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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新.疆,气温虽然不像西伯利亚那样寒冷,但也绝不像中原那般温暖。天山顶上的白雪还厚厚的盖在那里,不过一些倔强的青草已经悄悄的钻出了地面,为这满眼的荒凉点缀了一点绿色。
昌吉位于天山北麓、准噶尔盆地南缘。‘昌吉’地名的称呼始于元代。据《新疆图志》载:“侍行纪云:《元地志附录》有仰吉八里……仰吉是蒙语,与昌吉音近……”以此可知。
‘仰吉’蒙语意为‘场圃’,亦即游牧和种植的园地;而‘八里’蒙语意为‘城’。这样将两者的意思合起来,‘仰吉八里’的意思便是‘游牧与种植的园地之城’。
昌吉在清初时为准噶勒部落丹多尔济游牧地。清乾隆年间,开始大规模屯田,乾隆二十七年四月(1762年)设巡检司,属乌鲁木齐州。同年八月筑城,乾隆皇帝钦命名“宁边”并移乌鲁木齐州同于此,即宁边州同,为乌鲁木齐同知所辖。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农历七月二十七升宁边州同为昌吉县,属甘肃镇西府迪化州,辖区为昌吉市和呼图壁县。光绪十年(1884年)新疆设行省,昌吉县隶属迪化府。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县辖呼图壁县巡检,负责周边治安,并在北门建设驻屯兵营一所。
位于北城的这座军营,就是目前的西北第四集团军第七十一旅的驻地。
新疆的局势持续糜烂,俄国人自07年10月开始一路高歌猛进,现在已经占领了新疆大部。在中路,第四集团军节节败退,现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仅有迪化以东的几个城市了。
俄军不断逼近,北门军营内的气氛自然紧张无比。此时,第七十一旅全旅营长以上军官均在旅部大厅集合。大厅内布置简陋,只有中堂上的“卫国戍边,军人使命”挂联,为房间里添上一抹艳色。
旅长吴佩孚端坐中央,目光凝重,微皱着眉头,长桌两旁的军官们更是表情严肃,整个旅部大厅之中,只有参谋长刘亚荣一人在那里的表情严肃的指着地图。
“3日前,俄罗斯六个步兵团,另哥萨克骑兵四营、野炮兵三营,近一万八千兵力业已占领呼图壁,距我处不过数十公里。昨日,俄军在谢德洛夫上校指挥下,已经在五里外构建炮兵一阵地。其主力已经逼近我部边界,目标直指我部驻守之昌吉城!”
随着刘亚荣的通报,旅部大厅内地气氛陷入前所未有的凝重。
安静了数十秒后,吴佩孚像是下定了决定一般,一拳狠狠的砸在桌上,看着眼前的第七十一旅营以上军官说道:“诸位,昌吉自古为迪化门户,一但落于俄人之手,则迪化将直面俄军。新疆局势再难收拾。集团军总指挥部电:第七十一旅七千官兵务必死守昌吉,半步不让!我已回电军长,卫戍边疆,军人使命,国厚养我七十一旅官兵十数年,我等必不负国厚养之恩!”
吴佩孚话音刚落,旅部大厅军官们,便集体立正大声说道“我等愿与俄人决一死战,请旅长下令吧!”
大厅内气氛突然变得热络起来,原本表情凝重的军官,突然变地众志激昂。新疆的战事打了快半年了,第四集团军始终在被俄国人压着打,官兵们早就憋了一口怨气。
受到这股热切感染,吴佩孚的眉头这才疏开了,露出爽快地笑容。
“好!参谋长,立即拟定命令,给兄弟们加个餐,加完餐后各营立即按计划施展沿城内外建立防御工事!让兄弟们吃饱点,下一顿热饭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话音落下,厅内军官一致举起右臂:“效忠祖国,誓死戍边!”
