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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果端着食盘脚尖落地缓缓的走着,她把食盘上盛着的珍珠米小粥还有红豆糕桂花糕放到桌上,暖暖的热气飘成一道纯白的水雾,慢慢的飘过了隔开布局的帘幔,飘入了端月的鼻中。她抽了抽鼻子,似是在试探一般,随后就翻了个身揉了揉睡乱的头发,坐起身来。
“是什么时候了?”端月揉了揉眼睛,把一夜的酣睡给搓去,一把掀开身上盖着的花色棉被就跳了下来。她光着脚,还来不及穿上衣服,就一溜烟的跑到桌边,坐了下来。翠果见着她这么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嘴上“哎呀!我的小姐啊!”连忙走进里屋,捡起地上踢得东倒西歪的鞋,还有衣架上挂着的外衣。
她半跪在地上,耐着心给端月穿上鞋,再为她披上衣服。“刚过了辰时。现在天气凉的很,小姐可别冻着了。”
端月才不计较这些,她把翠果的话儿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往心里去,反倒是全心全意的都在吃得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一碗珍珠米小粥就消下去一半了。一顿风卷残云之后,端月满足的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她像是一个提线傀儡一般,任由着翠果在身边给她一件一件穿上衣服。
翠果还一直在碎碎念道。“小姐怎么能这么邋遢呢,这若是传出去不知道人家会怎么笑话呢!”她皱着眉,嘴开开合合的一直闭不上。她哪顾得上端月的满脸不喜,硬生生的把她按在凳子上给她扎起发髻来。
“要说作女子真是辛苦!”端月坐着也不敢动,她一脸苦大仇深的扒拉着碗里零碎的珍珠米,嘟嘟囔囔的抱怨了起来。“若是男子,哪还要穿那么多层的裙子,哪还要梳着疼死人的发髻!”说着揉了揉自己被扯得生疼的发鬓。
“小姐你可就别白日做梦了,快洗漱去!”端月闲然自得的样子,让翠果好不着急,她跺着脚,急的眉毛都上下抖动了。
雩风不知何时踱步到了端月这儿,翠果余光撇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她还未反应过来,端月就冲了上去一把抱住雩风的手臂,满面欢笑的对着他喊道。“哥?你怎么来了?”她一抹自己嘴角还留着的残渣,冲着雩风就是一顿灿烂的傻笑。二人搬到慕容府已经三四日了,端月每日就在屋子里待着,或者就是被翠果领着去花园里转转,雩风就和消失了一样不见了那么多日,每一次去问,都说是和慕容叔父有要事在商量,这可让端月闷得要长草了。身在这陌生的地方,唯有熟悉之人才能带来安全感。
翠果这也是第一次见到雩风。她先是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是个凶狠的角色。可是盯着脚尖好一会儿,都感觉不出雩风是个怎样的人,最后她还是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来。翠果见着雩风先是愣了一会儿,她从未见过如此俊秀潇洒的少年,双眉微蹙,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悲喜,或许是从小在边疆长大的原因,雩风还带着一股异域的风采,这可真是让翠果看直了眼。
她呆呆的目光一下子就让敏感的雩风给察觉到,头还未转过来看看是谁一直在打量自己,翠果立马就欠身对着雩风作礼,独特的甜腻嗓音就先声夺人了。“奴婢见过雩风少爷。”她这一出声,让人们不得不注意到到她。
端月转回身子来,她意识到自己忽视了翠果,立马便不好意思的向雩风介绍起来了。“这是叔父给我派的侍女,叫做翠果。”
雩风好看的双眼只是如同一阵清风一般,扫过翠果的面庞,连一刻的停顿都没有。翠果难掩自己的失落,她用力的咬着下唇不做声,唯一能做的只有双手合在小腹前,目光斜下,安安静静的作为一个背景。
“今日这一身装扮很好啊,”雩风用温柔如水的目光看着端月,他抬起自己的手来,用恰到的力度,轻抚她的头发,把端月额上的细碎杂毛都理得贴服。“慕容叔父安排好了马车,咱们过一会儿就出门去。”
