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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出星暗,天色将晚。
在姑臧城东三十里外的官路旁,有三四堆篝火燃得正旺。
张骏和宋沛、索三戒以及江宛围坐在火堆旁,啃着干粮。四人皆静默不语,胡硕、周同以及护军们也不说话,就只有啃馒头的大口咀嚼声。
火光闪烁,映衬着张骏阴晴不定的脸庞。
在前世,张骏并没有参加过测绘活动,仅有的知识还是高中地理课学的那些。正所谓知易行难,他心中明白,自己把测绘工作想得太简单了。一整天下来,别说十里的预期目标了,就是三里都没有完成。
在没有现代测绘工具的情况下,想仅凭现有的人力和器械来完成这项工作,除了苦熬,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索三戒嘟着嘴,腮帮子里全填满了食物,他抽了抽鼻子,眼眶里泪水打着转,苦道:“主公,非是俺吃不得苦,但真的是好累啊。”
此时秋风更紧,万物萧瑟。
张骏点了点头,他也没想到测绘工作会如此艰巨,可是自己却非但不能叫苦,还要激励士气,鼓舞人心!
他沉声道:“是骏思虑不周,害的三位受苦。”
宋沛看气氛不对,连忙说道:“此事须怪不得主公,吾等都是第一次测绘地图,没有经验,慢些也是在所难免。”
一旁,江宛也连连比划了一翻。宋沛又翻译道:“汝卿说苦是苦了点,但这一整日下来,过得很是充实,也跟主公学到了不少知识,有些真的是闻所未闻。总之,是比在太学里枯坐强多了。”
“咳······”索三戒不好意思道:“主公,吾平日里懒散惯了,只是有些不习惯,现在想想,今日所为,皆是从前想也不曾想过的,这全是主公领导有方。”
“哈哈。”张骏被逗得一乐,笑道:“原来全斌也是个会奉承的,不过说得倒也很对嘛。”
“哈哈哈哈······”众人闻言,也皆欢笑起来。
张骏趁热打铁道:“第一天总会有些不适应,今夜咱们便早点休息,明日再接再厉。按照现在的速度,再有三日,怎么也做完了。到时候,吾亲自向大将军为各位请功!”
“谢少将军!”
“谢主公!”
就在众人正欲再言之时,突然有马蹄声从远方传来。紧跟着,不远处的山头上便想起了值守护军的呼哨声!
顿时,周同唿哨一声回应,便起身翻上战马,摘下得胜勾上的弓矢,迎了上去。他身后,另有三名护军也取出兵刃,出马紧随。
众人停下话语,全都站起身注视着远方。虽然身处凉州腹地,又是在都城附近,可盗贼仍然十分猖獗。乱世流民遍布,在这荒郊野外,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不久,山头上又传来了两声短哨,这是危机解除的信号。
气氛为之一松,片刻后,只见周同和三名护军带着一人赶了回来,却是一名传信的府卒。
这府卒来到张骏近前,翻身下马,跪拜道:“将军,小的传镇东将军军令,明日卯时一刻,中军点兵,望将军不要误了时辰。”
镇东将军,就是老将韩璞。没想到他动作竟然这么快,明日便要升帐。
张骏吩咐道:“给他点水和干粮,辛苦了。”
那府卒感恩带谢下去了,张骏的脸上却泛起愁容。
好不容易鼓动起了士气,测绘工作也渐渐熟练,走上正轨,这边却又令自己离开。张骏清楚,他这一走,恐怕测绘就要陷入停滞了,不由郁闷起来。
这时,宋沛来到他身边,道:“主公可是担忧离去后测绘一事被耽搁?”
张骏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还是解释道:“泽清,非是吾信不过三位,而是······”
叹道:“万事开头难,只怕没了吾亲自坐镇,你们会难上加难。”
“主公!“宋沛躬身道:”主公毋忧,今日吾等已经颇为熟练,全斌和汝卿也尽心尽力,还有主公所言‘等高线’之法,吾虽仍未完全参透,但大致也理解了一些。“
“主公只管放心,吾三人及护军将士们,定然完成您的任务就是!”索胖子也拍胸脯道。
江宛急忙比划,宋沛翻译道:“主公,汝卿也让您放心,有不懂之处,我们还可以商量,即便商量也不能解决的,再快马传书于您,总不会误了事。”
“好吧······”张骏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那一切都拜托给三位了。”说罢,躬身鞠手一礼。
三人连忙避开,宋沛道:“主公不要折煞吾等,吾等既决意入幕于主公,就一定会完成主公交代的任务。”
如此安排,也是无奈。毕竟军令不可违,若是误了升帐点兵的时辰,轻则杖罚,重则斩首,玩笑不得。
张骏只得吩咐周同留下辅佐,又将护军全部留下帮忙。
待一切妥当,才同胡硕和那府卒一道,向姑臧城赶去。
一路急行,来到城下,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此时城门紧闭,胡硕是个急性子,便立在城门外大声叫嚷起来:“哎······守门的听着嘞,快给俺开门,少将军要进城嘞!”
张骏瞬间满头黑线,没到时辰,就是张茂站在这里喊也没用。他赶紧把胡硕唤了回来,在离城门不远处寻了一棵小树,拴好战马,靠着树根坐了下来。
不久之后,远处成群结队的百姓也渐渐聚在了城门处,他们有的是挑着木柴进城贩卖的樵夫,有的是寻亲访犹得旅客,还有的是小商小贩,更有一些是误了时辰没进去城门的,在此等候了一夜。
就在此时,原本有序的人群却突然被扰乱起来,声音渐渐扩大,胡硕是个爱热闹的,便靠了过去。
不曾想,只片刻功夫,声音反倒更大起来,张骏隐隐听到有人高呼:“不好啦,杀人啦!”
这哪还坐得住,张骏两忙起身,带着府卒也快步走了过去。
府卒替张骏分开人群,来到中间,只见两名家奴打扮的小厮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脖子成一个奇怪的角度扭成了麻花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再看胡硕,他半蹲在地,怀里护着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女娃儿,背上还有血痕。
“发生了何事?”张骏道。
“你是何人?”
这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了上来,他见张骏风尘仆仆,衣裳也不甚华贵,便皱着眉头斥责道:“这大汉挡了吾家夫人的路,还杀了人,我劝你少管闲事,滚开滚开!”
“胡硕,究竟发生了何事?”张骏喝道。
“他们要当街掳人,俺看不顺眼,就和他们理论,结果他们打俺,俺才还的手。”胡硕抬起头,分辩道。
“是啊是啊,哪有光天化日之下就掳掠人口的啊,再说还是个孩子······”
“就是,这帮人也太放肆了,还有没有王法啦。”
顿时,围观的路人议论纷纷,皆为胡硕不平。
“放屁!”那管事的人骂道:“你们这群贱民,爷今天就教教你们规矩。”
只见他一招手,身后的其他家奴纷纷涌了上来,有的要索拿胡硕,有的干脆抡起鞭子,抽打围观人群。一时间叫骂声、呼喝声、求饶声、哭喊声,乱作一团。
“啪!”唯有这巴掌声最为响亮。
再见那管事已经仰面趴倒在地,脸上鼓起了高高的红指印,几颗牙齿散落一旁。
张骏冷面道:“爷今天就教教你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