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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微雨,阴。
还是那个慵懒的天台,我坐在边上,任凭两条腿悬在空中打晃。细细的雨丝飘到脸颊上,凉凉的,像被人偷偷亲了一口。
“老头儿,那天真谢谢你了。”独眼盘腿坐在一边,望着头顶黑压压一片阴沉,像条缺氧的鱼一样大张着巴。
“其实那天我想杀了你。”我随口答。
“为什么?”独眼低下头来,湿漉漉的脸上写着茫然。
“硬说起来也没有理由,大概那天你太丢人了吧。”
一辆黑轿车从楼下飞驰而过,像是和路边的行人一样,都在躲避这烦人的雨。
独眼有些语塞,摸着头想了半天也接不上话。
“总之,可能打偏了吧。”我转过头,送给独眼一个“下次一定打准点”的微笑。
自蛛尸鬼猎杀那晚算起,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个月。这段时间除了偶尔帮独眼搞定几只杂碎外,剩下的时间倒也算清闲。七魂再也没有出现过,倒是红发女那帮人越来越能折腾,常常把一块地方弄得像战场一样。甚至被警察当成危险人物追捕也不在乎。
对了,他们还给自己起了个特别响亮——或者说奇怪的名字——十二异人。
搞不好是模仿什么偶像组合小虎队?
谁知道呢。
“老头儿,有件事吧,我始终觉得怪怪的。”独眼脸上挂着难得的正经:“还记得那天我在路上找到你的时候吗?”
我点点头。
“我远远看见有个人在跟你说什么,过来时人不见了,你却说没见过。”独眼说得很肯定。
我没说话,独眼的表情告诉我这事还有下文。
“你开枪救我的时候,我好像又看到那人,就在路边的一个转角,像在监视我们一样。”
“也是猎手?”我猜想着。
“不像。”独眼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应该是人吧,但又好像有点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毛毛的就是觉得古怪得很。”
我不置可否,只能选择沉默。
“明明你见过,为什么会说不记得呢?”独眼,忽然一拍脑袋,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你不会跟他是一伙的吧?”
“还是被你发现了。”我慢慢将枪口对准独眼:“本来不想杀你,这下只能灭口了。”
“你······你不会是认真的吧?”独眼咧着嘴,却完全没有笑意。
“咔嚓。”
枪已上膛。
“别,别,咱什么关系,我肯定替你保密,我发誓,我毛毛的发一万个誓好不,要是我出卖你,下辈子就成一滩鼻涕好不好?”独眼快哭了。
“噗——”
我笑得快要趴到地上。下辈子变成鼻涕,这种奇怪的毒誓估计也就独眼能想得出来。
“好哇,你毛毛的骗我!”独眼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照着我的肩膀就是一拳。
不过,独眼的话倒是让我有些在意。
那个不曾在我记忆中出现过的神秘人,到底什么来头?
“哟,你们还真是闲。”一个清瘦的男人翻上天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白衬衣,背带裤,鸭舌帽。这造型,简直太民国。
“还穿这套?”我一如既往的吐槽他的行头。
“嘿嘿,念旧嘛。”男人打了个哈欠。
“是你的风格。”我点点头,也坐了下来。
“这位又是谁?”独眼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又完全不客套的哥们儿。
“西莫。”我替他报出了名字。
“西莫!”独眼瞬间跳了起来。
“你,你毛毛的就是那个传说中永远逮不住的,坚决不肯投胎的逃脱大师——西莫?”
“哈,原来我的名号都这么长了。”西莫大咧咧的笑了起来:“不行不行,还是叫我西莫吧。”
“你真的是西莫?!”独眼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诶不是,老头儿,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怎么说呢,”我微微一笑:“大概,他是我唯一真正想猎杀的目标吧。”
“那你们怎么······”
“逮不到,杀不了,久而久之好像就认识了。”我摊手。
“哪里哪里,当年你可是为数不多能把我逼入绝境的白猎人呢。”西莫拍拍我的肩,就像在回忆两个老朋友儿时的嬉笑玩闹一样。
“猎杀西莫,为什么?”在独眼的印象里,我似乎从来没对任何事上心过。
是啊,为什么呢?我也一直在问自己。
雨下得比刚才更加细密了。
“可能是因为好玩吧。”伸了个懒腰。
一个是顶尖猎手,一个是完美猎物,极限猎杀者与极限逃脱者,也许,这场较量本来就命中注定吧。
独眼高举双手表示服了,西莫倒是笑得异常开心,好像这个段死相博的历史跟他没有一丁点关系似的。
“对了,怎么在这儿。”
“路过啦。”西莫提了提帽檐:“刚刚把四五个猎手逗了一遍,笑死我了。你呢,还是在这儿晒太阳?”
