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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荒草何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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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率先扑上来的是领头的雄狮,利爪像是黑白无常的索命钩,寒气森森地迎头盖来!

    运起十成内力用佩剑死死顶住,却被雄狮用另一只爪子狠力地袭上肩头!

    花姜被大力掀翻在地,单薄的肩膀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半边道服。

    慕容承宇坐在地上不停地往后退,吓得一个整句都蹦不出来,“你、你快吹笛子啊!把它们都吹走!快、快……”

    这些野兽早已经没有了神志,驭兽门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么?

    那哥哥他们……

    将佩剑用力插进泥土,花姜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带血的剑尖再度指向雄狮的眼睛。

    接近十年的内力,竟都难以抵挡野兽狂暴的一击。

    也无妨,我若是死在驭兽门手里,不过是因果轮回,给云氏……以命抵命而已。

    只是哥哥,无缘再见你了……

    血的气味开始弥漫,吸引着食肉的野兽嘶吼着逼近。

    剑气缓缓溢满剑身,摆开藏星剑诀,一招一式拼尽全力砍向坚硬的兽身。

    越来越多的野兽扑了上来,剑招再快、剑气再凌厉,也只能做一点点微弱的回击。

    打退一波,还有一波……

    利爪无孔不入地袭击,小臂、脚踝、腰间……甚至脸上,一点一点,被割开了深深地血痕。

    我还能坚持多久……

    不是没有想过死亡,想过在云氏的深宅大院里被云亭算计至死、想过自己终于有一日受不住,自己了结这残生……

    可现在我不想死了,我有哥哥,我不再是一个人了,我真的不想死……

    “吼——”

    膝盖被虎爪划烂了血肉,花姜重重一晃,踉跄着退后了两步,用佩剑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剧痛已经让她神志不清晰起来,血流进了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朦朦胧胧间,好像听见了衣袖猎猎的破空之声。

    紧接着身子一轻,便被人小心翼翼地给带进了亭子里。

    熟悉的干净气息萦绕开来,花姜突然惊醒,一把抓住了来人的衣角。

    “哥哥?!”

    云翊抿着嘴角没有答话,脸色是从未见过的冷肃。

    “我……”花姜心里咯噔一声,慌乱地不知该说什么。

    “躺在这别动。”

    将她安顿好,云翊从腰间取出了红玉笛,修长的手指轻轻压向笛孔。

    “哥哥,清心咒已经没有用……”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首陌生的曲调奏了出来。

    比起清心咒,更似呢喃梵语、静雪深潭。

    是……玄术吗?花姜静静地听着。

    万兽滞缓住了一瞬,接着又如先前一般发疯地往杨柳亭冲过来。

    云翊紧紧皱起了眉头,毫不犹豫地拔出佩剑,往自己手腕狠狠一割!

    鲜血不要命地喷涌了出来。

    “哥!”花姜吓得一个哆嗦,拼命撑着手臂想阻止他,却发现自己膝盖已然尽碎,左腿完完全全失去了知觉。

    慕容承宇抱着头在亭子另一角颤颤不敢作声。

    野兽们闻到这个血腥味,竟都慢慢停了下来,呲着呀在原地嘶吼,却不敢靠近。

    手腕上黑红色的血蜿蜒到了剑尖,云翊缓缓抬起了手臂,用鲜血在亭子四角刻起字来。

    野兽并没有退,卷土重来也许不过是瞬息间的事。

    他刻的很快,剑尖在柱子上沙沙作响,血一股一股地灌进了字里。

    伤口似乎黏住了,血流越来越小,云翊立刻调转剑头,在右臂上瞬间又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花姜痛苦地唤着他,猫儿眼布满了血丝,“哥,停下来……”

    最后一个笔锋落下,他的整个右臂已经被自己割满了伤痕。

    杨柳亭四角的字突得动了起来,笔画间的鲜血疾速地流转,四个柱子齐齐泛起红光,竟连成一个硕大的红色屏障!

    右手已然无力,佩剑“啪嗒”掉在了地上。

    云翊用左手将它拾了起来,走到血字旁又割开了自己左手手腕,继续往字里注入鲜血。

    慕容承宇被周围的景象吓得瑟瑟发抖,诧异地盯着云翊发呆。

    这个人是不疼吗?流了这么多血,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野兽果然再也按捺不住了,也不去管那令它们畏惧的鲜血,成群结队地就往亭子扑来!

    红色屏障被狠狠地撞击,一声重过一声。

    花姜抬起眼睛,惊恐地发现,屏障每被撞一次,云翊的身形就微微晃动一阵。

    千百只野兽争相一撞,云翊突然喷出一口血来,捂着心口直直跪坐在了地上。

    他缓了一缓,转头看着花姜轻声道:“没事了,它们进不来的……”

    “哥……”

    眼泪已经快要流尽,她抠着地面,一点一点往云翊身边挪去。

    砂砾将伤口磨得血肉翻起,天青色的道袍满是血污,早已看不出原来的色泽。

    “哥……”

    终于到了他身边,花姜小心翼翼地伸手环住了云翊的腰,轻轻支撑着他的身体。

    少年平日里整齐地发髻微乱,唇角的鲜血不断地往外涌着,脸色透出失血过多的青灰。

    整个人脆弱的像只快被捏碎、糊满鲜血的飞蛾。

    只有那双凤眸还是一如往昔,沉默、温柔地望着自己。

    她想帮少年擦去嘴角的血迹,却发现怎么擦都擦不净,残艳的红色越来越多地流着,顷刻间便染透了道袍。

    “哥哥,我错了……我不该不听话的,我错了……你不要流血了,不要流了……”

    花姜咬着牙不停地流泪,素白的小手捂在少年嘴角,想堵住那汩汩的血流。

    红色屏障外的撞击声丝毫没有停歇,一声一声下来,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少年愈来愈沉的身体,还有越流越多的鲜血……

    云翊无力地扯了一下嘴角,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花姜脸上的伤痕,“把自己搞成这样,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咳咳!”

    他又呕出一口鲜血,目光顿了顿,半晌没有言语。

    “哥!哥!!!”

    花姜凄厉地叫了起来,双臂紧紧抱在少年的腰间,猫儿眼狠命瞪开,像是要流出血泪来。

    “没事的……”云翊一只手打在了她的肩头,另一只手将掉在地上的红玉笛拿了起来。

    臂上的经脉受损严重,他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把笛子塞进了花姜的衣襟里。

    “快到你生辰了,这红玉笛……送、送你……”

    他每说一句话,嘴角的血流的越是触目惊心。

    “别说了!”花姜流着泪将脸埋进他的胸口,“你别说了,想送我就等到生辰再送!现在不算,我告诉你不算……”

    “傻孩子,”云翊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流失的血仿佛带走了身体的所有温度,“别再让别人欺负你,我、我或许……”

    少年搭在自己肩膀的手突然落了下去,无力地摔在了泥土上。

    天地间,仿佛一瞬失去了所有声音。

    我或许不能继续护着你了,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