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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董鄂氏听到叫喊声,当即推门冲了进去,只见弘时倒在地上,用手拼命地捂着脖际,血水顺着他的指缝不住地往外溢出,染红了半片衣衫。她吓得立刻扑过去,用力抱起他的身子,这才发现,他手捂着的地方居然是两个流血不止的窟窿,望着奄奄一息的丈夫,她惊魂失魄地大哭起来,“弘时,你这是怎么啦?谁下的这么狠的手?”
“格格”,他虚弱地伸出手,指着已经吓得脸色煞白的零泪,“你……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咳咳咳……”
董鄂氏抬头望向她,见她沾满血渍的手上握着一只断了半截的玉簪,鲜红的血从那碧绿色的玉柄上一滴滴落下来,瞧得她触目惊心,“是你!是你!他已经这样惨了,你还是不肯放过他——”
“不是,不是”,零泪慌忙将玉簪丢在地上,有口难辩。
这时,弘历闻讯也赶了过来,见到如此惨烈的一幕,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大,几乎脱口惊呼,然而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零泪慌张地跑过去抓着他的手,语无伦次,“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
突然,董鄂氏发出一声声嘶力竭地痛呼,弘时已没有了任何气息,就这样在他福晋的怀里,匆匆结束了他年轻而又短暂的生命。
见此,“咱们走”,弘历拉起零泪的手,快步出了府门,登上马车,催促着车夫回圆明园。
零泪因为惊慌,目光呆滞已没了任何反应,弘历紧紧地抱着她,不断安慰,“不要怕,没事的,一切有我。”
她完全听不进任何话,书房的那一幕像烙铁一样烙在心底挥之不去,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双决绝的眼睛,他怎么会那么做?他难道就这么恨她?她一直喃喃着,“弘历,我没有杀他,是他自己……”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不是你,我相信,不是你”,他轻轻用脸颊抚着她的额头,满满地自责,“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时心软,以为弘时真的会悔心改过。怎么能想到,他会用这么狠毒的法子报复,他竟然宁愿死也要拉着你一起垫背!”
他信她?在看到那种让她百口莫言的情形下,他竟然还是选择完全信任她!她心里触动地默默流下眼泪,声音哽咽着,“阿四,谢谢你。”除了这个,她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黑暗,习惯让自己足够坚强得去闯过一切难关,可这一刻,她靠在他的怀里,那些被压抑得极深的脆弱统统冲破了她编织的牢笼,化作眼里渐涌的泪水,听着他苍劲有力的心跳声,她好想就这么一直躲在他怀里面,做个需要呵护的小女人,让他为自己挡风遮雨……可是,他是属于淇兰的,是属于他未来那些后宫妃子们的,终究不是她的倚靠!
马车急驰飞奔,一路绝尘回了圆明园。
弘历抚着惊魂未定的零泪回到竹子院,吩咐剪春与花笺紧闭院门,不许任何人进来。两宫女意识到事态严重,不敢多问什么,赶紧照着吩咐去做。
果然,才关上院门,震天的拍门声就响了起来,齐妃领着一杆太监奴才杀气腾腾地堵在门口,又是哭又是骂。
弘历让零泪待在屋里不许出去,自己则径直来到院门口,一开门,齐妃在下人们的簇拥下就要往里冲,“零泪呢?让她出来见我!她杀了我儿子,就想这么躲起来吗?休想!!!”
“齐妃娘娘,你冷静一下”,弘历挡住去路不让她进去。
齐妃怒喝着,“弘历,你还懂不懂什么是手足之情,你哥哥被人害死,你居然还护着那个杀人凶手?你没有良心,我不能!你给本宫让开,杀人偿命,今日本宫就要为弘时报仇”,说着,就让太监们进去抢人,弘历双手死死抓着门框,拦住所有人,大吼了一声,“我看你们谁干!”
太监们不敢得罪他,回头,六神无主地看着齐妃。齐妃已是气得眼中冒火,咬牙切齿,“好啊,敢情你与零泪那贱蹄子是一伙的。我明白了,你记恨着弘时这些年跟你争夺太子位,你就唆使零泪下手杀了我儿。弘历,你好狠的心啊!你以为他被削了宗籍就能任你们加害吗?错了,他还有我这个额娘呢,本宫不会让他就这么冤死了。”
“齐妃娘娘,这件事与四阿哥没有关系,有什么你就冲我来,别为难他”,零泪忽然冲了上来,她见不得齐妃这样辱骂弘历,尤其是往夺嫡上面扯。
“不是让你别出来嘛”,弘历伸手将她护在身后。
“我不能让你受牵连”,她推开他,昂头对齐妃道,“你儿子不是我杀的!他是自杀!”
