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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晖不说话。
惊鸿又继续道:“这塔固然禁锢了你,可反过来想,它其实也是你魂体的容器。你完全可以带着它一起跑,而不是总想着要从这里面逃出去。”
景晖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谁稀罕这种狗屁身体!”
惊鸿不禁笑出声来,“我只是让你暂时将就着用用罢了。一个临时的躯壳而已,你要求那么高做什么?等你把掉下去的修为补上来,你再自己换一具满意的身体不就行了?”
景晖沉默了好久才吞吞吐吐的问惊鸿,“你......你是说......你有器物的修炼法诀?”
惊鸿好笑地白了它一眼,“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我可是九尾狐狸的嫡系公主!还是你以为我们一族只是个连记忆传承里都没有器物修炼法诀的小家族?”
“我没有这么以为。”景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自在,“我就是一时心灰意冷,没有认真听你说话。”
惊鸿心内暗笑,她没有想到景晖竟然这么实诚。
“那你现在可愿意认我为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敲了敲墙壁,“若是愿意就现身吧,别隔着一堵墙跟我说话了。”
景晖没出声儿,也没有立刻出现在惊鸿面前。
惊鸿眉梢微挑,“景晖,你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出来?”
景晖本来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么快就改变主意,所以才扭捏磨蹭了一会儿,谁知道惊鸿这家伙竟然连这点儿耐性都没有,没等它做好心理建设她就已经催上了。
它一咬牙从墙壁里钻了出来,同时还不忘死鸭子嘴硬抱怨惊鸿的急性子,“你不是说我愿意了再出来?我现在还没想好呢!”
虽然出现在惊鸿面前的景晖只有一个虚影,但却看得出来是个唇红齿白、五官俊秀、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年。
此时这个俊美的小少年正嘟着嘴,一脸不满的瞪着惊鸿。
惊鸿抚掌惊叹,“我还以为你会以兽型现身,不过现在这样更好,适合跟在我身边。”
景晖别扭的将头扭动一边,心里却有喜悦的情绪慢慢升上来。
惊鸿伸手摸摸景晖的头——当然什么都没有摸到,然后又在他的示意下划破手指,将血液滴入墙面上一道浅浅的凹槽。
这凹槽很浅很浅,而且还与墙上的其它同色线条连在一起,简单形象的勾画成了一个小小的轮回塔形状,如果不是景晖指出来,惊鸿还真没注意到它的不同。
当惊鸿的血液顺着凹槽流下,景晖又指挥着她将凹槽底端那个小小的翡翠挂钩取了下来。
又过了一息的时间,惊鸿就看到自己的血液缓缓流进了那个小指粗细的圆洞里。
下一瞬,惊鸿就感觉到自己和景晖之间已经建立起了熟悉又隐秘的羁绊。
将刻录着器灵修炼法诀的玉简交给景晖,惊鸿这才道:“景晖,我现在是济云帮的弟子,而这轮回塔却是济云帮的历练秘境,我不能就这么贸贸然将它收起带走,所以可能要委屈你继续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景晖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没关系,正好我也需要时间修炼。”
他已经因为怨恨蹉跎了十几万年,好不容易才看到新的希望,此时正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惊鸿是不是带他走对他来说反倒没什么要紧。
惊鸿松了口气,“那你好好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就联系我,我让珍珑、姬玉和御风轮流过来教你。”
景晖听得一脸迷茫。
珍珑?姬玉?御风?这都谁啊?
惊鸿见状赶忙补充道:“他们都是器灵,而且已经修炼到可以离开依凭自由行动的地步了。”
景晖登时目瞪口呆。
灵器、神器什么的他见的多了,可这有器灵的却着实罕见。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但凡灵器、神器都有生出器灵的可能,但可能毕竟只是可能,现实当中真正能生出器灵的灵器其实只有大约万分之一。
当然,神器当中能生出器灵的稍微要多一点,但这个多一点也就是大约万分之三到万分之四之间。
若非如此,十数万年乃至更久远的从前也不会总有人想着用抽取生魂的方式来制作器灵了。
可这么稀有的存在,他的这位新主人竟然一口气儿就报了三个出来。这是要组团的架势么?
而且她之前说害他的那人“真是罪有应得”时笑得那般畅快,显然很是瞧不上这种抽取生魂炼制器灵的行为,这让景晖生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联想。
他看向惊鸿的眸光里满是震惊,“那三个器灵......”
惊鸿还以为他是怀疑自己也抽取别人的生魂炼器,赶忙一脸正色的剖白自己,“你别紧张,他们都是在天长日久的温养下自己慢慢生出了意识的,我对他们好着呢。”
竟然是真的。
景晖的猜测得到证实,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当年他涉世不深,视那个最后害他一生的人类为友,可那人却将他抽了生魂做成器灵。
而那人之所以动了这个坏心,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天赋异禀,有着能够控制时间流动的特殊才能,另一方面却也与那人虽然是个小有名气的炼器大师、但几十万年间炼出的所有灵器却一件都没能培养出器灵有很大关系。
贪婪和不甘,最终毁了他这个轻信之人的一生,也让那个罪魁祸首死在了清算罪孽的劫雷之下。
他想到自己也不知听哪个说的,器物要修出灵识比植物还要难上无数倍,机缘、环境和时间这三者缺了哪一个都不行。
尤其是机缘这一条最是难得,因为谁也不知这所谓的机缘在哪里,甚至都没几个人知道它是什么。
但现在景晖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自家主人长年累月的情绪浸染更能让一件灵器或者神器沾染上对器物来说最为珍贵、最为难得的生气呢?
可笑那人一生汲汲营营,挖空了心思、削尖了脑袋往上钻营,结果却偏偏不肯对他自己炼出来的灵器用些心思,每每只是将它们当成炫耀或者敛财的工具。
最终走投无路时,他也只是打起了抽取别人生魂这种歪门邪道的主意,一直到死都没能发现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或许这就是才能、秉性和气度的不同所决定的吧?
想到这里,景晖既觉得可悲又觉得可笑,同时也忍不住生出一丝痛快的心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