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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泪激动得手舞足蹈,不禁在心里狠狠地夸赞了自己一番,任他胤禵再怎么狡猾,也绝对聪明不过她这狐狸猎手。稍微平复一下心绪,她赶紧看看四周,确认无人发现后,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地道只有半人高,阴暗窄小,深处更是一片漆黑。
她半蹲在入口处,犹豫地抓着铁门的把手,迟迟没敢放下。这种黑不见底的地方正是她的软肋,幽闭恐惧症又开始隐隐作祟了。她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比起走黑路,还是保住她的小命更要紧啊。
她深吸一大口气,慢慢地将铁门放了下来。顿时,她被一片浓浓的漆黑所包围住,吓得她几乎瘫坐在地上一步也动不了。黑暗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孔一定因为害怕而变了形,贴身的小衣更是被冷汗****的难受。
她急剧地喘息着,生怕自己连气管都会痉挛到窒息。她一手探向前面,一手紧紧地撑着地面,硬着头皮往前一点点地挪着。一边走,一边催眠自己,相较之前躺过的那口小小棺材,这里宽敞多了,胤禵那老小子都敢走的道儿,没道理她会走不过去。没什么好怕的……不怕不怕……她拍拍胸口,让那颗狂跳着的心脏稍微平静点。
突然,她手上一空,吓得她忍不住惊叫起来,有回音从两边传回,原来是到了岔路口。她心虚地呵呵笑了两声,居然被条岔路口吓得半死,真是丢人。
擦掉额头即将滴下来的冷汗后,她左右摆头看了看,反正已经彻底没有方向了,索性就使绝招,“点指兵兵……”,最后一个字落在了左手边,“就是你了”,她毫不犹豫地转向左面继续摸黑走。
又往前艰难地走了一段,真是活该她倒霉,黑暗中一头直接撞上了前面突然堵住的墙。“可恶,居然是条死路”,她揉着额头突起的小包,大骂胤禵,“挖地道跟挖迷宫似的,一肚子弯弯绕绕,人不是个好人,路也不是条好路。”
忍着一时气愤,正要转身回去时,就听上面隐隐传来说话声,她把耳朵贴着墙壁仔细听着。
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道,“外面在干什么呢?这么乱糟糟的。”
“回主子的话,听说是五阿哥带着皇上新封的格格来咱们景山玩,不想那格格在爷您造的迷魂阵里走丢了。五阿哥急得叫来全园子的下人正找人呢。”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不咸不淡地哼了声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零泪深吸一口气,那声音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是谁,想当初她就是未见其人,先闻的其声啊,那声线里彻骨的冷漠与孤傲,她这辈子怕是都忘不了。
她伸手往上摸了摸,想找到出口的开关。没想到,一道刺眼的亮光突然袭来,她半眯着眼睛仰起头,果然看见胤禵也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笑一声,“你还真是在这儿!出来吧!”
零泪揉揉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应重见天日,脸色有些不悦,埋怨道,“我说十四爷,你好歹也是雍正的亲弟弟,就不能为自己修一条舒服点的密道嘛?哪怕多准备点照明的东西也行啊!”
“我哪能晓得格格这么神通广大”,他以嘲讽的态度掩饰着恼意。
零泪充耳不闻,麻利地从地道口爬了上来。等回到地面,她才发觉这个出口竟然是设在庭院的一张石桌下面。他也真是大胆,难道就不怕被皇帝派来看守他的侍卫们发现吗?
她估量这石桌少不过百斤,在亲眼目睹了胤禵毫不费力地把它搬回原处后,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一会儿万一和他话不投机,那他岂不是一根小指头就能碾死她!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见我的,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出现”,胤禵眸光冷硬,直直迫视着她,一字一句道。
这口气简直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紧张地咽下唾沫,双手负在背后,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发抖的样子。抬首,强挤着笑容,声音提高道,“我可没那闲工夫和你寒暄,快说,你把陈夫人还有婉瑶关到哪里了?”
“就算我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有本事救得出他们来吗?”他一脸的嘲讽,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零泪目光动了动,怕他对自己已起了杀意,赶紧威胁道,“你不怕我把密道的事情告诉皇帝?”