在距离第七十一旅兵营十里外的俄军军营内,此时的司令部会议室内的气氛则显得轻许多。如果不是墙上、会议桌上都挂满或铺开了军用地图,单看这些身着白色军装、手持酒杯的俄军军官,会让人误以这些军官在举行酒会。
俄军总指挥谢德洛夫上校,面带笑容手举着酒杯说道:“诸位,这一战必须要给中国人一个深刻的教训!陛下的命令,是占领整个新.疆,让这些愚昧自大的中国人清醒一些。祝各位旗开得胜!”
哥萨克骑兵营的科夫卡开口说道:“长官,我们只需要发动一个冲锋,就能把昌吉城攻下!”话音刚落,俄军司令部内就立即笑作一团。
之前的作战进行的十分顺利,在他们眼中,哪些近卫军虽然去掉了脑袋后面的猪尾巴,但是也只是外貌上的改变罢了,至于其它,仍然和过去的清军并没有什么区别。军官们不明白远东是怎么搞的,竟然会败给这样的对手。
“报告!中国人已经出营,开始在城外构建防御工事!”
没有人会对这样一则情报在意,他们举起酒杯,继续饮宴:“既然中国人愿意折腾,就让他们去折腾好了……”
“堑壕要挖深一些,再加深一些。到时你们可指着靠这保命!”刚刚抽嫩的山坡上,不时有几个人影在那里走来走去的指点着什么。这些人都是第七旅一团的各连排长们,他们这时在检查着自己的部下们挖着工事。
事实上,近卫军的防御工事早就构建完毕,现在所做的,不过是习惯性的检查而已。“你们这前面的胸墙加厚一下,就这么点厚,万一子弹打过来,你的命就搁在这了!”每一次的检查,闫百川都会找到一些自己不满意的地方。然后大声的喝斥让士兵们改进。就这样,二连的阵地越来越完善。
可是闫百川的心里依然一阵一阵的烦躁,充满了不安的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害怕,所以才会感觉到如此不安。或者说是因为即将到来地战斗而感觉有一些兴奋,所以才会如此烦躁。但他知道一点——这一战无论是死是活,自己绝对不能退缩,也不能胆怯。
“俄军中路集团有三十余万兵力,远远优于我军。但是在五个月来的战斗中,俄军在不断进逼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分兵。”
第四集团军司令部内的沙盘上,代表着俄军的一个个小蓝旗密密麻麻的插在迪化以西的各个地方。王世珍冷笑着看着这些小蓝旗,咬牙切齿的道:“贪婪是人类的原罪,俄军想要占领整个天山南北,就不可能不分兵!而我军却借着节节败退之机,将大部分军力收缩了回来。这一次,老子要给这些毛子来一个狠的!”
参谋长笑道:“第七师的师属炮兵团昨天晚上秘密的进了昌吉,第七十二旅也已经到位,这一次,老毛子也该重新认识认识我们了。”
王世珍追问道:“第九、第十五两个师恢复的如何了?”
“这两个师虽然看上去连连败退,但实际上伤亡并没有那么大,只是士气上有些影响。现在新兵和装备都已经补充完了,只等昌吉战后,这两只老虎就可以放出去了。”
“好!之前让这两个师受委屈了。不过军人就要服从大局,所谓哀兵必胜。告诉刘文、刘剑,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孬种,好戏就在明天。让他们打起精神来,别给爵帅丢脸。”
刘文、刘剑两人并不是兄弟,虽然看上去名字有点儿像。刘少卿在光绪十一年进京的时候,曾经带了黑旗军竞选兵卒数十人,即充作卫兵,同时也是当时广南诸军选送进入京师武备学堂的苗子。这些人和当时淮系选送的段祺瑞等人,如今都是各师的高级将领。
他们也相应的形成了近卫军如今的两大派系。即东南系和华北系。
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两个师对之前王世珍所安排的‘诈败’的任务十分的不满,认为是‘华北系’对‘东南系’的倾轧。要不是王世珍搬出军令,恐怕这两位还真敢在伊犁死扛俄国人的三十万大军呢。
城外,现在的闫百川只是近卫军中一个小小的连长,这些高层的事情他还了解不到,他也不会知道为什么这仗会打成这样。但是这不妨碍他坚定的执行军令。
但看着远处地地平线,他还是感觉手心有些冒汗。虽然知道自己做为连长绝对不能害怕,可是这毕竟是闫百川从军校毕业之后的第一战,内心之中难免还是有那么一丝恐惧。
就在这时,闫百川看到远处的地平线处出现了几个快速移动的黑点。
“是俄国人的先头尖兵,正主过一会就来了!”
