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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曦之一走,唐七糖一个人在榻上歇了会儿,该死的怪毛病又好了!
而此时,那种莫名的苦恼,莫名的心烦就代替了头痛,纷纷的涌上心来。
她慢慢的坐起来,又慢慢的踱出去,她想试试,自己刚才痛极时想到的东西是否正确。
月儿无声的跟在她两步远的地方,月儿身后,又跟着好些人。
唐七糖不能回头,即便回头,她也不想理了,死妖孽吩咐了的,这些人肯定会看着她的,哼!卫曦之,你越是这样,我只会越生气。
同样的时辰,同样的路。
唐七糖一路往西南方向走,同样的感觉不断加深她的感受,果然,只要自己往那个方向走,人便会舒服很多!
这病太怪异了!
难道,自己只要往这个方向去,病就会好?
如果自己回去,病就加重?
这病还真是个神经病啊!这么龟毛!
当唐七糖站在昨日的湖边小亭中缓缓回头,头部正如预想中的那样,再没有一丝疼痛,此时,唐七糖真是对这毛病又气又恨了!
它又好了!
可这样,是不是意味着,明天这个时候,它会更加的加重呢?
有时辰意识的病?
有方向意识的病?
嗬!我中奖了,世纪大奖!
我不但穿越了,还得了个让人无法置信的、智能的、高级的怪病!
唐七糖在湖边转了几个圈,头一点也不疼,本该高兴的事,可今日的唐七糖和昨日相比,一点也没有那种快乐的心情了!
这要是让人耍了,我还能报仇,可如今我让一种病耍了,请问,我要怎么办?
郁闷的唐七糖往回走,仆从们继续无声跟着,她也懒得理。
她要回去等待,等待明日这个时辰,这病,是不是更加的变本加厉。
而当夜,王府的密室中,不常看见的太妃阮氏,正和卫曦之对坐,神情严肃的说着话:“曦儿,你到底怎么想?”
“母妃莫急。他这种爱面子的小人,一定不会批复奏折的!”
“哼!谁知道呢!他爱面子不错,但终究是个不要脸的小人!他若是不管不顾,就这么定下了太子之位,你终究是被动的!一晃十几年过去,百姓哪里还记得你父王?哪里还记得当年的那些事?”
“母妃,您放心,他不敢的。三大辅臣明着温顺,暗里还是站在我们一边的。再说,鹰木旗还在我手中呢!”
“可是,曦儿,你眼看着便要及冠,尚无子嗣!这一点,终究是个问题!你那个丫头,怎么还没有怀孕?你,真的只对她一个,一个好?”
“咳咳,那个,母妃,我,毕竟诏书还没有找到,即便我有了子嗣,那又怎样?还是等找到诏书再说吧!”
“曦儿!你别瞒我,你到底,你到底好了没有?那毒,到底解了没有?我们不好常见面,你就不能让我少担些心?”
“母妃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没找到诏书,若我有了子嗣,反倒不好了。”
“曦儿,可母妃想着,最多到时候我将她藏在我那边就是了!反正你早早便放出风声去,这府里不是有鬼哭什么的吗?不怕有孩子哭声!”
“母妃,你且等一等吧,等我将外围的事清理了,到时候即便我找不回诏书,他也不敢不让位的时候,子嗣自然会有的!”
“唉!也罢了!只是那丫头,倒是个可人意的,你改日让她再来见见我,我倒有些想她了。”
“好。母妃。改日我让她去见你,陪你打牌。”
“是呢!那牌还是这丫头鼓捣来的!倒让我们那院子多了些声气!好,那我回去等着了!”
“恭送母妃。”
等阮氏一走,卫曦之赶紧问黑蛟:“怎么样?这么迟才回,是否找到了?”
黑蛟正想行礼,卫曦之却摆着手说:“快说。”
黑蛟忙答道:“鹰木旗北城的堂主说,龙泉寺附近有个袁家村,那村里有个老大夫,擅针灸之法,治头痛极有章法,只是……”
“只是什么?你怎么也吞吞吐吐的?”
“只是他不出诊。一来他年纪大了,且也不良于行,说一坐车就头晕腿疼。王爷您看这……”
“用软兜抬来也不行?”
“呃,王爷!这,是不是动静太大了些,外围的人可一直盯着呢!”
“我出城,难道动静便不大了?”
“王爷!您还是不要亲自去了,属下多带些人,送唐姑娘去吧。”
“不,你带她出城,我自己想办法出去。”
“可王爷,为着立太子的事,如今盯着咱们的人多了一倍不止,您这个时候非要出去,皇上那边……王爷三思!”
