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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从心听张辽把“男朋友”三个字说得坦坦荡荡,毫不拖泥带水,不带半点心虚。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紧张,还有一丝嗔怪。
自己原本只是看上他“我为人人”的内在品质,符合丹老划定的招募条件,于是动了招揽之意。没想到把自己搭了进去,这要是多招几个,自己还不够分呢。看来,招募也是一门学问,搞不好就成了色诱了。不过,这位二十一世纪青年,倒也符合自己的择偶标准,可以相处一下,试试看。
其他人看不出文从心的百转千折,止正纳闷地问,“敢问张小施主,你与家师有何渊源?”张辽有些不好意思,“他老人家,是我偶像之一。”“哦?莫非张小施主,也心向佛法,有意皈依?”
文从心听了止正这话,忍不住轻轻呸了一口。张辽连连摆手:“你误会了。我是一名建筑设计师,在大学里写过一篇论文,题目是【中国寺庙建筑布局的演变】。当时主要参考资料来源,就是行端法师所著的【万代中轴】一书,受益良多。从行文中隐隐可以读出,行端法师胸中,怀有以文化济世的朴素宏愿。其大家风范,令在下万分折服。他老人家的弟子,想必行止也定无偏差。”
这话说得大和尚心里十分舒坦,不禁哈哈大笑,“没错!贫僧法号即为止正!施主年纪虽小,见识却足够高远。前途不可限量!”二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
旁边两个女人看的傻了眼。宗芳对文从心微笑示好,又拿眼神示意两位聊的热火朝天的男士,从心读懂了她的不屑,也微笑起来。
宗芳对刚刚穿越的文从心,简单复述了一下刚才的分析判断,从心也大为惊讶。
张辽来得早,把蒙古大军屠杀川民的情景讲了一下,也描述了青城道门外堂的小分队,如何击退蒙军的过程。对自己率先迎敌,吓阻敌酋,暂缓屠杀进程,为难民赢得宝贵喘息时间的事,只字未提。大家取得共识,这里,的确是另外一个时空。那么,最迫切的,还是找到回去的路。
止正继续做实验,把手中的火镰向虚空抛了上去,又落了回来。没有出现期待中的反向穿越。文从心将黄二皮抛向那里,这个生命体也同样落回地面。张辽借止正肩头一踏,纵身扑向那片虚空,超越足有丈余,仍然无济于事。宗芳看了一眼自己的多功能腕表,“刚才你们落下的时候,这里磁场波动剧烈。现在已经完全稳定了。也就是说,这个时空通道已经关闭了。”止正点了点头,“也可能,是单向的。可以进,但不能出。”
文从心倒不十分担心,预置丹园坐标的瞬移火柴,她还有几根没用的。只是不便在外人面前使用,怕泄漏了一本道的秘密。她问宗芳,“你们为什么下到洞穴里?方便说吗?”
墓碑同志训练有素,从来都是审问别人,哪有轻易向别人交代的道理?于是反问从心:“你们小两口,来这里做什么?怎么会一前一后的?莫非,你怕男朋友跑了,才追过来的?”这话说的暧昧,让从心无法直接应答,一时沉默了。
张辽跨前一步,把手一挥,“咱们大家,身处特殊环境,自当抛除芥蒂,同舟共济。我们自身的情况不复杂,我是被青城道门的人绑架来的,关在一处黑牢,瞅准机会逃了出来。谁知又被追兵打进了一口洞穴,就到了这里。从心一定是担心我的安危,追寻而来,将自己也陷入了危机。”
止正见他说得坦荡,不甘落后,也开口道:“贫僧受人之托,寻找一位失踪的平民。发觉与青城道门有关,才追踪至此。”宗芳听他提到杜远,刚想出言阻止,却突然想起什么,惊讶地叫了出来,“哦,我认得你们。在局里收集的素材中,有涪江茶楼停车场的录像。你们两位,是被追杀的一方!”