在工事之中的关鹏从望远镜看到那几个打头地骑兵之后便开口说道。关鹏虽然不是军官,但是作为参加过中日战争的老兵,他在军中的威望比闫百川这个年轻的连长高多了。
这就是新兵役法的优势。军队里有这些老兵在,哪怕来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生瓜蛋子当主官,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依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闫百川也十分尊重关鹏,这样的军士长在那支部队都是宝贝,因为他们的经验能在关键时刻拯救整支部队。
“他们还挺小心!”
关鹏道:“这算什么小心?要是当初在朝鲜,我们会至少进行一次火力侦察。哪像这样,远远看一眼就走了。”
两人正聊着,对面又冒出来两匹马,其中一匹马背上的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俄国人手举着白旗。两匹马看样子想要进城,却被团长拦了下来。
那名俄国军官跳下了马来,另一个商人打扮的人下马后,则有些瑟缩的跟在他的身后——显然这个人是俄军的翻译。
翻译看了看眼前的军官,开口问道:“你是这支军队的长官么?”
闫百川正猜想着团长会怎么答复,那边就已经开了口了。“你那棵葱?”
翻译恐怕不知道‘那棵葱’所代表的含义,还在那里自顾自的介绍:“这位是俄罗斯陆军乌卡泰夫上尉,奉俄军司令部的命令前来与贵军交涉。”
闫百川看到团长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有话说,有屁放!”
看了看眼前这个头戴着大檐帽的中国军人,翻译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说道:“从即时起,俄军将接管昌吉的安全防务,限令你部立即投降!”
蒋雁行指了指那名俄国军官,问翻译:“这是他们的意思?”
翻译看了一眼那名俄国军官,点了点头。
蒋雁行扑哧一笑,随后道:“知道‘傻逼’怎么翻译么?”
翻译摇了摇头:“俄语中没有这个词。”
蒋雁行恼火的道:“真是野蛮人,连骂人的话都不会说。算了,你就说,让他去吃屎!”
翻译脸色一白。
蒋雁行怒了,“怎么了,照直了翻!”
翻译无奈,只得轻声对俄国军官说了一句。随后,就看那名俄国军官对着翻译就是一耳光。然后对着营长开始大吼。
闫百川确定团长刚才让翻译说的那句话是故意的。团长就好这一手,借刀杀人啊。
那边蒋雁行一边大笑着阻止了翻译,摆手道:“行了行了,不用翻了,老子不想听。你们赶紧滚蛋吧。告诉老毛子,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
“……尽管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是你和你地士兵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乌卡泰夫看着眼前这个自信充满傲气的中国军官,行了一个军礼后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
俄国军官刚一离开,闫百川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团长,你刚才很拉轰嘛。是不是旅长早有交代?”
团长颇有些志得意满的看了看闫百川,那嘴角的笑容让闫百川感觉有些猥琐。
闫百川没有听到团长的正面回答,因为团长在露出了淫荡的一笑后,便开始嚷嚷。“兄弟们!收拾好家伙!一会儿给咱们五老爷送老毛子大餐了!让五老爷开开洋荤!把五老爷喂饱了!五老爷指不定就开恩不收咱们中国鬼了,到时咱们他娘地就刀枪不入了!”
团长的吼声顿时让士兵们笑成一团,前沿地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随之变得轻松此许。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了一阵尖啸声,俄军开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