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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陆府之后,迎接季箬的,除了陆汐,再无其他人。
季箬自然已经知道原因是什么。可她佯作不知,故意道:“县主今日生辰,锦桃将咱们准备的生辰礼拿出来……县主尊贵,我怕待会儿客人多了,送生辰礼的也多了,县主看不到我为县主准备的心意。”
陆汐的神色僵了僵,今日根本不是她的生辰!
可她又不能直接说自己是骗季箬的,只好勉强笑道:“五娘子多虑了,这次的生辰,母亲并没有大办,只让我请自己交好的小娘子过府一叙。今日除了五娘子,我并没有请别人。”
“是么!”季箬挑了挑眉,道,“我以为县主会比较爱热闹。”
陆汐自然是爱热闹的!要不是为了帮慕容阑将人请过来,她何至于给她交好的那些小娘子们发帖,改了生辰礼的时间!
她咬牙对着季箬笑道:“年纪大了,性子总要稳重一些。入夏以来,我便不是很喜欢热闹了。这样子清清静静的,倒也不错。”
陆汐状似热情的带着季箬去了自己的院子,然后找借口离开。
她是想将季箬的三个丫鬟都支走的,可三个丫鬟太小心谨慎了,除了那个叫锦桔的听她的话出来了,其余两个说什么都要跟在季箬身边,寸步不离。
陆汐想着,密诏里面可没有交代她要支走季箬的丫鬟,见锦桃锦杏实在是不肯走,只好作罢。
季箬在院子里面没待多久,便有侍女来引着季箬去一间屋子。
是了,慕容阑身子虚弱,现在还是盛夏,他是断然不能出现在这烈日下的。季箬心里冷笑,然后带着锦桃锦杏抬脚跟了上去。
到了屋子里面,她们主仆三人刚进去,就看到了修长瘦削,扶着桌子站在那里的慕容阑。
果然是他!
季箬一边想着,一边带着锦桃锦杏跟慕容阑行礼。
慕容阑拦住了她,然后指了指她的两个丫鬟,道:“让她们先出去。”
季箬神色平静的开口道:“她们是臣女的贴身丫鬟,理应与臣女同进退。”
慕容阑闻言有些不悦。在十二楼的时候,试药女可是从来没有反对过他说的话的。
可他转念又想到可能是试药女那渐渐恢复的记忆在作祟,所以又怪不起季箬来了。都是那渐渐恢复的记忆的错,等他找到了那个施术的人,他们就又能够恢复从前了!
这么一想,慕容阑也不计较季箬非要留两个丫鬟在身边的事情了,他含笑看着季箬,问道:“你知道朕今日为什么要来见你么?”
“不敢揣测圣意。”季箬随口道。
这让慕容阑心里有些发堵,他从来没有见过试药女对他这么冷淡的样子!
不过,这都是因为她记忆的问题,自己作为一朝天子,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不应该这般跟她计较!
这样想罢,慕容阑神色又恢复了几分,甚至还带了些天真的喜意,他得意道:“试药女,朕都知晓你的身份了,你也不要跟朕闹别扭了!”
季箬神情古怪的看向慕容阑。
“试药女,朕知道不应该拿你来试药,让你吃这么多苦,可朕是天子,朕死了,黎民百姓就要苦了,朕也没有办法。”
“试药女,朕知道你喜欢那只小猫,朕不告诉神医你偷偷跟小猫玩,你就把上次没讲完的故事给朕讲完好不好?”
“试药女,朕知道你现在身子不舒服,朕也不舒服,咱们一起不舒服,正好做个伴!”
……
她看着眼前慕容阑这张还带着少年人稚气的脸,仿佛又回到了十二楼的时候。那个时候,慕容阑说那些话,季箬只觉得他年少单纯,如今却不再有这种感觉了。
这个少年,流着慕容家的血,他有着皇族人独有的残忍和狠毒。
这和冉殷不一样。
冉殷身上流着跟慕容阑一样的血,可他的残忍狠毒是用在关外敌人身上的,就算是坑杀了战俘五万,他的肩背,依然是为了保护大安朝万万百姓而挺直。
慕容阑的残忍狠毒,却可以用在他的每一个臣民身上。
在朝的荀错、季陵,不在朝的试药女。
“皇上觉得臣女是在闹别扭?”季箬问道。
“你不要自称臣女,朕不喜欢听你这么自称。”慕容阑理所当然道,“朕当然知道你不只是在闹别扭,你现在恢复了一些以前的记忆,便被奸相季陵给羁绊住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朕依然会娶你做朕的皇后。”
他站得有些累了,便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语气轻松极了:“咱们以前在十二楼的时候相处得多好啊!朕会让你变回以前的样子的!”
怎么变回以前的样子?自然是像以前一样没有作为“季箮”的记忆。
他想找人给她施术!
季箬觉得遍体生寒。
“你且放心,这件事朕来做,一定不会出问题。等找到了那个人,朕便下旨,迎你进宫。”慕容阑描绘着他们美好的未来,“你的身子比朕好,到时候朕也不让你喝药了,你只要好好陪在朕身边就行……那个时候,朕也已经亲政了,在朕身子坚持不住的时候,你那么聪敏,足以帮朕料理朝政……”
“陛下。”季箬指甲掐着手心,面上不动声色,提醒道,“不是说后宫不得干政么!”
“太宗留下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是担心外戚当道。你不存在这个问题,到时候你没有一个有野心的娘家,那些大臣们能说你什么!”慕容阑含笑道。
季箬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已经掐木了,再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眼前这个少年,她曾经把他当作瑰宝,一心想着离开十二楼为他找到治好顽疾的神药。她曾以为这个少年是天地间最干净善良的存在,以为他在朝堂上受尽欺侮……
可如今这个少年却说要娶她为后,以覆灭她的记忆灭掉她的族人的方式,给她母仪天下的地位。
到了这个地步,季箬心里再也留存不下丝毫的旧情。
她眨眼遮掩住自己眼里一闪而逝的坚毅,用一种怀疑的语气开口问道:“陛下如何知道我是试药女的?”
