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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的阳光暖暖洒进了衙门的大堂中,开封府府尹陈长洲刚刚升堂,就听到大门那儿传来了“咚咚咚”的击鼓声,陈长洲高声喊道:“哪位班头,出去看看是谁在击鼓,把他带进来。”
站在衙役中的郑班头应了一声跑了出去,不一会带着一位身高体壮的年轻上走了进来道:“大人,击鼓之人带来了。”
陈长洲拿起桌子上惊堂木“啪”的一拍道:“什么人,何故击鼓!”
那名年轻人急忙跪拜在地道:“大人,小人姓王,家中排行老大,因为家里穷没钱请先生起名字,因此大家都叫我王老大。”
陈长洲听了点点头道:“王老大,本知府问你,为何击鼓?”
王老大道:“大人,小人有天大的冤情要陈述!”
陈长洲道:“你有何冤情,如实陈述上来,如果有半点虚假,小心挨板子!”
王老大哭咧咧的道:“大人,小人的弟弟王老三昨天在冰柜街工地干活时,被楼上掉下的一块砖给砸死了。”
陈长洲直了下腰板道:“哦,这实属意外之事,也是你那兄弟命里该着,何来的冤情呢!难道是那家掌柜的没给你们家属补偿吗?”
王老大哭丧着脸道:“给是给了,可是仅仅给了三十两银子的补偿费,难道我弟弟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陈长洲一听抓起惊堂木“啪啪啪”连拍了三下,生气的道:“无耻刁民,按理来说这意外伤亡事故补偿费是二十两,人家给了三十两,你还嫌少,真是无理取闹。来人,把这个刁民给本知府轰出去。”
两边的衙役齐声高呼道:“喳!”手持水火棍就要上前。
王老大急忙摆摆手道:“大人且慢,其实这里面还隐藏着很深的内情。”
陈长洲摆了摆手,见衙役们又退了下去,便问道:“王老大,这里面有什么内情?”
王老大道:“大人,据草民猜测,我家兄弟十有八九是被那里掌柜,暗中指使人给害死的。”
陈长洲又举起惊堂木一拍道:“胡说,这人命关天之事,怎能随意猜测呢!你说王老三是被人暗害的,可有证据。”
王老大抬起头看着陈长洲一眼。
陈长洲一瞪眼道:“你看着本知府干什么?快说有没有证据?”
王老大一哆嗦点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嗫嚅的道:“暂时还没有!”
陈长洲一听更加生气了,将惊堂拍的“啪啪”直响厉声喝道:“大胆刁民,没有证据,你就敢状告他人杀人害命,这分明是渺视大宋刑律,来人,将他叉出去。”
这知府大人断案的喊声是有讲究的,“轰出去”那说明知府大人还没动怒,只是将报案人轰走了事。“叉出去”则有另外的说法了。
话音未落,两边拥上了十名衙役,将手中的水火棍下六上四,交叉的按住王老大,齐声喝道:“起!”叉起挣扎不已的王老大来到了大堂外面,“吧唧”一声摔在了地上,将王老大摔了个嘴啃泥,弄了个半死,许久才缓过一口气来,从地上爬了起来跺脚骂道:“好你这个狗官,分明是庇护姓丁的,咱们走着瞧。”接着一拐拐向万寿门的方向走去。
王老大拖着腿回到了家里,王大婶看到儿子这副样子,急忙上前搀扶着道:“哟,大小子,你不是去开封府衙门告状了吗,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王老大道:“娘,别提了,那个狗官分明是在庇护姓丁的,不但不允许孩儿告状,还让那些个狗腿子将我叉了出来,结果把腿摔成了这个样子。”
王大婶心疼的道:“快让娘看看,摔的怎么样。”
王老大摇摇头道:“娘,只是皮肉伤,不碍事的。”
王大婶道:“怎么样,你不听娘的话,非要去告状,这下吃亏了吧。”
王老大愤愤不已的道:“娘,你就别这里唠叨了,我就不信我王老大打不赢这场官司。”
王大婶惊诧的道:“大小子,这么说你还要去告状呀!”
