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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叔父张茂和百姓们的反应,张骏心中十分满意。【零↑九△小↓說△網】他身为大凉的少将军,在政治地位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若有所需,无非两样:一是叔父的宠爱不减,二就是民心所向。
说起民心这个东西,既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却十分重要。张氏能统御凉州百万军民,依仗的就是先祖张轨定下的保境安民策略。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优越感,姑臧百姓看到陇西遗民的凄惨模样,自然会对自己的生活感到庆幸。双方就隔着一条大河,生活却天差地别,这怎能不让人唏嘘慨叹?那么,现在相对稳定的日子从哪来?答案不言而喻,是从张氏两代三主兢兢业业的主政中来,更是从“凉州大马,横行天下”的赫赫武功中来!
在民众的欢呼声里,张骏依次同凉州高级文武官员见礼。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她的亲舅舅——贾摹。
只见贾摹满面笑容,待张骏先行了一礼后,才意有所指地打趣道:“骏儿如今威名赫赫,吾这个舅舅可不敢受你的大礼喽!”
张骏摇了摇头笑道:“舅舅说的哪里话,甥儿多日没有和您亲近了,思念还来不及呢。”
“哈哈哈哈哈哈······”贾摹十分开心地转头对张茂道:“兄长,骏儿果然长进了不少,起码比以前会哄我开心了。”
张茂淡然一笑,说道:“正道也很不错的······”
“兄长就别提那个混账东西啦······”贾摹叹气道:“那个孽畜只要不给弟惹麻烦,弟可就要烧高香喽!”
张骏也开口道:“舅兄文武双全,将来必是大凉栋梁之才。”
贾摹道:“你兄弟二人从小一同长大,即便因为一些小事闹了不愉快,也不要放在心上······”
张骏闻言,心里冷笑,暗想若是没有你们父子俩一次次搅局,恐怕还真的会信了你的鬼话。可如今已经水火不容,就差撕破脸了,哪里还讲什么孝悌之情。
正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忽然响起,从众文武僚属身后生生挤出了一队人来。
贾正道擦了擦油亮脑门上的汗水,来到贾摹身前,躬身道:“耶耶······”
然后又转过身,对张茂施礼道:“参见大将军!”
张茂见其又是一身胡服打扮,本就不喜,再加上发现贾正道竟然还剃秃了头顶,就更加厌恶。只是从鼻孔里“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贾正道见状,尴尬的后退两步。
这时,贾摹板起脸,十分严肃地开口道:“正道,你骏弟凯旋而归,怎么不道贺一声啊?”
“诺!”贾正道看张骏正一脸笑容地站在当中,本来打算恭贺的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换成了一句酸溜溜的:“骏弟好运气,千军万马里面杀将出来,还全身而退,为兄佩服!”
“呵呵呵······”张骏已经对这个舅兄的脑残习性免疫了,纨绔子弟的特征可以说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如今就连他的父亲贾摹都不得不放下之前的龌龊,在自己和叔父张茂面前表现出亲如一家的态度,这厮竟然还这么死要面子。
当下,张骏也不客气地回道:“弟的运气自然是极好,不过还是要归结于匈奴人太弱。”他眼神锋锐地上下打量着贾正道那一身从头到脚的胡人装束,不屑地笑着说:“骏之前曾与舅兄争论,到底是胡服骑射厉害,还是我汉家衣冠更胜一筹。如今骏在匈奴境内走了一遭,才发现确实是匈奴人厉害······”
眼见贾正道露出胜利的微笑,张骏却突然话语一转,说:“胡人的装束逃命起来比兔子还快,果然是厉害得很啊!”
“哈哈哈哈哈!”
“哈哈······啊哈哈······”
张骏此言一出,在场的军中将佐无不大笑起来。贾正道则一脸的猪肝色,怒气冲冲地拱了拱手,便推开几人,负气而去。
张骏明白现在不是彻底闹僵的时候,便微微笑着对着贾摹和叔父道:“阿父,舅舅,兄长他竟开不得玩笑话,骏失礼了!“
贾摹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面上却是一脸和蔼的笑容:“骏儿说的哪里话,正道被舅舅骄纵惯了,一身的毛病。你这个做弟弟的,以后就是要如此地多多提醒他。”
张骏点了点头,又向叔父躬身道:“阿父,骏还要去拜见老师,先行告退。“
张茂挥手道:“去吧,记得还需多多与众文武亲近,对你有好处······”
张骏躬身抱拳:“诺!”说罢,便转向另一边,正是他的恩师史淑。
此时,史淑与王冲正站在一旁,并没有太靠前。他们同为晋使,出席这种场合本属应该,只是朝廷早就威望无存,连带着二人的地位变得十分尴尬。往高了说,是天使钦差;可往低了说,又谁会搭理两个弃臣?