“鹰木旗那么些人,我养着是吃干饭的?这么点小事就做不好了?日后一旦起事,这样的事多着呢!只管吩咐下去!也借此看看他们的本事!”
“是!”
春日午后的阳光,似乎带着一股甜甜暖暖的香,照进唐七糖的卧房里,给那靠窗口的榻洒上了金色的光芒。
唐七糖坐在床边月儿新安置的一个椅子上,愣愣的看着那阳光,不想动弹。
她在纠结。
再有小半个时辰,昨日那头痛突然来袭的时间便要到了,自己是应该再往那湖边走一遭,还是应该再试试今日会不会痛再说呢?
她没纠结多久,便下了决定,不试了,不能试!
太疼了!昨天的痛感比前天的加重了,今日若是再加重,自己真要痛死了!
人不能和怪病抗衡,我,不能和患了神经病的怪病抗衡!
可惜,她刚决定要出去小湖边走一遭,好让自己能化解这怪病一天,卫曦之却忽然进来了。
门口光影晃动,正对着门的唐七糖一抬眼,便看见卫曦之手扶着门框站在那。
他今日穿了一件十分平常的月白色袍子,并没系腰带,那袍子便松松的衬得他身姿更修长了些,一头黑发,只用一只黑漆漆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发簪簪着,那精致的眉目,便愈发清晰俊逸了。
他就这么站在卧房门口的浅粉色珠帘下,却让人觉得他一身风华,光彩夺目。
可惜,他一张脸还是紧绷着,没有一丝笑意。
唐七糖只这么看了他一眼,便忙垂下了眼帘。
这男人,让她比对那怪病,还有纠结万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该怎么办!
卫曦之站到这门口,前后一秒的心理亦是翻天覆地。
前一秒,他还在想着,这小丫头,真是太骄傲了,真该好好修理她一下才好!
后一秒,只一眼,他就彻底推翻了先前的想法,很想将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她支着手,坐在那椅子里,一身浅粉如杏的襦裙包裹下,她看起来轻盈也娇弱,无辜又无助,她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分明有着害怕和慌张……
卫曦之觉得自己的心猛烈的收缩了一下。
他放开扶着门框的手,轻弹了弹衣袍,再抬头,脸上便挂了笑,三两步,便走到了唐七糖面前。
眼前有些暗,男人的阴影盖过来,他身上那浅浅的清香味也散发开来,好像还能闻到,屋外春日阳光的味道,松松的,暖暖的。
仿佛就在一瞬间,唐七糖便看见自己的浅粉裙子上,落下了一滴小小的水滴。
她不可置信的拿手指戳了戳那水滴,旋即,她惊慌的抬手,擦起了眼睛。
我怎么了?我怎么哭了?我怎么见了他就哭了?
我没想哭啊!我为什么哭啊?
我哭什么呀?我为什么要在这混蛋面前哭?我不该哭!我,不能哭啊!
可奇怪,眼泪却越擦越多起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唐七糖把头埋的低低的,慌张急了。
卫曦之其实不明白,这小丫头,不是一向要强得要死的么?嘴巴不饶人,天天想着逃,昨日病得厉害,还要推开我的么?现在她怎么了?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她低着头拼命抹泪的样子,重重的敲击着他的心,使他只觉得胸口痛不可当,闷得无法说话。
他低下身,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唐七糖抱在了怀里。
鼻端的清香味更清晰了,他白色丝袍爽滑的布料刮过脸颊,有些些凉。
但当他结实的手臂紧拢住她,靠向他胸口时,唐七糖一点也不想挣扎,第一次,就这么乖顺的,依恋的,紧贴着他。
耳畔,他的心跳得有力极了,可他的叹息也传了过来:“唉……!糖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环抱很温暖,唐七糖却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大错一样,在片刻的沉沦之后,忽然挣扎了起来,一定是我在这个异世太孤单了,所以才会这么软弱的,这不是我!
她快速的擦干了泪,坐坐好,推开卫曦之说道:“我要离开。你让我离开!”
“糖儿,你,一定要离开?”
“是,我不离开会死。”
卫曦之皱起眉,心痛如绞:“你,真的就这么不想在我身边?”
唐七糖也皱起眉,很纠结,内心中,她觉得自己并不是这么想的,可是,可是,两辈子加起来,自己都没有和人说过那样的情话:“我,我不是。总之,我这病要离开这里!你放我离开!”
