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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树下的爸爸手里轻摇蒲扇,背靠着竹椅,双腿交叠搭在小板凳上,我端着水果盘轻轻走近他,他侧过头来两鬓斑白的头发,在寂静的月光下,闪着微微的白光,“爸,吃西瓜!“
”碗洗好了?“他从盘子里拿了一片西瓜过去。
”恩。“我亲昵地去挽爸爸的手臂,他诧异的躲开,可能觉得我会多想,解释了一下:”我不习惯!“
我尴尬地缩回了手,脑子里斟酌了一下,”爸,你和妈妈离婚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她去哪里了?“
“你阿姨对你不好吗?”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合适,改口道:“你阿姨这么疼你,你妈妈扔下你不闻不问,你就别想她了。”
我小声说着:“可她总归是我妈妈,我想见见。”
“问你舅舅他们吧,要是他们都不知道,就没人知道了。”察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不悦,我试探着问:“爸,你明天带我去舅舅家吧,主要是他们也不愿意告诉我,兴许你去了,答案就不一样了。”
”关系都断了五年多了,没有必要再走动。“他在台阶上搁下扇子,站起来,”我去看看你阿姨哄好弟弟没有。“
”恩。“我闷闷的应了声。
我站在原地,心里是五味杂陈,这几年去舅舅家玩,虽说和以往没有什么差别,可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似乎每次的交谈都没有触及到关于妈妈的话题,这难道不是刻意还是什么?就算有几次我故意问起,舅舅舅妈都选择闭口不谈,就是连一贯无所不谈的表哥,也是眼神闪躲。
附近”汪汪汪...“的狗叫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眼角的余光一暗,二楼窗前姐姐的背影一闪而过,留下微微晃动的窗帘,我自嘲的笑笑:素乙,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进了一楼,穿过客厅的时候,透过虚掩的门缝,我看到了他正和阿姨一起,轻拍着熟睡中的弟弟,阿姨眼含温柔的笑撇了爸爸一眼,爸爸伸手附上她的手背,恩爱的画面让我恍惚间又见到了妈妈。
这些年,妈妈这个称呼,已经从我的生活中刻意的屏蔽掉了,取而代之叫得最多的是阿姨。
但我想知道妈妈到底在哪里,她一个人过的怎么样,我不信她的不闻不问,是没有原因的,从小到大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一举一动里都包含着深深的母爱。
趴在窗前吹着夜风,每当天气不冷的时候,我喜欢风干头发。屋外的青蛙声,知了声,搅得人睡不着,我从笔筒里拿出红笔,放在手上把玩着,心想这个色号的红笔可不好找,这次回来再去镇上买一些回来。
早晨天刚蒙蒙亮,我就起来换好运动服出门锻炼,道路两边的花草受着晨露的滋润,上面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露珠,山中的雾气没有退去,跑起步来还带着阵阵凉意,沿着村道绕过田野,穿过石桥,到了乡间集市,买好早餐再返回来,整个路程下来要跑一个多小时。
途中经过村小学,我自然地放慢脚步,推开从来不上锁的校门,看着三个男生在空旷的操场上打着篮球,球技一贯的拙劣,只是简单的站在篮筐下,学着灌篮高手里的流川枫扣篮板,球擦着篮筐转了半圈,滚到了不远处的食堂门口,“就差一点,可惜了!”矮个子男生懊恼道。
“每次都是擦边球,快去把球捡回来,换我了。“皮肤白皙的小白脸高个男生用毛巾擦了把脖子里的汗水。
看背影好像是熟人,不过我没打算过去搭讪,只是绕过操场,上了唯一的一栋教学楼。
我听见你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感觉;
让我不断想,不敢再忘记你;
我记的有一个人,永远留在我心中;
那怕只能够这样的想你。
如果真的有一天,爱情理想会实现;
我会加倍努力好好对你,永远不改变;
不管路有多么远,一定会让它实现;
我会轻轻在你耳边,对你说对你说;
我爱你~
爱着你~
就象老鼠爱大米,不管有多少风雨;
我都会依然陪着你。
右手搭着扶手,我缓步拾级而上,到达二楼楼梯口,看着紧闭的教师值班室门,踌躇着上前,当指尖触到掉了漆的木门,突然有种莫名的伤感浮上心头,犹记得我第一次来这里借书,你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富含低沉磁性的声音,让正在下楼的我,电击般晃了晃身形,整个世界观都为之感叹,直至十年后,随着岁月的沉积,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那是一个男人性感的声线。
”哎,还真是你,素乙!“某黑壮的男生惊喜的叫出声。
我回过神来,看着他:”冤家路窄呀,郑红军。“
”咱是不打不相识,怎么说也是十几年的死对头了,完全培养好了深厚的敌对友谊,你说是吧!”他一甩自认为帅呆了的头发。
