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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肴和子车朝我点了点头便往血池边去。
也不知道冯心是死是活,看着他倒卧血池边的身躯在和自己刀下的女尸相比,我想他应该一息尚存。
牢铐在冯心腕上的铁链难以拆解,子车他们努力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成效,最后干脆把埋在岩壁里的链头一整个刨出来,并脱下衣服将冯心下身简单围起来后,拿着登山绳把他牢牢固定在子车背上。
冯心垂着头,有几搓极长的发丝凌乱的散在面庞,衬着苍白的容颜看上去极为憔悴。
那两只镇??墓兽也不是省油的灯,见我们达到目的,居然分头缓缓走向我们方才翻过来了巨石顶两端,交错跃着壁面俐落的攀登而上,站在岩石顶上俯视我们,一对紫色的魔眼泛出严峻令人生畏的杀气。
料到就算我们救到冯心照样得翻墙出去,照样要过它们那一关。我们三人若攀在墙上手脚不自由,定然不会是镇墓兽的对手,它们要是在上头提脚乱踹,我们哪躲得过?更何况还要背着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人。
我们三人互相对看了良久,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shit!」我一想到这,不禁脱口咒骂了出来。
地势因素是人类无法对抗的,环境拥有不可预期的可能性,地形往往能左右胜负。刚刚岩壁助我杀敌,现在却能把我们困死在这。
我不可能永远站在这里,拿着刀抓着女尸作人质,我来阴的,它们也跟着阴回来,想不到这镇墓兽思虑周密竟也会以智代力,以谋屈敌。
虽然从小到大,学校里的老师都教导我们,人逢困境时要坚持到最后一刻,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放弃,可此刻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开山凿路逃出去。
镇墓兽鹰喙的形状微微上勾,好似在嘲笑做困兽之斗的我们。
「刀别放下!」正当我觉得无力回天,把手垂下时,子车却激动的朝我喊了声。
「这是场持久战,谁先退谁就输了。你对女尸没有威胁的那一刻,它们定会趁隙发动攻击。」子车冷眼盯着上头的两只猛兽,严肃说道。
听子车这么一说后立刻抬头望去,其中一只已面朝我,压低身躯准备随时扑来的势态。
我心里吃惊,忙挺直身子,双臂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将匕首扣在女尸脖前,完全不敢松懈。心说不知道那些受了伤的镇墓兽体力为何,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撑不撑得过。只知道其他两人都没放弃,自己也没理由放弃,还想不到办法力挽狂澜,就只能多撑一刻是一刻。
谦肴这时却一边面向镇墓兽,一边战战兢兢的小步向我移动而来,而居高处的猛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鹰嘴里吐着魔音,戒备眼神更是一秒都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谦肴缓步绕道我身后,小声用气音说:「小然,子车发现有条路也许可以出去。」
她讲话时嘴唇几乎没张开,发音很不清楚。
「子车说?妳講话干嘛不好好讲?」
「我怕它们会读唇语啊!」谦肴说得小心翼翼,两片唇还是没张开。
「它们会读唇语?」我大惊,心里直想着要是它们会说话就好了,彼此有事好商量嘛,就免了大费周章谍对谍。
「我猜啦,不可小看它们。」
「喔......也是,那要怎样出去?」我歪头一想,深感有理,也跟着谦肴把话还在嘴里。
谦肴事先告诫我,「你头不要动,眼神也不要乱看,保持这样听我说就好。」
「好,妳說。」这倒是真理,眼神的走向会泄漏许多事。那些镇墓兽敏感的很,没准我一乱看,它们就知道我们打什么主意了,于是我不自然的僵着脸叫谦肴继续讲。
「冯心泡的那漥血池旁有几条粗血管,得从那里钻出去。」
从巨人的血管钻出去?我脑袋一轰,直觉就是被血淹死而已。
「行得通吗?」我面有难色,但眼神还是不敢乱看。
「那血管表层都干成那样了,里头的残血想来不多,只要顺利潜下找到那出血口就成了。」谦肴说的信心满满。
