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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艳阳。
公子无亏与辰凌走在街头,正看到一群小孩子一边玩耍着一边一齐唱着儿歌,“饿殍满地走,亡国要多久,且建琼宇楼,要了帝王头…”不得不说小孩子的传播能力真的很强,他们从城南门走到城北门,大街小巷都唱着这个童谣,两人默不作声,相视而笑,辰凌心里暗暗窃喜,她帮了他,而且他们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秘密。
后又有人于街市买卖的鱼腹中找到关于顾明方妖言惑众的金帛,顾明方连降三级,建楼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自此以后,每一日辰凌都会到公子无亏的书房走走,公子无亏心思缜密,第一,她确实帮到他了,第二,若不让她接触自己,如何能把该传递出去的机密传递出去?
公子无亏是暗暗惊叹于她的,她并不是很美,也出身不好,更不是大家闺秀,但她有江湖女子身上的英气,她而且,她颇有见识,她吸引着他,可她始终是细作,是敌人。
可惜,可惜。
他仍然对她很好,抱着她睡,仍然送她小东西,仍然抽空陪着她在府中走上一走,即使他在忙公事,她也常陪在左右。
这一天夜幕降临,公子无亏在书房坐着,辰凌端了杯茶走了进来。
见他眉头紧锁,便问道,“殿下是有烦心事吗?”
公子无亏冷笑,毫不避讳地说道,“仲孙怡月知道吗?这游手好闲的郡王,贪生怕死也就罢了,拒缴钱粮,我奔波一月有余,今日是最后期限,若是达不到任务,受罚是其次,明日清晨不足的粮草运出,边关将士饿着肚子打仗,这仗如何赢?”眼神冰冷,握着茶杯的指尖泛白。
原来如此,这三殿下当真是为苍生着想,她心里感动之余又有些忧心,问道,“殿下可有对策吗?”
公子无亏阴冷一笑,茶杯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冰冷的茶水溅了出来,冷哼了一声,“王叔又如何?”
他的食指轻敲桌面,似乎已有对策,辰凌便没有再说话,其实她对此事也算素手无策,说也说不出什么。
正在此时,钟怀在门外道,“殿下,有事禀报。”便走了进来,见辰凌在此,毫不意外,行礼道,“夫人。”
这才对殿下说道,“启禀殿下,查明完毕,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嗯!”公子无亏微微颔首点头,起身时握了一下她的手,安慰一笑,便出了门。
辰凌突然心脏狂跳,他看她的眼神,里面参杂着复杂的东西,似乎,似乎,殿下是去做危险的事,想到这里,会想起闻人笑说殿下做事不择手段,而他刚刚也说了,'王叔又如何?'
殿下去做什么?硬碰硬吗?
她急忙转身回到自己房中,换上黑色的男装,并没有耽误很久,便绕出府使出轻功,很快追上殿下的队伍,远远地跟在后面。
过了半柱香,车马停靠,她一看,果然是仲孙怡月府邸,心跳得更厉害,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抑制着自己想此刻便出去保护他的冲动。
守门的士兵被殿下的护卫制住,很快便进了府。
辰凌使轻功上了高墙,站在了树梢之上,下方火把通明,两方对阵,两阵的火把照得整个院子通亮。
公子无亏站在前面,一身黑色官服的他器宇轩昂,威风凛凛。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看起来刚过四十的男人,个子很矮,肚子圆滚滚,络腮胡,油光满面,衣衫不整,脸上甚至有女人的红色胭脂!
辰凌耳力好,一字不落地听着。
公子无亏俯身行礼,“王叔。深夜叨扰了。”
只听那人怪声怪气地冷哼了一声,“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这瘟神转世,怎么王兄现在允许你这转世瘟神做事了?”
瘟神转世,是童年时关于他的恶意传闻之一,他幼年双眸异色,被视为妖孽、瘟神、灾星、天降不祥……
他皱了一下眉,心突然痛了一下,本该习惯的,为何仍是难过?
他眼睛微眯,还在行礼的手紧紧握着,他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怒气,顿了一下,仍继续说道,“王叔,您看,现在国难当头,边关吃紧,您是不是把您该拿的那一份拿出来?”
仲孙怡月闻言哈哈大笑,眼神轻蔑,摆摆手道,“哪来滚哪去,连你父亲当今的齐王也要让我三分,你是个什么东西,滚回去。”
辰凌听到这里眉头一皱,真想下去揍那个丑八怪,她深吸一口气,同时又替殿下紧张着,他会如何应对?
公子无亏闻言,并不恼,收回正在行礼的手,一甩袍袖,手背在身后,高高挺直的脊背,站直了身子,眼睛轻蔑地看向仲孙怡月,“王叔,看来我们是没办法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仲孙怡月眼睛眯着,这些年别人何曾对他这样说过话?他恨得牙痒痒,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这瘟神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要把他揍成烂泥,任谁也认不出他。
公子无亏嘴角翘起,一抹诡异冷漠的笑流露了出来,那表情那眼神,让仲孙怡月紧握双拳。
公子无亏缓缓说道,“不知王叔是否还记得,太和十一年,您以云游为名,前往江城,在安定县建了个宅子,同年十月,江城一位名为管飞勇的人做
了安定县的小小知县,而王叔在安定县的宅子里多了三百贯钱的进账,这个叫管飞勇的人,大字不识一个,收受贿赂,贪生怕死,无恶不作,罪责罄竹难书。王叔,可有此事?”他眼神毫无温度,冰冰冷冷,仿佛就等着这一刻。
仲孙怡月的脸白了几分,眼神渐渐惶恐。
公子无亏又接着说道,“太和十三年,您收受一百五十贯钱贿赂,搭救了两个原本发配边疆的罪犯,这两名罪犯如今正在您的府院中为您所用,王叔,可有此事?”他嘴角冷冷翘起,轻蔑地笑着。
仲孙怡月完全没料到他竟知道这些,他这个王兄的儿子平日里是什么样子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竟没料到会出现这等局面,他竟然真的敢动自己。
公子无亏眼神凛冽,“太和十四年,您主持了离江堤坝工程,用的是什么东西你心里没数吗?太和十七年大巴溃堤,死伤惨重,此事硬生生被你压了下来,王叔,您可真有本事,这事儿您不会忘了吧,那些省下来的钱财又去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