我不屑道:“啧啧!你要是个子再长十公分,皮肤再白点,这个动作倒是很帅气。”
他皮笑肉不笑的上下耸了两下肩膀,“敌人就是敌人,看来我当年下手太留情了,要不现在哪能让你这么得瑟。”
”不敢当!“我双手叉腰,抬着下巴站在高处绝对的藐视他。
”小鸭子,嘎嘎...到小学的教室门前数鸭子来了?“红军一脸欠扁的摸样。
我留给他一大片百眼珠子,直接无视他,且态度高傲的下了楼梯,被他一打扰,什么怀旧的心情也没有了。
他追下楼梯:”哎,这还是预热呢,你就生气,没意思啦!“看我还是顾自朝前走,语气缓和了下来:”要不要一起玩玩篮球,看我不虐死你。“
我没好气地回头:“我的命中率绝对可以碾压你。”看他着急跳脚的想找人打嘴仗,以前的我或许还能乐于配合,可重生后的我,早已没有了闲情逸致和他玩耍嘴皮子的幼稚游戏。
一起来玩的两个男生好奇地问,”她是谁呀?口气这么大,完全是赤裸裸的嘲笑我们。“
挨个男生大拇指朝后一指,恶狠狠道:”要不要追上去下战书?“
红军拦住:”不用,明天这个时候,她绝对准时来这里。“
小白脸男生不信道:”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红军看着素乙的背影,牵起嘴角道:”就凭我是她的同桌。“
”切~,自恋,自大,外加不要脸。“小白脸嗤之以鼻。
”同感!“
我推开铁门,把早餐放到厨房,去二楼冲了个澡,换好衣服下楼,阿姨已经煮好稀饭端了上来,又捡了两个肉包去厨房温着,等儿子起来好吃。我喝着粥偷眼在阿姨和姐姐之间打了个转,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阿姨,放假前我们老师通知我们,回学校后要每人配一台电脑,配合专业课的学习。“
姐姐疑惑的出声:”老爸,学校不都有多媒体教室嘛,上机课肯定有电脑配备的。“
”课后的作业总是借同学的电脑做,一次两次的可以,但如果每次都这样,我开不了口。“我慢慢地磨搓着包子皮,观察着爸爸的反应,语气里尽量不露出任何不满的声调。
”丫丫,电脑一定要这么早配吗?小敏你好像是大二才配的吧。“阿姨停下喝粥的动作。
”大一都是理论课居多,最早也要到下学期吧?“姐姐分析道。
我迟疑着说:”恩!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已经出了通知了。“幸好我留了一手,把通知带了回来,当年就是阿姨和姐姐的反对,迟迟没有买电脑,一直借用着室友的电脑,给自己和室友带来诸多的烦恼。
”看这要求的配置比较高,品牌的和组装的价位相差很大...“爸爸边看边说。
”恩,不过买来主要是实用,品牌要固定的地点保修,组装的只要懂电脑的都可以。“我接口道,把自己的想法也一并说出来,”我想买组装的,相同价位可以买到更好的配置。“这是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告诉我,退一步更能说动他们。
”过几天我把钱打到你卡上,自己找个懂电脑的去电脑城买吧。“
”恩,我正好认识一个懂电脑硬件的,可以找他帮忙把把关。”
下午姐姐出门会同学,我一个人午睡醒来,躺床上正愁怎么打发时间呢,就听窗外喊:“毒鱼喽,毒鱼喽...”我一个鱼打挺蹦下床,拿了脸盆叫上弟弟就跟着人群直蹦小溪而去。
到了小溪一处宽阔的深水区边缘,河岸上停着一辆大卡车,岸边的石头上全是石灰粉,水里冒着小气泡,看样子已经倒完石灰了,深水区的鱼密密麻麻的逃向浅水区。
我来的比较早,鱼还没有全部从深水区跑出来,我赶紧放下脸盆,做起守株待兔来,轻轻松松的就徒手捞了小半盆的鱼,后面陆续赶来的,看我们开始往浅水区去抓,也赶紧改道蹲下身子,翻开石头抓起鱼来,每年的夏天,都会有这么一两次的抓鱼活动,最受全村男女老少的欢迎。
大家也不是真要吃多少鱼,而是体验集体抓鱼的乐趣,再说小溪里的鱼很少有上两的,基本都是手指头长的居多,很适合做特色棍子鱼,不过我喜欢抓鱼的过程,但不喜欢吃鱼。
弟弟跟我一到小溪边,就弃了我,和小伙伴结伴翻螃蟹去了。也不是他们多乖,主要是鱼太灵活,他们根本抓不了,难得看到死鱼抓了没意思。
“丫丫,哈哈...你抓了多少了?”闻讯赶来的邱婶笑得豪放,提着空盆子过来扫了我脸盆一眼,高兴道:“这么多,我得赶紧抓去。”
“那您要快点了,一会等鱼不发晕了,就不好抓了。”
“老李,这条大鱼是我先看到的,你别和我抢。”杨大叔笑骂着要去拦。
“继民,没抓到桶里的都不算,难得有这么大一条,我抓了就是我的。”老李护着脸盆,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跑步起来,后面的继民叔追着他绕圈圈。洪家媳妇和婆婆在一个水潭里,嘻嘻哈哈的抢着捞鱼,小孩子跟在边上帮着大人提水桶,大呼小叫的指挥着大人,“妈,那边鱼多。”
“爷爷,那边鱼大,快去,快去,一会被人发现了。”小孩着急得拽着爷爷的衣角直拉。
早有动作快的大人听到风声,跑过去抓啦:“别哭啦,我给你爷爷留了几条大的,哈哈..”
“哎呀!我脸盆翻啦,鱼全跑了。”一个大妈拍着大腿一脸的肉疼。
我想这一下午的欢乐,足以被大家念叨好几天了,低头看看脸盆快满了,赶紧端了回家洗洗干净,再拿个空盆回来继续对浅水区实行大扫荡,至于拿回家的小鱼,自有阿姨和姐姐处理了,放太阳底下晾干,然后加点盐用油一煎,就是农村孩子最美味的零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