王老大用力点了点头道:“告,当然要告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他一个小小的丁犍呢,儿子就是豁出这条命来,也要将这场官司打到底。”
王大婶不无担心的道:“可是,知府大人已经将你叉了出来,这个官司还怎么打?”
王老大决然的道:“娘,这你就不用管的,儿子自有办法的。”说着又道:“娘,你不能用搀着我,儿子没事的。”
王大婶只好放开搀扶儿子的手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点。”
王老大点点头,没有说话,走进了棚子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了出来对王大婶道:“娘,我出去一下。”
王大婶点点头道:“可别到处乱跑了,你就让娘省省心吧。”
王老大不顾母亲在身后的叫喊,蹒跚的向前走去,事已经至此,他岂能善甘罢休,他要将这场一个人的战斗继续打下去……
万寿门旁边的一家小酒馆里,王老大举着酒杯对同桌的四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道:“来,哥们几个喝!”
大家都酒杯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
王老大拿起酒壶又将个人杯子里斟满的酒,然后唉了口气,坐了下来。坐在王老大对面的孙小山道:“大哥,何事弄得你唉声叹气的!”
王老大摇摇头没有出声。
紧挨着王老大坐着的马权道:“小山,这还又说吗,一定是王老大想起他家的老三了。”
孙小山道:“唉,也是的,你说老三年纪轻轻的就没的,搁在谁的身上谁不难受,毕竟是一奶同胞的骨肉至亲。”
听大家这般一说王老大的眼泪“吧哒吧哒”落了下来,马权一看急忙劝道:“王老大,这人已经死了,你也别太伤心的,保重身体要紧,万一你再倒下去了,你家的老爹老娘可怎么办是好。”
王老大哽咽道:“其实我不仅仅是伤心,而且还觉得窝囊。”
孙小山茫然的道:“大哥,你有啥窝囊的,能不能与兄弟们说说。”
王老大拿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摇头道:“唉,自己家的事情,不说也罢。”
孙小山一听不高兴的道:“大哥,你这么一说也太不拿我们几个人当哥们看待了。”
王老大急忙摆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马权抢过话头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王老大你就把心里话说出来吧,我们大家虽然没有什么大的能力,可是帮忙出些力气,想想主意还是可以的。”
王老大故作为难的道:“唉,不说也罢,说出来也是让哥几个徒增烦恼!”
孙小山道:“大哥,你不说出来,就是瞧不起哥们几个的。”
王老大十分勉强的道:“好,既然如此,我就说了吧。”
这四位一听急忙支愣起了耳朵。
王老大端起面前的酒杯“咕嘟”一口将酒喝了进去,然后将酒杯猛然一蹲道:“哥几个,我怀疑我家三兄弟是被人暗害的。”
大家一听,什么什么,你家老三是人暗害的,这王老大真是可以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孙小山吃惊的道:“大哥,可有证据?”
王老大模棱两可的道:“也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这取证之事是衙门里仵作干的事情,我怎么可以插手呢。”
马权老成的道:“既然如此,王老大你可以去先开封府衙门击鼓告状的,请官府派人来查案吗!”
王老大苦笑道:“去了,我今天早晨就去了。可是却被知府那个狗官让狗腿子们将我叉了出来。”
马权道:“这是为什么呢?”
王老大“啪”的一拍桌子道:“还能为什么?一定是知府那个狗官拿了丁犍的银子,这才百般的包庇他。”接着长叹一声道:“唉,这也怪不得知府,要怪只能怪咱们自己不争气,谁让咱们没有钱财来打点呢。”
国人一向同情弱者,在座的几位一听真是义愤填膺,因为大家都处在一个弱势群体的,都有着共同的心理。
马权大声道:“岂有此理!这明明是欺压咱们贫苦百姓。”
孙小山附和道:“对!马大哥说的对。”接着又抬头看着王老大道:“那么王大哥,这个官司你还想不想打下去了呢!”