我耸耸肩。
“晒了多少年也不换个地儿,你也很念旧嘛,不过今天也没太阳可晒了哈哈。”西莫起身拍了拍裤子:“我走啦。”
“啊,说起来,”西莫想到什么,回身对我说道:“对了,听说G集团那边出事了。”
G集团?!
一道闪电在我脑子里炸开。
“这G集团肯定有问题。”
遇见七魂那晚,雷似乎这么说过。
“出什么事了?”我淡淡的问道。
“谁知道呢,听那几个猎手说的,好像闹得挺大,好像连七魂都被牵扯进去了。”
果然,看来这传说不仅仅只是传说。
“没事别往那边遛啦,我知道你怕麻烦。”西莫说完,翻身飞下天台,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楼房里。
“G集团,我得去一趟。”我说着,将枪背在背上。
“毛毛的,不是叫你别去嘛。”独眼一想到七魂,心里就隐隐泛起一丝恐惧。
“是叫你别去。”我跨起一步,两只脚站在天台边上。混着雨水的风拍打着头发和衣角,呼啦啦一阵轻响。
这气氛,莫名的有些悲壮。
“放心,我可是白猎人。”说完,我脚尖轻踮,俯身朝着这片阴霾的远处飞去。
一声声激烈的巨响,从G集团残破的墙壁里炸开。
弥散的尘烟被卷起的气浪冲散,像猛然拉开了一块沉寂的舞台布。
这次的舞台在G集团,乌泱泱望不到边的大小怪物荣幸成为了观众,舞台中间,十二个表演者正用自己的方式和“观众”们“亲密互动”着。
“胡口粗啊胡口粗,”小辫男一记上勾拳,将一只虎背熊腰的怪物像扔铅球一样轰了出去,回头冲菜刀男笑道:“你这次还真摸到蟑螂窝了。”
“嘿嘿!”胡口粗爽朗一笑:“这不正好,来他娘的一锅大乱炖。”
说话间,一只身体细长的怪物在飞舞的菜刀中直接变成了肉块。
“哈哈,这种东西你也吃得下?”小辫男边笑边掰断了一只怪物的脖子。
“你这说的,除了沈家妹子,咱们哪个身上没点龌龊事?”胡口粗跃起一刀,直接劈向一只怪物的脑袋:“不是喝过妖血就是吃过妖肉,有的还在尸鬼堆里打过滚,这些算什么?”
“砰!”一只双头怪被踢翻在地,破烂的腹腔上,正踩着一只诡异的轮滑鞋。
“你们两个,能活着出去再吵。”眼镜男说着,又将双头怪一脚踹飞:“还有,姐头就是姐头,不是你家妹子。”
“哈哈哈!”胡口粗笑得更开心了:“你他娘的,倒是有够专情,可惜沈家妹子就是看不上你,哈哈哈!”
“你!”眼镜男清秀的脸上倏地飘起一片红晕。
“怎么,老子说错了?”胡口粗一脸“不服你来打我”的样子。
“咻!”
一道红光呼啸而过,瞬间洞穿了好几只怪物的心脏。
“都别闹了,专心点。”红发女人躲开一只怪物的利爪,红色长发随着身体划出一道亮丽的弧线。
“说归说,”小辫男望着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怪物,笑容里多了一丝不安:“这样打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轰!”一声炸响从头顶传来,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头顶飞溅散落,为原本拉开的舞台再次拉上了序幕。
烟雾散去时,这舞台上的表演着又多了五个。
七魂黑衣,七魂铁男,七魂雷,七魂鬼手,七魂琳。
“嘿,怎么哪儿都有你。”胡口粗猛力一脚,将一只飞扑而来的妖怪朝着雷的方向踹了过去。
“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雷咧嘴一笑,将胡口粗送上来的“见面礼”劈成了两半。
“看样子,这次咱们算是一边的?”红发女人盯着黑衣,嘴角像旗帜般高高的扬起。
话音刚落,黑衣的拳头已经落在一头怪物的脸上。
无声的回答。
“还是这么爱耍酷呢。”红发女掏出一根牙签咬在嘴里,突然变得亢奋了许多:“好啦,打起精神来场比赛吧!十二异人可不能输给七魂呢!”
“姐头,这名字实在太浮夸了——”眼镜男叹了口气。
“嘿嘿,这才是我的风格嘛,上!”
“吼!”
撞击声,碎裂声,激斗的身影此起彼伏。红色的疾光,银色的刀锋,刚猛的挥拳,迅捷的踢腿。顺着惨叫的方向,一群又一群怪物被轰飞,揍翻,砍成零落的碎块。
这场表演,终于迎来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