他的话就像是点燃炮竹的那一根火柴,一下子就点燃了端月。双眼之中的喜悦呼之欲出,她开心的就要跳起来了。若是旁人看了,那还不觉得这孩子是被困了多久啊。雩风却泼了一盆凉水给端月。“不是出去玩,是入宫面圣。”平静的语调之中,却好似有无数支箭,纷纷射中端月的心,她一下子就萎靡了。
端月如同折断的树枝一样,无力的垂下自己的脑袋,含糊不清的声音一直嘟嘟囔囔的。“我还以为去街上呢!宫里有什么好去的……”
“走吧!”他是最清楚端月性格的人,与其在此和她好言相劝,倒不如直接暴力的一把抱走。于是雩风猝不及防的弯下腰来,一把就把端月半抱半扛的带走。
翠果不由自主的就跟上了雩风的脚步,她想着是自己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怎么能离开呢?!可雩风却是侧过脸来,沉声道,“你不必跟去了,就在这儿待着就好。”既然他都这样说了,翠果哪还敢动弹,她宛若一个做错事的人儿一样,面颊煞红,只觉自己是羞透了。
慕容垂还是骑的他那一匹黑色大马,威风凛凛的在慕容府门口候着。他一见着雩风扛着端月出来,不用多想也知道是端月又顽皮了,于是便不由的咧嘴豪迈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月是又调皮了?”
“说什么都不想去宫里。”雩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手脚利索的小厮连忙把马车车帘掀开,雩风二话不说就把端月野蛮的丢了进去,猛烈的碰撞声听得下人不由的迷上眼睛不敢瞎看。
端月被兄长这样扛在肩上,一路招摇过市不知有多么的难为情。她那肯作罢,扑棱一下就从东倒西歪坐了起来,愤怒的一把掀开门帘,吓得车夫一抖。“你!”端月怒视着雩风,可是一整句狠话到嘴边只剩下这一个字,因为见着慕容垂在边上。
对于端月而言,这世界上还没有她怕的事情怕的人。可是她却对慕容垂是战战兢兢的,就像是学生见着老师一样端正的姿态。于是她连忙收住声音,只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不敢再说话了,连忙放下帘子缩到车厢里去。
马车一路上咕噜咕噜的响着,端月突然想起那日进长安时也是这滚滚的马车,还有车厢外的人声鼎沸,突然间就怀念起了杪春来。不知道此刻的她有没有想自己呢?
皇城就是那指甲盖一点儿大,马车就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就不能再前行了,一行人从马上或是马车里下来。端月掀开帘抬头张望的那一瞬间,就惊呆了。她是见过沙漠辽阔的人,可是现在在她面前的皇宫却比沙漠还一眼望不到边。高耸入云的飞檐,泛着金光的瓦片,还有那三个巨大的门洞,看的端月直咽唾沫。
在宫门口有一暗红衣着的太监站在一行侍卫前。他老远就见着慕容垂,于是便谄媚的笑着,一路碎步快跑了过来。“奴才参见慕容将军!”还未来得及站稳脚跟,那太监就跪倒在慕容垂的脚边。“这二位便是沈将军的子女吧!”他狡黠的目光转到雩风端月二人身上来,于是也连带着行礼问候了。
“高总管莫要多礼了,可别让皇上等着了。”慕容垂话罢,雩风才意识过来原来跪倒在面前的这个太监,居然身居高位。他余光瞥向一脸肃容的慕容垂,心里暗叹慕容叔父的势力真是让人叹服啊。
高总管“诶”了一声站起身来,他缓缓的在前面引路,三人便跟随在后面。雩风这也是初次入宫,他的紧张都藏在心里一言不发,只能紧紧的抓住端月的手,这一来可以防止端月在宫里四处乱窜冲撞了别人,另来也能缓解一下内心的压力。
慕容叔父与他说皇上要见他兄妹二人的时候,雩风也是不知所措。他不过只是一个少年罢了,而且还是在外多年,不懂皇城的暗潮涌动。仅仅才到长安五日,他便意识到这儿的权力战场要比在边疆与外敌还要可怕。
绕过了几个大门之后,慕容垂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名为“月华门”的大门之下,对着二人挥了挥手。“你们随着高总管进去吧,我就在外面候着了。”端月很是不解,她藏不住心事的连忙就问出声来。
“叔父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进去呢?”