文从心拦住她的话头,“局里?什么局?你是警察吗?”宗芳知道失言,也不掩饰,“不是警察,但也差不多,都是为社会安全服务的。”止正不关心这些,听说这二人就是杜远用车接走的人,立刻取出照片给张辽看,“这小伙子,你认得吗?他奶奶找他找的紧呢。”
张辽见了照片上一脸坏笑的杜远,忍不住也乐了。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我朋友。不过,他一定不在这儿。”从心也接过去看了一眼,“你们找错方向了。他还在二十一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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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宜兰,三清宫。
门前来了三位道人,造型十分相似,身着浅色麻袍,外罩玄皂葛衫,后背齐齐斜插着一把四尺长剑。一水的发挽高髻,面色十分肃杀。他们只是静静站在门口,几个孩童围在后面,嬉闹着唱道,“我们都是木头人,不会说话不会——动!”一群妇女惊慌地跑了过来,将孩子们抱走,又飞快地消失在街巷的边缘。临近的各家各户,都闭窗插门,有胆大的,偷偷掀了一条窗帘缝来看。
早有知客道人进去禀告观主淳于帆,大喵天师听了,也不着急,淡淡地指挥杂役,请走了各殿的香客与游客,诺大三清宫,一时静了下来,连常驻的喜鹊都不曾叽喳一声。
知客又跑了出来,低声说,“有请龙虎山道友入观。”三人齐齐抬脚,一步一步上了台阶,来到宽厚的门槛前。没有直接跨过去,而是齐齐踏上一脚,把身体提上去,又停了两秒,才向门内落步。知客见了,脸色大变,嘴里不停念叨着“罪过,罪过……”,恨不得拿把扫帚将这三位丧门星扫了出去。
杜远接到寮房巡照道人的通知,换了件寻常道袍,也来到大殿前,混在一班小道士列中,心说这又是要搞哪门子大法事?大喵也不说清楚。得了,先看看热闹再说。
殿前广场上,摆放了一张仿古木椅,淳于帆披挂了天师法袍,端坐在上面,除了一张略显呆萌的脸,处处都显得非常正式的样子。二三十名道人,分列东西,站的笔直。
三位来者已经迈入了广场,停在南端。气定神闲,与观主遥遥相对。双方都不发一言,场面出奇的安静。那三位道人,只是拿眼睛死死盯住淳于帆,分别传达出冷漠、不屑和吃定你了等三种恶意信息。
知客见了,赶紧说请进前讲话,这一句还没说完,离他最近的一位道人袍袖里隐隐动了一下,知客就一屁股向后,倒飞了出去。在旁人眼里,好像被空气撞了一下腰。
大部分三清宫的道士,眼里都出现了怒色。淳于帆把右手离开椅子扶手,摇了下手指,两名杂役赶紧跑去扶起知客道人,退到后堂诊治。
淳于帆淡淡地开口:“三位天师远道而来,敝观上下深感荣幸。全体至诚相迎,又何故出手伤了知客?”
中间一位来者,也开口了:“人言宜兰道统鼎盛,不曾想连个迎宾都没有,还要知客直接出门,是不是号房和客堂统共加起来,也只有一个人打理呀?”其他两个人听了这讥讽,面上也露出明显的冷笑。
淳于帆面无表情,“此言差矣。我三清宫以造福乡民为己任,素来不贪不沾,不巧取豪夺,也不沽名钓誉。养不起太多游方,也收不了太多散人。自然无法与龙虎山济济之众相比。”
这话回的够酸,明摆着是说,你龙虎山又贪又占,既巧取豪夺,又沽名钓誉,所以才养得起一大帮人。我们地儿小,人品高,才不稀罕和你比这个。
三位龙虎山道人的脸色又变了,恢复了刚进门时的阴冷,甚至更阴,更冷。左边一位,踏前一步,哑着嗓子道,“正一龙虎山阚哲,领教茅山道法,请观主出手。如贫道败阵,自断一指离开,永不再来。”淳于帆端起典造道人送来的茶杯,掀开盖子吹了口气,“如果我败了呢?”阚泽一笑,“嘿嘿,如你败了,无需自残。将上清大洞真经交于我手,即可免除赌约。”
淳于帆点了点头,“我就知道,都是奔着书来的,实在没什么新意。我且问你,张问初在龙虎山地位如何?可在你们三人之上?他没本事拿走,你们凭什么自信?我茅山上清大洞真经,六卷三十九章,自东晋杨羲始,大成于南梁陶弘景,均为茅山先祖,缘何需要交给龙虎山?你若非要借阅,也无不可,但凡茅山上清一脉,观中均有摹本,何故千里迢迢寻到台湾来?宜兰的大肠面线不错,你们出门右转,吃上两碗就请回吧。”
接连两次斗嘴,龙虎山都没占到便宜,气势顿时矮了一头。心有阻障,法必受制,这是斗法者的大忌。阚哲也不多言,向天高抬右臂,手上虎口一开,背后斜插的长剑,似乎受到感应,如同活物一般,仓哴一声跳出黑鲨剑鞘,自动跃入主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