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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督,龙骧军左营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片刻之后,周同返回到席间,对着张骏抱拳执礼道。
张骏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吐延,语气没有半点音调:“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大王在营中逗留片刻!”
吐延知道自己走是走不了了,心里虽然不痛快却也无可奈何,毕竟现在错在己方。他伸手拿起桌案上的一杯烈酒,仰头一饮而尽,道:“少将军,明月不懂事,本王请您务必劝她回来······”
这一句话就使得张骏的追击变成了家里面丈夫劝闹情绪出走的妻子回家的小事情,算是给了大凉和吐谷浑台阶。
张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骏必不负大王所托。”说罢,便转身就走。
营门处,早有侍卫牵来他的西域汗血马。张骏翻身跨上,高喝一声“驾”,便率先冲出。
张骏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得到吐谷浑这块地盘,将来大凉的前进之路就会无限广阔。所以,在那一刻到来之前,一切阻挠他的、拖延时间的因素都应该尽力排除。哪怕他并不爱这个女人,但只要能完成匡复天下的使命,多个老婆又能如何?
这世上还会有男人嫌自己的女人太多么?
早先咬住慕容明月和姜德二人的凉军斥候在沿途都留下了记号,所以龙骧左营径直东向,上了马蹄铁的战马踏在硬地面上动静非常大,似乎整个高原都激荡着雷鸣般的马蹄声。
张骏和周同的近侍马队跑得最快,后面大股骑兵渐渐落后······因为夜里光线不好,人太多的队伍反而不能放开了跑,所以就这样一前一后地保持着距离。
半路上见到了一个停留下来的斥候,他带着张骏众人来到路边停下来。
几个人拿着火把在路边照了一下,见一匹马侧躺在地上喘气挣扎了几下。斥候抱拳道:“这匹马掉坑里折断了腿,伤口很新,马还活着。什长怕后面的队伍天黑找不到,故留下小的守候。”
一个士卒上前将马鞍取了下来,拿到张骏马前给他瞧。只见这是凉军的制式鞍鞯,想来就是姜德夺走的那两匹战马的其中一匹。如此看来,他们就只剩三匹马了,根本不够两个人日夜不停的赶路。
“走!”张骏轻轻踢了一下座下的汗血马。
又向东跑了半个多时辰,将士们又发现了一匹马,那马口吐白沫,倒在路上奄奄一息。
周同下马察看了一番,没发现有伤,但马······嘴仍然在已经有些寒冷的夜里吐着白汽。他回来禀报说道:“大都督,明月夫人和那侍卫只有两匹坐骑了。这匹马是疾跑累倒的······他们没有马匹换乘估计跑不了多远。”
张骏皱着眉点了点头,心里又是一肚子恼怒,已经有夫人名分的女人,竟然和侍卫逃跑,这种感觉让人很有挫败感······有没有被绿还不好说,但堂堂大凉少将军的脸面没有丢在沙场之上,反倒是因为一个异族女子,这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他的脸色铁青,抬起头冷冷地观察着附近的景象。青海高原上的草甸十分平坦,不需要有道路也能跑路。四面都是开阔地,稍有微微起伏的也是很小的山丘。星星点点的天幕之下,光线黯淡,大地无边无垠······有无数的方向。一时间众将都有点茫然,天色已晚,记号和马蹄印都寻不到了。
周同拜道:“大都督,咱们不若兵分三路,沿南、北、东三面搜寻!夫人没了换乘的马,肯定跑不远!”
另一个校尉却说:“这一片不少牧民,万一他们偷到了牧马哩?”
分散寻找是一个方法,但到底还是瞎猫碰死耗子,全凭运气。可此事绝不能拖延太久,最好天亮之前就能回去,可以尽量减少影响。
“拿地图来!”张骏喊了一声。
一个随行的侍卫急忙把背上的布袋取下来,打开了递到张骏面前。
张骏先找了一张此次刚刚绘制的地形图,但因为没有来过这里,所以并不十分详细,想来是制图的人参考文献和其他当地牧民画下来的。接着,他又拿出整个西北边境的大图,在草地上铺开来,两相对比着看。诸将士忙把火把拿过来,在周围照明。
张骏瞄了一眼右下角的比例尺直线长度,把手在图上敲了一下,估计现在自己的位置。众军一路追来,是往正东面直走的。
地图上,湟水部所在的赤水流域周围才适合居住,正东前方将会是一大片渺无人烟的荒漠隔壁,完全不适合人居住,连水源都没有标注,所以那里没有路。慕容明月要是在准备不足,马匹也没有的情况下,贸然进入这片区域十分危险,不仅会迷路,还会缺水。
张骏又看了一会儿地图,抬头指着东北方向:“她们最好最近的路线是从这边走,有一条有水源的路通向仇池国。”
众人转头看东北方向。
张骏按住挂在腰间的刀柄,断然说道:“散出游骑,偏师继续向东方直至隔壁。其余人随吾往东北走。”
张骏猜测,虽然慕容明月是仓皇逃跑,但到底是在高原上生活了那么久的人,哪里能去、那里不能去应该心中有数。逃命是惜命,可不是送死。要是真走了戈壁,那张骏也只能就此作罢。
大都督的话就是军令,众军不问缘故,立刻展开部署。
张骏带着大批人马转向东北赶路,不多时,泛白的天边有一片黑压压的山影挡住了视线。他马上注意了这片黑影,十分低矮,但南北延伸连绵不绝。
身边的部将顺着张骏的目光看去,也在马背观察着那片山。
“明月夫人会不会躲进了山里?”有人问道。
张骏没有吭声,他也不确定,甚至不确定那个娘们儿是不是走这个方向······
他抬头看着山影边缘已经泛白的天幕,过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如果逃跑的人是自己,这个时辰走到这里,又没有马,首选肯定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一来有时间歇一下想办法,二来等天黑后行动更不容易被发现。
“继续兵分,从正面展开上山搜寻。”张骏下令道。
众将士抱拳道:“得令!”