王老大坚决的道:“打,当然打下去了。”
孙小山说:“知府都已经将你从衙门叉了出来,这个官司还怎么打?”
王老大狡黠的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马权道:“王老大,有话你就直接说吧,咱们都是哥们,你就别在那里故弄玄虚了,难道你还有银子去上下打点吗!”
王老大道:“好,那我就与你们几位透个实底,我要来个抬棺告状!”
马权不解的道:“抬棺,抬什么棺?”
王老大站起身来撸了撸衣袖道:“开封府那个狗官,不相信我家老三是被人害死的,那么我就用棺材将弟弟的尸体抬到衙门口大街上去,让所有的人都看看我弟弟头上的伤口,这样一来,看那个狗官还怎么包庇丁犍。只是这抬棺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办不了,所以就麻烦各位帮帮忙。”
大家一听面面相觑起来
王老大等了许久看没人出声,便叹气道:“唉,这话就算我没说,看来我王老大这些年真是白活了,一个朋友都没交下。”说着“啪”的一拍桌子喊道:“伙计结账,走人!”
听了这话,孙小山沉不住气,站了起来“啪啪啪”拍了几个胸脯道:“什么叫哥们,有事情时候才能看出什么是哥们,王大哥,我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去,我去。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可以的,抬个棺材算个什么,我就不信那知府大人还敢将我孙小山砍了头。”
马权等人一听,也都站起身来道:“小山说得对,为朋友两肋插刀,我们去。”
王老大一听自己的激将法奏了效,抱拳深施一礼道:“如此多谢诸位哥们。走,我回去拉个板车来,咱们去抬棺。”
丁犍与牛五、杨麻子等正在蹲在灵棚里的棺材前,给王老三烧着冥钱,就听到有人喊道:“闪开,闪开,拉棺材来了。”
大家急忙站起身来,只见王老大拉着一架板车,后面跟着四位年轻人走了过来,其中有位手里还拎着一面破锣。
牛五见状,一把扯住了王老大的胳膊道:“王老大,你这是要干什么?”
王老大冷笑一声道:“哼干什么,这还又问吗,把我家老三拉走呗!”
牛五道:“你这是要把他拉到那里去。”
还没等王老大说话,孙小山走上前,拿着手里敲锣的槌,扒拉着牛五的手道:“哎哎,人家王老大来拉他的兄弟,这里面躺的又不是你娘亲老子,一边凉快去。”
牛五生气的骂道:“小兔崽子,你怎么骂人呢!”
孙小山一撇道:“那个骂人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人家来拉自己的兄弟,你算那根葱,**毛跟着卵子助威,瞎起什么哄。”
这时,丁犍走了上前将牛五拉到一边,对王老大一抱拳道:“王大哥,你这是要把棺材拉到那里去?”
王老大怒气冲冲的道:“丁犍,少废话,我就是将自己的兄弟拉去喂了野狗,你也管不着。”
丁犍点点头闪到旁边道:“那就请便!”
王老大没好气的翻愣丁犍一眼,冲着孙小山等几个人一摆手道:“抬走!”
马权、孙小山等四个人急忙跑上前去,吃力的抬起棺材,放在了板车之上,王老大躬身拉起车子,一路向开封府衙门方向走去。
牛五看着王老大他们走去的方向道:“奇怪了,这要下葬应该往城外拉的,他们怎么向城里走去呢。”
杨麻子嘿嘿笑道:“嘿嘿,那是人家王老大的兄弟,他爱往那拉就往那拉,你操什么闲心!”
牛五问丁犍道:“丁掌柜,你说这些个人要将王老三的尸体拉到那儿去呢?”
丁犍冷笑了一声道:“哼,还能拉到那里去,十有八九是拉到开封府衙门示威去的。”
牛五摇摇头道:“不可能呢,这天还不太冷,再折腾下去尸体非臭了不可。那样做也太缺德了吧!”
丁犍道:“你以为呢,像王老大这样的人渣,为了一已之得,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牛五狠狠的骂道:“这王老大也太不是人的,拿着死人去讹钱,真他妈的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