引诱了赤脚大仙,然后变化成他的模样才成功的。
没想到转世之后,这家伙还是死性不改。
这边刚问了几句,赤脚大汉就被人打得打败。
大家也都是熟人,倒也不过分,打败了他便住手了。可是赤脚大汉却搅和个没完,弄得大家火气,直接把他赶出了酒馆。
赤脚大汉似乎酒劲发作,便在酒馆外酣睡起来。
玄冥见师尊似乎对这赤脚大汉很有兴趣,知道其中必有缘故,看他睡到在酒馆外,想要过去扶他起来,却被旁边那人拉住:“别动!”
“怎么啦?他这样在外面就睡,会生病的。”
“兄台倒是好心。”那人笑道:
“不过还是不动为妙。这齐赤脚从来就是这样露天在外酣睡,不管春夏秋冬、天晴下雨,倒从来没有生过病。相反,你要是去扶他,他反而要发火呢。所以一来二去,他这样睡觉,就没人理会了。”
“……”玄冥无语。
他虽然接受了奎木狼仙位传承,但这传承之中关于天庭的记忆却不是重要的部分,所以也很零散,根本就不知道赤脚大仙的存在,更别提联想到赤脚大仙了。
几个人正说着,突然天空中一声雷鸣,转眼间狂风大作,不过顷刻功夫,瓢泼大雨便啦啦的下了下来!
酣睡中的赤脚大汉在大雨中翻了个身,睡得十分香甜!看他脸色红润,呼吸平稳,的确是安然无恙,并无寒气入侵的样子。
玄冥看得目瞪口呆,实在无法可说。别说这赤脚大汉一点修为都没有,就是修为不住的人,在大雨中睡觉,也必然要生病的,不由感慨:
“难怪师尊看重此人,此人的确是个奇人啊!”
突然间,那赤脚大汉在地面上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大叫一声:“这一场好睡!”
然后就直起身来。
“他醒了?”玄冥就要上前去结交,却又被那人拉住了:“这位兄台别去。那齐赤脚可还没醒,这还是在梦游呢!”
“什么?”玄冥再次无语。
却见赤脚大汉躺倒在地,任他瓢泼大雨降落下来,突然放声大哭,悲声四传,就仿佛碰到了什么天下间少有的悲痛之事一般:
“呜啊啊啊……天哪!”
接着他放声悲歌起来:
“俺曾见金銮玉殿钟鸣晓,仙家宫阙天香绕,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残玉碎瓦堆,俺睡风流觉,将百万年枯荣看饱!玉帝陛下也,你错领了风骚!”
声音悲恸天地,几乎感染了所有的人。虽然并没有什么人能听清楚他的歌词。
“这……这是怎么回事?”玄冥带着哭腔,明明并无什么悲伤情绪,偏偏悲从中来,不由自主的抽泣起来。
被他问道的那个热心人也是不自觉的抽泣着回答:“不……不知道……泣……他这一唱歌……泣……大家都得哭……泣……不过哭完之后感觉神清气爽……泣……倒也有些好处……泣……你没看那么多人围着听吗?”
玄冥目光一扫,果然看到许许多多人围在那赤脚大汉周围十来丈远,虽然没人走近,却也不远离,都在哪里大哭流泪。
在他身边,张大牛也是“哇哇”大哭,哭得十分伤心。
“他唱的……泣……唱得是什么?”
“不知道……泣……没人知道……泣……有人照着声音学过……泣……但什么效果都没有……”
在旁边,赵青山的眼睛早已经模糊,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情不自禁的低声说道:“爱卿,是你吗?”
别人听不清楚,他却知道,那是仙人才能听清楚的声音。
不用想了,这赤脚大汉,必然是赤脚大仙转世无疑啊!
“玉帝陛下,你错了!你错了啊!”赤脚大汉一边放歌,一边大声狂吼,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无边沧桑:“你真的错了啊!”
“朕错了!朕真的错了!”
赵青山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的化为了玉皇大帝,想起当年玉帝君临三界六道,十方四生,把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欣欣向荣。
却偏偏生了妄心,要去挑战天道,结果落得天道崩溃、天庭覆灭、仙神陨落的结果。
便是集三界之铁,也难铸此错啊!
“朕真的错了啊……”
泪光中,赵青山仿佛看到那天地法则崩溃、天庭毁灭的场面,看到了那仙神陨落的惨景,这一幕幕,让他心中如被蛇蝎,痛苦狠狠的噬咬着他的心灵。
“赤脚爱卿,是你吗?”
赵青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赤脚大仙,探出手来,伸向赤脚大汉那边。
但是,下一刻,赤脚大汉的悲哭声陡然停下,那种给人无比感染力的悲痛情绪,也消失无踪,人们统统停下了痛苦一个个擦干净眼泪,仿佛没事人一样继续之前的事情。
赵青山的手僵住了。
赤脚大仙的影子顿时消散,眼前的只是一个赤脚大汉。
“奇怪,怎么感觉到师尊有些不同?”恢复正常之后,玄冥发现赵青山有些不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青山也在哭,也有泪水,虽然泪水多一点点,但没什么可怀疑的。这泪水比赵青山多十倍都还有。
至于赵青山伸出手来,那更是正常,方才处于痛苦之中的人们,在地上哭喊着打滚的都有。
可玄冥就是感觉到事情不对。
这个时候,那赤脚大汉又大叫起来,对周围作了个罗圈揖道:“咦,我又在外面醉了。抱歉啊诸位,刚刚不慎把那位兄弟打伤了?赤脚明日这就登门道歉!”
“没事没事!”
“赤脚兄弟,不用了。”
……
周围的人一个个连声谦虚。
赤脚大汉爽朗的大笑起来,大家也都跟着笑着,而且看得出来,这笑声出自真心,可见这赤脚大汉的性格的确很有些不凡之处。
“赤脚,你这一生,就想要如此浑浑噩噩度过吗?你甘心吗?”
赵青山向着赤脚大汉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他的身体就悬空上升一丈高,就仿佛是在踏着一个无形阶梯在行走一般。
上天梯!
道门入门级别的步法法术。但在这个世界的武道修行者来说,就算先天大宗师,也办不到这样凌空蹈虚。他们可以一下子纵跃数十丈远、十来丈高,可那必须有借力之处,想要这样毫无烟火气息、跟走楼梯一样的走上虚空,那是完全办不到的。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不管这是否飞行,人们都知道,想要违背自然法则将身体悬浮在空中,那只有先天宗师以上才能办到。
对一个先天宗师,没人敢不恭恭敬敬。
赤脚大汉却毫无畏惧,大声说道:“阁下,我赤脚这一生过得光明磊落,有什么不甘心的?”
“难道你不想修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