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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依言右转至另一条巷内,巷口写着细柳巷三个大字,四人踏着石板砌成的路面朝前面行去。
远处传来了“咚!咚!咚!咚!”的四声一慢三快的打更声音,时间已到了四更天,从南面一路过来,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周围只有偶尔几间房间里有灯光透出,周围隐闻犬吠之声。
杜十三看了周围一眼,笑道:“现在刚好是四更,跟我回别院,仍可有段睡觉的时间。仲道兄想要见一见明天太阳的事情,当可不成问题。”
顿了一顿,旋又向徐子陵问道:“陵少,现在情况如何?”
徐子陵沉吟半晌,说道:“暂时还没有人跟上来。”
杜十三点点头,道了句:“跟我来!”忽地翻上了左方房舍的瓦面,沿着屋脊飞檐走壁,好一会后才跃落其中一所颇为幽静的别院内。
大门上方处有一方写上“樊川别院”四个大字的横匾,杜牧淡淡的道:“还有三日便是秋闱了,此处是我在洛阳读书的一处别院,除去我和几个随从之外无人知晓,仲道,两位小兄最近都可以在这里暂住,当个落脚点也好,绝不愁有恶客来访。”
杜十三一番好意,殷切诚恳,周宁都感到不好拒绝,当然,这等事情他也是没必要拒绝的,点头应下了。望向了“樊川别院”四个字,微微恍然,无怪杜牧在后世被称为杜樊川,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一个地名,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杜十三脚步不停,一路向前,推开了门。
这幢屋子极其幽静,院子中间栽了几竿幽竹,周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在月照下清幽宁静,景致动人。
寇仲咋舌道:“杜兄……倒是个有钱人。”
杜牧笑道:“不过是托庇祖荫罢了。”
院内分前后两进,中间有个天井。四人走过廊道,又谈了一会武林轶事,杜十三推开了一间房间的门:“今晚你们就住在这儿,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见步行步罢。”
里面原来是个卧房,画桌上摆了文房四宝和写画的宣纸等物。
四壁则挂满字画,充满书斋的气息。
“嗯,杜兄倒是写的一手好字。”
杜十三笑道:“在周兄面前提起这个,倒让我有点无地自容了,说起来,在下倒有一事相求。”
“哦?”周宁望向了杜十三,“杜兄请直说。”
杜牧叹了口气道:“再过几日便是我祖父的七十岁寿宴,他老人家最爱的便是画,书法倒也罢了,画这东西我当真是一窍不通,我二哥请了吴道子作画,这个——我便只能请仲道出手了。”
“好,过几天我便把画交给你。”前世作为书画宗师,周宁题过的字,画过的画不知凡几,画一幅祝寿图这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当即一口应了下来。再说了,能和吴道子拼一下画儿,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那就先谢过周兄了。”杜牧大喜,连忙一躬到底。
周宁这样说着,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到时候就火力全开,画一幅仙翁献寿图。
不久之后,可能是为了要准备秋闱,杜十三坐了一会,便告辞离去了,寇仲和徐子陵没过多久,便支持不住,昏沉沉的睡着了,周宁却丝毫都没有睡意,盘膝坐在了画案前,这一次的穿越收获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但是危险也是一样。一块和氏璧,把他们三人的命运都彻底改变了,在武道上大进一步的同时,也为他们带来了数不清的敌手。
他倒也罢了,遇到生命危险可以随时穿过时空门回到现代去,可是寇仲和徐子陵不一定可以,哪怕他愿意冒着暴露的危险带他们穿回去,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假若事情可以重来一遍,他是否仍会去偷和氏璧呢?
他真的不知道!
呆坐了片刻,周宁摊开了宣纸,提起画笔,饱蘸起墨汁,在凝成了文宫之后,画笔上清晰可见的附着了一丝青色的文气。
略作思考,他决定以自己的技法,临摹陈洪绶的《百寿图卷》。
陈洪绶,明末清初著名书画家、诗人,一生以画见长,尤工人物画。所画人物躯干伟岸,衣纹线条细劲清圆,其人物画成就,人谓“力量气局,超拔磊落,尚在仇英、唐寅之上,盖明三百年无此笔墨。”
片刻,他运腕动笔,在画纸的一端出现了一个样子惟妙惟肖的南极仙翁。笔锋急动,不一会儿,南极仙翁的身旁出现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白鹿,笔尖向右横移,夹带着青色的文气不断在纸上移动着,画纸上的另一端出现了一座山峰,怪石嶙峋,山峰间挂着一棵松树,气势磅礴,笔锋变动不可端倪。
同样的时刻,石之轩吐出一口气,缓缓的走下新中桥,眼中无悲无喜;元十三限沿着洛河搜寻了一圈,终是无功而返;在芳华阁内,一个面笼轻纱,身材婀娜的女子坐在那儿,婠婠则站在她的身前。
……
大业十一年九月初七,洛阳城。
“啪啪啪”的捣衣声,从远处的伊河河畔传来,寇仲伸个懒腰,才睁眼坐起身来。
徐子陵早起了身,站在窗沿,远眺远处跨河而过的石拱桥,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宁在闭目养神,似对身外的事毫无所觉,桌子上摊着一张长长的画卷。
寇仲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来,移到徐子陵身旁。
屋外下着细雨,整个洛河两岸都陷进白茫茫的一片里。
寇仲大力呼吸几口清晨夹杂水雾的空气,俯瞰远近烟雨迷蒙的景象,叹道:“真好!我们仍然活着,还舒服的睡了一大觉,哈。“
这时候,周宁睁开眼,含笑道:“你们醒了!”
同样伸了个懒腰,全身骨骼一阵噼里啪啦乱响,淡淡道:“今天我要回一下客栈,看看能不能在杨广那借到势,你们呢?要去干嘛?”
寇仲晒然道:“我要去见一下王世充,呵,昨日我跟他达成了一个协议,他助我们渡过难关,我则要帮他对付翟让。”
徐子陵愕然道:“他帮了什么忙?噢——昨天晚上天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身为洛阳城守,他是有这个权利的,莫非是王世充这老小子安排的戒严?”
寇仲咬牙切齿道:“这样说来,那个老狐狸压根就没信过我,这样一做,好象嫌我们的敌人不够方便似的。“
徐子陵忽地望向了周宁,叹气道:“我猜到一个可能性,可解释王世充为何这么做。“
寇仲一震,望向了徐子陵,道:“快说!“
徐子陵叹道:“王世充可能是应李世民的要求这么做的,若是你们记性好的话,当可以记得,昨天的那艘船只上挂的便是李阀的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