慕容垂没有说话,雩风见着他面上的表情,似有似无的感觉到他像是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样的结舌。高总管扫了一眼慕容垂,笑意盈盈的弯下腰来对着端月说道。“皇上他老人家啊早就听说你们二人了,知道你们回京了就一直念叨着,于是就吩咐慕容将军带你们二人入宫面圣。”他顿了顿将喉间的唾沫咽了下去,又继续说道。“奴才是想,慕容将军是不想耽误皇上与姑娘公子谈话所以就不进去了吧?”
端月半懂半迷糊的点了点头,说实在的她也没听明白什么,还是任由着雩风牵着自己,跟随着高总管跨过月华门。
穿过月华门笔直走便见着一座华丽庞大的宫殿,若不是高总管说这是皇上的寝宫,端月还以为是朝廷呢。她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寝宫,原本以为自己住的地方算大了,如此一看可真是小巫见大巫的。
高总管走在前头,寝宫外的一排侍卫还有宫女都对着他弓膝行礼,可见此人在宫里的地位是不低的。站在门边的两个宫女礼罢,连忙的打开门来。她们的手法极其的巧妙,匀速的打开门来,但是又控制着不让门发出“吱呀”的声音,这可十分考验手上的力道。
宫女对着一行三人缓缓的点了点头便低了下去。端月是走在后头的,脚步刚刚跨入内殿,那门就猝不及防的合上了,耳边就瞬间静了下来,听不到任何杂乱的声音,仿佛入了这扇门就与世隔绝了一般。
高总管走到一张被纱幔围绕着的金色大床边,对着躺在床上的人轻声说道。“皇上,沈家兄妹到了。”言罢,床中传来了久病的呻吟声,这让端月想起了还在红叶村之时,雩风中毒久久未醒那次,他也总是发出这种毫无意义的呢喃,听得只让人心里发颤。
床上的身影动了起来,高总管见状连忙拨开纱幔,将躺在床上的老皇帝扶的坐起。端月从雩风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看着皇上。他的年龄端月实在是看不出,单单从面相上来说的话那得有六七十岁了。眼窝和颧骨都深深的凹了下去,露出来的肌肤都泛着病态的惨白,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像是一具尸体躺在床上。
雩风也震惊到了,他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国家的君主。惊讶之余,他还是一把拉过端月跪了下来,对着老皇帝就是行礼。“草民沈雩风和沈端月,参见皇上。”
“草民?不是,不是。”老皇帝艰难的转过脖子来,看着二人,眼眸弯了弯勉强的笑了。“你们是沈长风的孩子,他可是朕最得意的将军啊!”
老皇帝的眼睛之中闪烁着光芒,像是在回忆以前一般的娓娓说道。“你们的爹当年可是那一代里最厉害的武将,就连慕容垂都是经他提点才能有如今的地位。不过……不过是皇家对不起他啊……”他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就暗了下来,语调也轻微缥缈了。高总管是见怪不怪的连忙在老皇帝身边唤了他几声,这才让老皇帝回过神来。
他伸出自己枯槁的手指了指高总管,随后又指了指雩风端月二人,说道。“沈长风将军,守我大梁边疆多年,朕今失沈将军,哀其忠心,悲其功劳,实在无所赏赐。知其留遗孤一对,只能赏其后人。朕封其长子沈雩风承其父为宁侯,其女沈端月为世安郡主,享公主之待遇。”话音落下,他对着跪在地上的二人挥了挥手就转过头去不再看了。高总管连忙放下纱幔,将二人从地上扶起,请出了内殿。
“恭喜侯爷、郡主。”一走出内殿,高总管就连忙对着二人拱手相贺。他奉承完又叹了口气,让人捉摸不透。“沈将军也是可惜了,侯爷和郡主可要保重啊!”
端月皱起眉头来,她摸着自己的下巴认真的想了想。郡主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