他眼眸微眯,嘴角的那一丝冷意更甚了,“你敢吗?即便我没有抓陈家母女,你也不会去说的。”
她暗暗咬着牙,是啊,他还抓着她的把柄呢。不明白陈夫人那样倔强的女人,怎么会把这件大事告诉他。就算不顾着她这个外人,可还有陈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呢!难不成……陈夫人与胤禵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负于身后的手紧紧地握着,思索了许久,只剩幽幽的一声长叹沉沉落在心中,她终究是找不出一条可以和他谈判的筹码。“我真不懂,你扣着她们母女俩不就是为了对付雍正吗?既然你已经得手,为什么还要勾结外贼挑起战火?你曾也是戍卫西北的大将军王,难道你要把自己守护多年的大清江山交于他人之手,才觉得大仇得报吗?别忘了,就算你被幽禁在此,也是大清的皇子,难道你要让自己成为爱新觉罗的不肖子孙吗?”
胤禵满脸震惊与呆愣的看着她,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一直认为,她不过就是个贪慕虚荣的骗子,可从她激昂的严词中,他发觉,自己竟有些轻视这丫头了。也是,陈夫人挑人哪会如此轻率呢。
“难得,一个假格格还有颗忧国忧民的心”,他看了她一眼,眸色深郁,“我当然不会为了找老四报仇而伤了大清的根基。想我皇阿玛兢兢业业一生才创下这么个盛世,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
“那你还……”零泪神情一顿,蓦地想起她刚才随口提到的戍卫西北,他在那边呆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留下盘根错节的大量势力。他煽动蒙古准格尔部叛乱,既不是为了报复雍正,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兵权!”她一时脱口而出,“你是为了要重掌西北的兵权!”
胤禵闻言的一刹那露出惊愕的表情,她竟然会……
零泪继续道,“带兵增援的将领想必是你的心腹吧。镇压下叛乱后,他一定会接管西北军政事务。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胤禵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他精心布局多年,没想到就这样轻易地被她一语点破。
零泪也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得意,不由狡黠的扯起嘴角,这种欲盖弥彰、趁火打劫的招数,她在道儿上混了这么多年,要是还看不透彻,早就去见阎王补课了。只是,她忽地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时嘴快,把他天大的秘密捅了出来,这下,他杀她之意,岂不是更坚决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狠狠地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必须得改掉这口直心快的毛病啊,否则早晚她要栽在自己这张漏风的嘴上面。
果然,胤禵用力攥紧了掩于马蹄袖下的双手,冷冽的眼角带着逼人的杀气,“说!是什么人派你来的?你接近陈夫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陈夫人?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他担心的不是自己会被揭发,反而忧心陈夫人的安危?零泪微微一怔,却又拧起双眉,她更加确实了自己的猜测,他与自己那个冒名的母亲真地关系匪浅。或许还是老相好呢!那雍正又算什么?三角恋?不!加上她那个冒名的爹,这四角恋的关系也太错综复杂了。她深吸口气,越发觉得,这个“娘”真是深不可测得令她害怕啊……
她用力敲敲头,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在胡思乱想,还是想法儿保命最重要啊,赶紧拖延道,“你让我见见陈夫人,到时,你就能知道答案了。”
胤禵没有立刻回应她的要求,只是目光抬起,直直地瞪视着她,他那双深黑的眼眸里窥不见底,零泪只觉得连与他对视一眼的勇气也没有,躲闪的目光看向院门口,多希望此刻能有人走进来解救她啊——如果傅恒在就好了!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院门始终打开着,没道理守卫对她这个大活人视而不见啊。很快,零泪就明白过来,显然这帮人都被胤禵收买了,要不然他离开景山多日,怎么会没有人察觉上报呢。可他们都是雍正钦点,怎么能轻易改向别人卖命?
她越想越觉得胤禵的手段太过可怕,她还不想死在这里,她还有大好的人生等着去享受呢……心念电转,忽然冒出一个救命的念头来,立刻道,“我劝你别一时冲动做了傻事。我现在的身份可是格格,谁不知道雍正对我宠爱有加,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与他斗了这么多年,该是最清楚他的脾气,他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到时,只怕陈家照顾不周,害得那个女婴早夭的事情就瞒不住了。连累陈家满门抄斩倒是无所谓,可你真的舍得让陈夫人也陪葬吗?我和她早就命牵一线了,你杀我,就如同杀她一样。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胤禵顿时神色僵在了那里,沉吟片刻,终是无奈地松开双拳,眼神犀利而冰冷地看着她,道,“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你见了她后,会给我一个怎样的答案。好吧,三日后,我会安排你们见面。到时,会有人与你联系,带你去见她的。”
咻——零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种命悬一线的刺激再多几次,她非得心脏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