「现在重点是要怎么过去啊?我一离开它们就会扑来不是吗?」我边看着底下的女尸说。
「所以我来帮你啦,我们要把这姑娘一起带走。」
「什么?我不要。」我一口回绝,听到要带个被开膛的女尸上路,还要一起钻血管,都傻了,怎么想都不愿意。
「哎呀,没有真的要你带她出去,顶多就是到那血池边而已嘛。」谦肴在后头用膝盖撞了我一下。
接着她走到摊着女尸的平台前,开始推移那平台,一只镇墓兽瞧着我们出现多余的动作便从岩石上头纵身跳下来,不停踏着前蹄像在示威。
我铁着脸,手腕还是紧压着匕首,跟着谦肴推女尸的速度往血池靠近,这尸台四脚不稳连这地面都坑坑巴巴的,摩擦力不小,好几次震的女尸差点滑落,谦肴斗大的汗珠一滴滴滚下,推得颇为吃力才前进一点距离而已就折腾了大半天。
正当我和谦肴推着女尸缓缓靠近血池,镇墓兽似乎察觉出我们的意图,另一只也跳下来从血池边往子车的方向抄过去。
「就是现在!」眼见离血池只差几步距离,就见子车脸色骤变,仓皇一喊,背着冯心先行沉入血池之中。
几乎在子车喊声的同时,两只镇墓兽撕开可怖的凄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跳而来。
「快跑啊!」谦肴放声大喊。
我震的丢下匕首转身就往血池冲,大吸一口气,跟着谦肴一头跳了进去。
才一下子大量浓稠的血液就往我耳朵和鼻腔里灌,血池里的阻力跟在游泳池里有很大的差异,身体仿佛陷入稠状的流沙里根本浮不上去,镇墓兽震耳的咆啸声也随之见没,本能的想睁开眼,谁知才微张双目便刺痛的不得了,在血水中也谈不上什么能见度。
再加上根本不知道这血池多深,也不知道要下沉到什么程度才能找的到那巨人血管的出血口,我只能靠跳池的瞬间印象判断我该往哪个方向游。
没跟上谦肴他们,只能沉在血里胡乱摸索,氧气也一点一点的流失,整个慌张到不能自己,有股莫大的恐惧袭上脑海。
我憋气的时间不长,最多也才一分半,而这短短一分半的时间却让死亡的恐惧放大无限延伸数百倍。
这一刻,明白了什么叫放弃生存的意志。
听从医的朋友讲起过,人的生命除了听天之外,还有一种叫生存意志的生命力量。那些意外重伤的伤患,在院方能做得都做了之后,剩下的就是靠病人的生存意志了,看一个人活下去的信念坚不坚强。
原来,坚持自己的生命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想不到在经亲眼见过女娲、跳过地热滚水、奋杀镇墓兽后,我即将淹死在一摊血里,还是上古巨人的血。如果我没喝孟婆汤,这些事够我下辈子吹嘘好久。
突然一个转念心想这样也好,早点见爸妈去,省得每年扫墓就看见一个男人在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多难看啊。
在这短短几秒钟里,我把正经事和蠢事速速地想了一遍,渐渐不再挣扎,任凭命运带我到我该去的地方。
忽然身子里涌上一股暖意,我的手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扯住,像是有人拉着我往一个方向游去一样,想来定是谦肴或子车见我没跟上回来救我,心中狂喜,原本放弃活下去的想法瞬间湮灭,靠着最后一口气奋前划。接着我的手被牵引勾到一个像管状的物体,脚下还有一股力量不断在把我往上推。
我用力挤身钻入那管口,靠着四肢上的钩子一下就给爬上去了,冲出血池的那一秒我贪婪的大呼特呼几口气,脉搏奔狂。
我不敢停留太久,深怕下头的人没了气,噎了几口大气后就直直往上爬了好几米,巨人的血管壁内一圈一圈的凹凸不平,感觉像置身于抽油烟机的抽风管那样。
但说也奇怪,我频频低头往下探望,下方就是不见有人上来。我试探性的喊了几声,而谦肴和子车的声音居然是从上头传下来的。
我着实纳闷,莫非这血池里藏有什么生物不成?
「你们刚刚有回来救我吗?」我仰头朝上头大声询问。
「救你?你不是自己钻上来的吗?」我看不见谦肴的人,但她的声音确实是从我头顶上传来没错,还连着听见子车的闷哼声。
「耶?那不是你们会是谁?」我想不透。
「你自言自语再瞎嘀咕什么啊?还快上来啊。」上头又传来谦肴阵阵的催促声。
「喔喔,再爬了......」我随便应了句,又低头往脚下看一眼。
血池面一片平静,瞧不出里头还有藏什么生物。对于未知我想每个人多少都会有害怕,但现下心里却没有一丝恐惧的涟漪。
我带着满头雾水开始往顶上爬去,此时耳边疑似传来一道小男孩爽甜的笑声,定神一听却又是寂静,我心头一紧,闭上眼。
谢谢你。
仰头,继续往上方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