“自然是楼太医说的。”慕容阑有些不高兴,“这样的事情,你不应该告诉楼太医,应该直接来找朕!”
季箬抿了抿嘴,道:“陛下,民女上次试图跟陛下交代……”
她话只说了半句,慕容阑便明白了,这位试药女心里,还是向着他的。
也对,恢复了以前少许的记忆,又不是忘记了在十二楼的记忆。在十二楼的时候,他们明明相处得很好的。
“罢了罢了,左右中间时间相差也不长,朕降罪于你。”慕容阑心情好极了,脸色难得的有些红润,他高兴道,“那施术的人就在国师府,朕知道楼太医已经跟你说过了。”
“这件事,朕派了程少卿协助楼太医调查,很快就能够出结果。”慕容阑道,“很快,朕就能迎你进宫了。”
季箬压下心里的厌恶,抿了抿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慕容阑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收了起来。
“你不愿意?”
季箬这才开口:“民女并非不愿,只是……”
“只是什么,你但说无妨。”
季箬咬了咬牙,说了下去:“民女作为季相嫡女,是如何被人弄作了十二楼试药女的?陛下可曾想过?”
慕容阑摆摆手:“这有什么好想的,夷珅放言过不会让奸相和季冉氏有血脉流传,他修的又是慈悲道,不能杀人,所以想法子把你变作试药女,也是说得过去的。”
季箬心里冷笑,面上却惶恐:“也就是说,夷珅上师与民女爹娘有仇?”
“自然是有仇的。”慕容阑想也不想就道。
季箬便低垂了眼眸:“不管怎样,民女都是季家女,陛下又怎么断定国师会放任民女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会施术的人来自国师府,万一他在施术的时候动手脚,人为刀俎,民女为鱼肉,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慕容阑闻言一愣:“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忘记有关季家的事情了?”
“民女只是担心国师将对季家的仇恨算到民女身上来。”季箬道。
慕容阑立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并不想娶拥有季家嫡女记忆的试药女,可季箬这么一说,他也担心国师府的人在施术的时候动手脚。
“你……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他一时心虚,连那个“朕”字都说成了“我”。
季箬目光灼灼的看向慕容阑:“陛下有什么好办法?”
慕容阑嗫嚅说不出来。
季箬猜测道:“陛下该不会是想着,若是施术成功,就让民女做陛下的皇后,若是施术失败,就放任民女自生自灭吧!”
慕容阑张了张嘴,没有反驳这话。
季箬心里更凉了。
她心想,这慕容皇族的血可真脏!这样的血脉,也不知道是怎么灭了她夏氏皇朝夺得大好江山的!
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不能露出丝毫行迹来,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替慕容阑解释:“陛下是九五之尊,皇后之位要格外慎重,民女心里是理解的。”
慕容阑闻言,立即道:“你理解就好……朕心悦、信任的,从来都是试药女。朕已然心悦试药女,连你是季陵那奸相的女儿都顾不上了。可见朕心里有多重视你。”
“民女惶恐,民女荣幸。”季箬将所有的嘲讽都压在了心底,羞涩的对着慕容阑笑了笑,“可民女却不敢信命,想要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和陛下在一起,搏一搏。”
“你要怎么搏一搏?”慕容阑被她哄得高兴,立即问道。
季箬道:“陛下查到那施术之人之后,什么都不要做,先将人送给臣女。臣女有办法说服他离开国师府。这样的人才万里挑一,不应该为国师服务,而应该忠诚于陛下。”
她说完这话之后就目光灼灼的看着慕容阑。
这是忠诚、信赖、敬仰的眼神!
慕容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直白的目光,他心里兴奋极了,觉得自己心悦试药女简直是自己做的最重要的一个决定。试药女带给他的这些惊喜,足以掩盖她是奸相女儿这一缺点。
“好!朕准奏!”
慕容阑激动地说道。
话音刚落,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了一般。
他身边伺候的太监们,刚刚都被他藏到了屏风后面,现在听到他咳嗽,立马一窝蜂的跑了出来。
顺气的顺气,喂药丸的喂药丸,擦汗的擦汗……
季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嗤笑不已。
季陵少年天才,年纪轻轻就站在了朝堂之上,眼光卓绝手段高明,一步步走成了今天的权相。可他辅佐的这个皇帝,没有一丝明君之相,是个人都能够看出来他是个短命之徒,史书上,季陵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注定成不了一代名相了。
而这个短命之徒,却还妄想着铲除朝中权臣,收回亲政大权。
真是一个笑话。
慕容阑却不想让心悦之人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咳嗽了一阵之后,挣扎着道:“你可以走了……陆汐在外面等你。”
季箬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带着锦桃和锦杏离开了这个房间。
而狼狈的慕容阑和手忙脚乱的太监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出门的时候并没有行礼。
而这个短命之徒,却还妄想着铲除朝中权臣,收回亲政大权。
真是一个笑话。
慕容阑却不想让心悦之人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咳嗽了一阵之后,挣扎着道:“你可以走了……陆汐在外面等你。”
季箬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带着锦桃和锦杏离开了这个房间。
而狼狈的慕容阑和手忙脚乱的太监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出门的时候并没有行礼。
季箬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带着锦桃和锦杏离开了这个房间。
而狼狈的慕容阑和手忙脚乱的太监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出门的时候并没有行礼。
季箬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带着锦桃和锦杏离开了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