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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发现一具尸体,在鲤池!”
自来到方府之后,靳玉有了大把时间指导柔安习武。这日早饭后,他正教柔安几个或可对她有所启示的自创剑招,一剑刺出,却正好对上了推门而入的方斐的鼻尖。
柔安也收回跟着他刺出的剑,同他对视一眼,看向满面风尘的方斐:“尸体?是谁?”
“还不知道。护卫报上来时我和姨父在一起,姨父已经赶过去了,让我来找你们。”
柔安觉得这外甥做得也真不容易,好歹也是有家世有身手数得上名号的人物,天天被“过于谨慎”的姨父指使跑腿,不过……谁让他别有“歹意”呢。
她不过略一走神,很快迎上了靳玉疑问的目光,也回看过去,“你觉得?”
“随你。”
靳玉话音一落,方斐殷切的目光也跟着转来,柔安觉得,不能太不给江怀望和方斐面子,便点了头。方斐喜不自胜,学戏里的书生长长一揖,快步出门吩咐备马。
靳玉看柔安垂眸默不作声,抚上她的发顶,“你若不愿,我们便不去。”
柔安长睫扑闪,抬头看他,鼓起了脸,“也不是不愿,只是舍不得和你的清净日子。”
他眼中一道水光划过,温声道:“朝去暮还,我们还宿在方府。”
柔安噗嗤一声笑了,他还真把方府当成自家宅院了,“那怎么好意思,方斐会恨死我的。”
靳玉想都不想,“他不会。”
柔安侧耳,听得无人靠近,倾身抱上靳玉的腰,感受他回抱自己的毫无停顿,低声说:“不必,有你在,哪里都好。”
我这样相信着。
我相信,自己这样相信着。
……
方斐带着靳玉和柔安到了芙蓉庄,直扑书房,才刚走近,见房门大开,熊烨等人正往出走。
他当先一步,急急发问:“庄主呢?去看尸体还没回来?”他定眼看去,发现人数不对,“怎么…老陆也不在?”
熊烨大掌一挥,“别提了,虚惊一场。那不是什么尸体,就是个做得逼真的假人,也不知谁那么阴损,还是用鱼食做的,都快被啃完啦!老陆被江庄主找去研究鱼的剩饭了,大热天的,那怪东西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怕馊,人都在冰窖呢。”
“……”
方斐求快,出城上山一路疾驰,顶风喊话不便,在去冰窖的一路上,才有余力和心情向靳玉和柔安道出发现鲤池疑尸的经过。
侍弄鱼池的小厮是个有心人,那日听了柔安的话,觉得不能放任名贵的锦鲤绝食下去,苦思冥想后,向总管建议清理鱼池,移走枯死的荷花和过多的淤泥,顺便观察一下是否有鱼患病。总管得知问题不小,同意了他的提议。
湖上船少,用来待客的船也不能用来运载池底垃圾,这活干了好几天,才快要干完。
到了最后一日,小厮们好容易将鱼池翻得就剩一个偏僻角落,也没发现锦鲤患病,大松了一口气,正打算一鼓作气干完当天收工,一个眼亮的少年突然发现池底泥叶交错处有个形状奇怪的物体。
他“咦”了一声定睛一看,觉得那物体探出的部分像极了人的肢体,吓得发怔,声音都发不出来,直愣愣盯着看。
其他人听他惊叫一声就没了下文,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一看也是一唬。
就这样,大家看了就惊,越惊越看,越看越怕,终于,有人绷不住心底那根弦,嘶声尖叫:“死……死人啊!”
人仰船翻。
落水的匆匆爬上了船,吓得魂飞魄散,不敢细看,飞一样划船上岸,匆忙回庄禀告庄主。
庄主本也绷着根弦,听了这消息脑子就像被炮轰了一样,不及多问,立刻冲出去了。
就这样,一群人又是惊怖又是着急,捞上来了才发现虚惊一场。
不过,或许也不算虚惊。
……
“这假人做得很精巧。”
三人到冰窖后,正听到陆八方从假人一畔直起身语气沉重地下了结论。还在假人另一边埋头查看的顾惜墨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柔安站在门口,看到小小的暗室挤满了人,连带着提高了冰窖本身的温度,至少她并未感到多少乍热骤冷的不适。围在假人边上勘验的是“资深手艺人”陆八方,顾惜墨因精研制墨对很多材料都颇为熟悉,也被请来搭把手。
外围这一圈人就是急于得知结论的江怀望、凌霄、简沧等人,幸好熊烨他们知道冰窖狭小,且尚有培训护卫的重责在身,没一起来凑热闹,不然这冰窖真是要被挤得寸步难移。
“制假人的材料并非鱼食,但鱼可食用,可见被制作和使用前就被想好如何‘毁尸灭迹’了。与其说这是假人,不如说是人偶,头部和手足虽已被池鱼啃食,但躯干和四肢的关节还残留不少,能用这样的材料做出如此灵活的关节,制作者技艺不凡。”
他严肃地说完,看向众人,不意外地发现其他人的脸色和他一样沉重。
问题很明显:这位技艺精湛的大师是谁?因何种目的制出如此复杂的人偶?人偶为何会出现在芙蓉庄?为何在如此敏感的时间和地点被抛弃被发现?
江怀望问:“可推测出人偶落入鲤池的时间?”
陆八方明了他的猜测,给出了肯定答案:“洛姑娘遇害夜前后。”
那个黑影!
所有人心中瞬间浮现出这个答案。
可是……众人视线移向假人——据简沧说,那人影通体黑色,这人偶却是白色的啊?水泡也泡不出这么雪白啊,就算鱼把外面的黑皮吃了,那也吃得太均匀和干净了吧,更何况,假人被发现时,半截身子还埋在池底的淤泥里,没着多少水也没被鱼上嘴,这泥里的一半,可也是白的啊。
视线汇聚在陆八方身上,后者摇头,他也不得其解。
单掌门突然出声:“也不确定那黑影就是这人偶,更不确定黑衣人与洛姑娘遇害无关,不如去问问地牢里那个小子。”
众人恍然,以惊讶又敬佩的目光看向一向负责武力担当的单掌门突然灵光起来的脑袋。
胡力嘴硬,众人怕一怒之下杀了他断了可能的信息来源,正道人士也不愿沾上草菅人命的恶名,再思及他山海阁的北京,都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他,忽视久了,就不小心忘了他。此时他再被提起,人们才想起来,哦,还有这么一个突破口呢,看他那养尊处优的样子就知道这段日子在牢里也该吃了不少苦头,没准不那么嘴硬了呢。
单掌门想来被冰窖的凉爽激的头脑清醒很多,在这样的目光中不免有些飘飘然,更加振奋地开动大脑、发散思维,瞬间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看向柔安。
江怀望来不及制止,就见靳玉前踏一步,挡住她,目光不善。
霎时,温度回降,气氛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