待众人走得近了,才看清山上是低矮的灌木林,仲夏的季节,林中的杂草十分茂盛,倒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天空愈发惨白,不用照明也依稀看得到地面了。西北地区的草枯得早,张骏怕失火点燃了山林,徒增麻烦,遂传令诸军把火把灭了再上山。他是要把那娘们儿抓回来,而不是把她烧······死与吐谷浑国彻底决裂!
山坡并不陡,众人径直骑马上山。
凌晨时分,林子里的气温仍然很低。张骏除了盔甲外里面穿得薄,感受了到了刺骨的凉意。林子里雾蒙蒙的,十分幽暗,枯草树木间,除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大伙儿都没吭声,缓缓向上走。
张骏也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
他没有多想见到了她会怎样,反正此时一门心思想要把那臭娘们儿抓回来!但又隐隐担心抓不住她,青海高原何其广阔,这个地方不但人烟稀少,地盘还又大又复杂,就算出动上千人,也不一定能逮住两个人。
但是,这种敏锐又患得患失的心境,让他仿佛找回了当初在陇西林海雪原中的野性,似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
雾色蒙蒙,山林里一片黯淡,视线不清。姜德右手握着一柄环刀,在前面拨弄着枯草,仔细盯着脚下,回头伸出手,但慕容明月并未抓他的手,他便说道:“郡主跟紧我。”
慕容明月小声道:“德哥儿,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姜德道。他四处望了望,又想了一会儿,才道,“之前天太黑,找不准路。马上就要天亮了,咱们先躲好再说。等到天再黑下来,就往东北方向走,有一条河直通仇池国。”
“现在天都没全亮,还要再等到天黑?”慕容明月显然有些接受不了,开口问道。
姜德也很是无奈,解释道:“高原上可以望到很远的地方,白天贸然出去,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慕容明月道:“我现在才想起来,仇池国一向尊奉大凉,要是他们把你我送给凉人该怎么办?”
姜德明显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计划似乎有点想当然了。不过此时不能退缩,只得狡辩道:“仇池国也只是名义上尊奉而已,实际怎样还不好妄断。咱们先逃出去再说······”
慕容明月一脸愁容,道:“怕就怕凉人和父王把路也封死了。”
姜德很有信心,安慰道:“天大地大,咱们只有两人,不一定要走道路。”
这时他们走到了一个土堆下,周围都是半人高的荒草。姜德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说道:“咱们先躲在这里歇一歇。”
他先在地上一屁股坐下,看慕容明月时,她也蹲了下来,双臂抱着膝盖,脸放在膝上,屈拱起来的双······腿看起来更加修长。她的帽子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鬓发也散了,几缕青丝凌乱在美丽圆润的脸上,看起来有点可怜,却又很可爱。
她默默不语,神情有些茫然。
姜德看着慕容明月微微上翘的嘴唇和白皙的脖颈、锁骨,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道:“郡主,我们······”说罢想站起来。
慕容明月抬头打量着他,片刻便回过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能想那个?”
姜德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瞪大眼睛急切地说道:“这么多年,俺一直就倾慕着你。咱们从小就是认识,本来你就应该嫁给俺!”
慕容明月吓了一跳,急忙站了起来,低声呵斥道:“你别过来!”
姜德盯着她,逃跑弄得凌乱的衣裳下凹······凸有致的身段,衣裳就像包裹着鲜嫩白皙的雪莲花瓣儿一般。他的呼吸也有些沉重了,脸色潮红,磕巴道:“明······明月。俺······俺会对你好的,一辈子都对你好······”
慕容明月好言道:“你怎么能这样?我一直那么信任你。”
姜德却仿佛失了魂似的缓缓地逼近。
“站住!”慕容明月又气又急,她飞快地转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后退,又不敢跑,一跑怕姜德忽然来强的。
这荒郊野岭的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她几乎要哭出来,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先对着姜德,然后又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喊道:“你要事再向前走,我就死给你看!”
姜德急忙站住,脸上的神色复杂,恼道:“你留着作甚?万一被抓回去,你宁肯留给那卑鄙小人,也不给俺,俺盼了你那么多年······”
“你跟着我,是不是就想要我的身子?”慕容明月气道。
就在这时,姜德的神色忽然一变,目光也从她身上移开了,指着慕容明月的身后惊道:“有狼!”。
“狼?”慕容明月顿时转过身去,刀也就自然放下了。
说时迟那时快,姜德猛地扑上来,一下子就把慕容明月手里的小刀打掉。慕容明越发现上当,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她被姜德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放······放开我!”慕容明月大喊。
“明月,你就从了俺吧!”姜德死死搂着慕容明月,求道。
慕容明月感觉自己被勒得喘不上来气,就拼命地挣扎,两个人撕扯扭打,结果重心不稳倒在地上。明月只感觉有块石头扎在背上,一阵钻心的疼。
“德哥儿!”她绝望地喊了一声。
姜德趁机把明月压在身下,他已经完全疯狂了,完全顾不上什么礼仪身份,这时候人的兽性占据着主导地位,完全是动物本能。
慕容明月心里后悔莫及,她直接把眼睛紧紧闭上,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实在是没有反抗的力量。
可就在这绝望的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弓弦震动的脆响--“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