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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小雪,在魏嬷嬷走了之后没多久,便停了下来。雪花消失在灰白的天空中,再无踪迹可寻,忠勤伯府正院的正房里烧了地笼,熏了淡淡的安息香,隐隐盖住房中初起的药味。
徐泮回到房中,瞧见于小灵正合眼睡着,放轻了步子近前察看。
他刚搓了手,把手放到她额头上试温,那秀眉下的一双清眸便睁开了来。
于小灵朝他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俏皮地问道:“伯爷,我还热吗?”
徐泮弯了弯嘴角,坐了下来,替她向后背垫了靠枕,将她扶坐起来,嘴上说道:“不热了。魏嬷嬷过来,同你都说了什么?”
“伯爷不妨猜猜?”
徐泮脸上现过一丝苦笑,说道:“想来我昨日冲撞了岳母大人,岳母大人想过来瞧你,却不愿意见我,便让魏嬷嬷来了。无非是……怕我因此亏待了你。”
于小灵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是呀,我娘怕我在伯爷手中讨不到好呢,愁得一宿没睡。”
徐泮叹了口气:“看来我在岳母眼里,已不是什么好人了,想来岳母已是后悔将你嫁给我了。”
徐泮说到此处,眸色沉了下来,拉了于小灵的手握在手里,定定地看着她问道:“你……可后悔?”
于小灵持不住,噗嗤一下便笑了出来,这个时候才问,会不会晚了些?
她瞧着自己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撇了撇嘴,说道:“要是我说后悔了,你定是要把我这只手捏碎的,我可不敢说!”
她这副模样像受气的小媳妇一般,徐泮禁不住失笑,心中郁结呼啦一下疏散开来,倒是顺势捏了捏于小灵的手:“不敢便好。
“谨遵伯爷教诲!”
……
许是多年不生病了,于小灵这场病倒是来势汹汹。
于小灵在她们家伯爷的教诲下吃了药,睡了一日。第二日一早,刚用过早膳,暖橘便来通报,说二姑娘同三姑娘来了。
于小灵惊讶了一下,转而又想到,自她嫁到徐家一个多月,还从没在徐家三房之间走动过。
管着中馈的大伯母,是个不爱说话的,爱说话的三婶娘,又全不管事,徐家老夫人毫无存在感可言,于小灵到如今也没见过她一回。反倒是之前顾初雨来的时候,同徐涟和徐淓一道,来看过她一回。
这番徐涟和徐淓主动过来,是因为她这个当嫂子的病了么?
徐泮今日仍不当差,却有些个事情,去外书房处理去了。
徐家姐妹二人皆着了披风,进了屋,便是一阵悉悉簌簌的脱衣声。于小灵披了衣裳坐起来,正好瞧见徐涟同徐淓前后进了西稍间。
徐涟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于小灵之前也晓得。她当先喊了声大嫂,便没什么话可说了。
徐淓虽也不怎么敢说话,可总不能让场面冷着,便轻声道:“大嫂怎地伤风了,可是天冷忘了加衣裳?”
小姑娘年岁不大,声音也柔柔的,让人听起来很是舒服,像夏日喝了山间泉水一般。
于小灵赶紧请她二人坐了,又让暖橘温杏上了热茶来,才同徐淓说道:“想来是起夜的时候,一时贪便利,没披衣裳冻着了,倒叫两位妹妹担心了。”
“竟是这般,大嫂该当注意才是。”徐淓说道。
于小灵点头说“是”,见一时没了话头,那二人都半垂着脑袋,只好自家挑了话说来:“两位妹妹平日这个时辰,都做些什么?”
徐涟自进门喊了大嫂,便没再说过什么话,于小灵自然不会任由她冷着,这会儿便把目光朝她投去,还弯了嘴角朝她笑了笑。
徐涟见于小灵同他亲近,面上有些不大自然,眼睛并不往于小灵这处看来,只说道:“母亲这个时辰,会带着我学着打点家里事务。”
她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去其人一般冷清。她说完,于小灵觉得场面,一时又有些冷,刚想说什么,却听徐淓说道:“二姐姐这大半年跟着大伯母打点厨房,我瞧着灶上的人,送膳食比往前准时多了呢。”
她同徐涟说话,比同于小灵自然更亲近一些,徐涟听了,面上也透出些轻快与满意。
于小灵笑看了徐淓一眼,也说道:“我倒不晓得府上以前如何,只觉得比我家准时得多。”
她说着笑着,见徐涟面色柔和不少,暗自笑了笑,又问徐淓道:“三妹妹呢?平时做些什么?”
徐淓抿了嘴笑了,文文弱弱得似读书人家的姑娘,说的话,正也符合她的模样,她道:“我这个时候,也就是画些画,或者打络子,没什么旁的事情。”
于小灵听了,暗自点头。
三叔徐立迁便颇为爱画。她没嫁进徐家之前,于清扬还琢磨着,要不要寻一副邓大家的笔墨,送给徐立迁,毕竟他是徐家唯一的男长辈,想来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只可惜邓大家的画虽多,收藏的人更多。于清杨寻了一番,也没寻到什么合适送人的,此事也只得作罢了。
徐淓学画画,想来也是受了徐立迁的影响。
“那倒是有意思,我娘家的三妹妹,同舅舅家的三表姐,也都是爱画画的。我舅舅家的三表姐正是姜家六太太,妹妹可曾见过?”
“远远的瞧过几眼,倒是没说过话的。”
“那倒无妨,回头我请了她来咱们家,你们一处耍了,便识得了。”
徐淓点头说好,三人又说了两刻钟的闲话,于小灵自觉把两个妹妹的日常生活摸了七七八八,那二人便各回各处去了。
于小灵同她二人说了这一会儿话,觉得精气神儿回了不少。她穿了鞋子,起身往下走走,刚走到正厅门前,便听见外头有脚步声。
是徐泮回来了,于小灵心下一乐,撩了帘子出去迎他。寒风呼啦一下刮进来,一息之间,就把她刮得睁不开眼睛了。
房里俱是香气药气闷在一处的味道,外的寒风清冽非常,反而分外舒服。风吹得于小灵塞堵的鼻孔也通透了大半,她笑着冲徐泮招手,还顺势往前走了几步。
刚才徐泮还在院门处,瞧见她出门迎他来了,旋即像一阵风一般,呼啦一下便到了廊下。
他身上披了件黑熊皮的披风,大手一挥,便将她揽进了怀里。
“怎么出来啦?外头多冷啊,小心再冻着你!”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