“胡说”齐妃当然不信,怒斥,“弘时的福晋亲眼看见你用玉簪扎向他脖子,血流了一地。那簪子还在她手上呢,人证物证俱在,不是你能狡辩得了的。”
零泪不愿做多解释,“我说的是事实,信不信由你!”
“人都死了,你居然还往他身上泼脏水!还这么趾高气扬的!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下人们面面相觑,没有出手,零泪毕竟是多罗格格,要是打死了她,他们这些奴才岂不是要赔上性命。齐妃见他们不动手,气得拔下发髻上的金钗,以牙还牙地就朝零泪的脖际刺了过去。
弘历见状,赶紧抬手去挡,金钗竟直接插入了他手背上,顿时血流不止。他疼得皱紧眉头,却还不忘把零泪护在怀里,不让齐妃伤她分毫。
齐妃已是气得失去理智,毫不手软地将金钗拔出,再次朝她狠狠刺下去。
“住手!谁敢伤我孩子”,熹妃一路急奔地往这里赶来。
见她来了,齐妃终于稍稍恢复冷静,低首看着金钗上还沾着弘历的鲜血,一时心生忐忑。
熹妃因赶得太急,脚下的花盆底踩得东倒西歪,秋浓一路小跑地紧跟着扶稳了她,生怕她摔着。到了竹子院门下,熹妃见已经闹出血案,护犊心切地就与齐妃闹起来,“妹妹,瞧你哪还有个后妃的样子!”
齐妃痛哭失声道,“我唯一的儿子都没了,这个妃位不做也罢!”
熹妃见她如此,轻叹口气,“弘时的事情,我刚刚也听说了。国有国法,更何况咱们皇家,一切都有皇上定夺,哪容得你在此处私设公堂。”
齐妃用帕子胡乱地擦下眼里,叫怨道,“姐姐,你和皇上都私心偏袒他俩,又岂会真的公允裁定?可怜我的三阿哥,已经被贬去守陵本是苦不堪言,可有人还是不解恨地要置他于死地。他死得无辜,死得冤枉啊!没人替我们娘儿俩做主,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弘时是怎么死的,现在还没有查清。你不要左一个无辜,右一个冤枉。说得我孩子好像是凶手似的”,熹妃不悦道。
齐妃怒极瞪着她,“姐姐,你这话说得就是成心袒护。当时除了零泪,就没有第二个在……”
“我说了,是弘时自杀的”,零泪插话道。
齐妃眼神凶狠,“难道他会故意夺了你的发簪去扎自己的脖子吗?”
“那是因为他要嫁祸给我”,零泪不假思索道。
“越说越荒唐!他为什么要嫁祸你?你们才相处了多少时日?好,就算他有心要嫁祸,那也该是弘历,为什么偏偏要报复的是你呢?”
零泪被问得哑口无言,她总不能将自己冒充格格的事情说出来啊,只好闭嘴不再说话。
齐妃冷冷地笑着,“无话可说了吧。什么自杀,统统都是你编出来的。你根本就是凶手,还一直强词夺理。枉你住进园子后,弘时诚心待你如亲妹妹,没想到,你就是一条吃人的白眼狼!”
“好啦”,熹妃再也听不得她的恶言恶语,“你伤心过度,本宫就不和你计较这些了。来人啊,把齐妃送回去好好休息。”
“是”,宫女们上前欲扶她,她挣扎着推开所有人,歇斯底里地大叫,“我知道,你们要把我关起来,要封住我的嘴,这下就再也没有人会追究下去了。你们这帮仗势欺人的恶人,已经害死了我儿子不够,现在又要来索我的命。不,我不会坐以待毙的,我今天就和你们拼啦”,忽然,她疯了一般拼命地撕咬、抓挠着周边的人,吓得众人都不敢上前。
秋浓怕她会伤到熹妃,命人赶忙绑住她。齐妃已彻底陷入癫狂,口中呜呜嘶喊着,不停挥打着要靠近她的人……
就在这时,“统统都给朕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