卫曦之站了起来,他月白色的丝袍子直直的挂在身上,居高临下,凛凛然王爷风范。
他开口,声音传下来,感觉像水经过了冷空气,都有点冷却了:“如果我说不呢?”
他一这样,傲骄的唐七糖就也开始长刺:“那你就等着我死!你这个混蛋!你这个自私的混蛋!”
这辈子,骂过自己的,也就眼前这个小人儿了!
这世间,敢这么骂自己的,也就眼前这个小人儿了!
卫曦之很想像以前那样惩罚她一下,可是……她病着!
他深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不要生气:“住口!我自私?!我为了你,已经很隐忍了!糖儿,你真的……唉!算了!你在病中,我不跟你计较!我先带你去看病,等你病好了再说。”
他伸出手,轻理了理唐七糖的发,也让自己平静心绪。
他指尖微凉,划过唐七糖头发,带着丝丝情意。
唐七糖没拒绝,却不得不问一个如今对她来说,很重要的问题:“去哪里看病?你说清楚。”
卫曦之到底还是傲气的,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何曾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我都已经这般让这你,你不是应该低眉顺眼的听话么?如今的处境下,为了找个大夫,为了能出城,我需要安排多少人,可你还要我说清楚?!
卫曦之心中也是有气,不禁答道:“总之你去了就知道了!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是说我自私吗?好,我自私,你若是死了,我上哪里去找你这么特别的药?”
唐七糖一听他的回答,本来稍稍平复的心,却更来气了!这如今最让我心烦的,就是你这样的想法了!你这混蛋要是不总是这么想,兴许,兴许我也会喜欢你的!
她忽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混蛋!我问你去哪里看病?哪个方向?说清楚。”
卫曦之都要气笑了!这丫头是要反天了!
气到极致,他反而不气了,目光却开始变冷。
卫曦之眯了眯眼,好看的卧蚕眼睑也缩上去,眸子里似乎积了风暴,声音愈发冰冷:“怎么,你还想着逃?”
唐七糖就是个皮球,不拍她,她好好的呆着,要多乖有多乖,这一拍,她就反弹,拍越重,还弹越高。来劲了!
“我,对!我想着逃!你告诉我,你去哪个方向。”
卫曦之努了努嘴,能感觉他努力压制的火,也能感觉他周身的寒。
他伸出那白玉般的手,抚了抚唐七糖的脸,最终,指尖颤了颤,捏住了唐七糖的下巴。
他的脸慢慢的靠近,那曾经只对唐七糖一人弯成新月弧形的唇,此刻绷得笔直:“哼!糖儿!我真是太宠着你了!好,我告诉你,东北方,龙泉寺附近!你想逃,可以试试!看你逃不逃得了。”
东北方?!这是要我死吗?我会痛死的!
唐七糖甩开脸,丢下一句:“我不去。”
“你为什么不去?你不是想逃吗?我千方百计找个大夫给你治病,然而你只想着逃,你为什么不去?”男人更怒了,一把拽了她胳膊,吐字仿佛都带着火。
唐七糖气得拍打着他喊:“卫曦之!你就是个混蛋!对,我不去,是因为往那个方向去我会死!会痛死!你若是想我死,你便这么做。”这古怪毛病,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可我害怕,你这混蛋怎么就不懂呢?
“什么意思?”
“没意思!”
“说清楚。”
“说不清楚。”
“糖儿,你存心气我的,是吗?”
“卫曦之,请你离开,拜托你,在我生病的时候离开。”唐七糖忽然大吼了一句,她觉得那个时辰到了,那个要疼痛的时辰到了,她不安极了。
唐七糖有些尖利的嗓音划破了这春日午后的美好,窗口的阳光似乎都吓得颤了颤,有些黯淡了下来。
屋里有片刻的安静,却是压抑得人难受。
卫曦之心沉谷底,脸寒如霜,默默看着低着头,紧握着拳,一副戒备姿势的小人儿,磁性清越的嗓音变得有些深沉:“……你,可曾喜欢过我?”
阳光不见了,屋子里似乎有些暗啊!
我大概……是喜欢你的!可是,我好像要死了!我不想去分清楚我到底喜不喜欢你了!
唐七糖心里回答着,却没抬头,任自己的声音从口中掉下地,再幽幽的从冰冷的地上弹上来:“别说这些没用的。当你疼的死去活来的时候,说这些有用吗?”
“唐七糖!”男人的嗓音里带着伤痛,也第一次这么喊她。
“好了。我要出去。我必须出去。我要往湖边去。请你让开。”
“嗬!古人诚不欺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宠着你,倒让你这么不讲理了!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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