所以当好多人都往前凑的时候,史淑与王冲就神色淡然的站在那里,低声交谈着。
王冲道:“史兄,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那张骏的老师,难道就不往前几步?”
史淑扫了一眼王冲,道:“何苦说这风凉话,当初只是见此子不凡,才为他取了字。你我二人只要能安安稳稳的在此养老就好,你还求什么?”
王冲闻言,叹气道:“弟只是替兄长不值······”
“何出此言?”史淑浑不在意地笑道:“此子早已经非昔比,如今更是隐隐有了腾龙之势。再者说,这么多年过来了,早该视功名利禄如浮云,区区师徒名分,何足道哉!”
“呵呵······”王冲却是苦笑一声,说:“史兄好胸襟,可弟却放不下。那件东西······”
“休要再言!”史淑突然严厉地出口打断,道:“吾说过多少次,不要再提那件东西,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兄长,就勿要啰嗦!”
“好好好!”王冲也气道:“那东西在你我手中,不过是废物,可若是交出去,却能让咱们高官厚禄,一世无虞······”
史淑不想再听,一甩大袖就要转身离开,却听身后有人唤道:“恩师欲往何处去?”
史淑停步转过身,只见张骏正分开人群,快步向这边走来。
张骏见史淑定住身形在等自己,脚下更快,三步变作两步地走上前来,单膝跪地,道:“恩师在上,请恕不肖弟子骏,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周围的一众凉州文武本来没把这个眼生的老头放在眼里,可现在却见少将军竟然给他大礼参拜,均纷纷打听起来。人群里有认识史淑和王冲的,便介绍道:“此二人乃是天使······”
“哦······原来是他!”闻着无不恍然。
这时候,史淑早就将张骏虚扶起来,打量了一番,开口道:“不错,有点军将的样子······”
张骏却低头道:“弟子入老师门下,不但没能奉茶一日,甚至还没有聆听恩师教诲,实在不肖!”
史淑却道:“徒儿为国征战,情有可原,日后再补回来便是!”
“诺!”张骏面色一喜,侍立在自己老师身侧,道:“弟子谨遵教诲!”
一旁的王冲恭维道:“少将军尊师重道,真是大凉儿郎们的典范!”
正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张骏自然不会不给他面子,笑着道:“王使君谬赞了,骏实在惭愧得紧。”
“老夫的弟子,哪里用得着谬赞!”史淑对旁的不在意,但对张骏还是很重视的,毕竟是在凉州招的唯一一个弟子,虽然嘴上说无所谓,但心里却对张骏的态度十分受用。
另一边,贾摹在和张茂又聊了几句后,便告罪一声,借故离开。话不投机半句多,已经离心离德的两个人,即便再怎么装,没人的时候也很难持续。
刚坐进马车,等在不远处的贾正道就立刻跟着钻了进来。这马车极大,容纳五六个人也戳绰绰有余。贾摹见到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顿时怒道:“又有何事?”
贾正道缩了缩脖子,不忿地争辩道:“耶耶事先嘱咐的话,孩儿不敢忘,只是那竖子实在嚣张,孩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哼!”贾摹揉了揉眉心,语重心长地道:“既然人家扳回一局,死不认输又有何用,那竖子今非昔比,还是要从长计议······”
“诺!”贾正道瞅了一眼父亲的脸色,小声试探着说道:“耶耶,孩儿还有一事······”
见父亲眼皮都没抬一下,贾正道换做平时早就识趣地闭嘴了,可因为那人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总是让他心痒难耐。便壮着胆子道:“陈珍家的小娘子来姑臧了,孩儿想······”
“想个屁!”贾摹再也按耐不住怒火,劈头盖脸地说道:“你这没用的东西,眼里就只有女人?为父再说最后一遍,不要去招惹那小娘!”
“是是是!”贾正道不敢多留,连忙从车里退了出来。
眼见着自己的父亲也离开了,他的脸上阴雾弥漫。
“今非昔比?”贾正道咬着牙道:“老子就不信这个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