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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府前, 程意和许进文一颗心坠入冰窖,眼下只有联络众赶考书生联名上书一条路了, 只是这条路得费些周折。
“多谢小哥直言相告。”程意朝王府守卫鞠躬施礼,起身后看着许进文的叹道:“咱们快回去吧。”
二人转身刚要走,见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前后各数十名家院,在京城敢如此行走的非富即贵,二人连忙靠边走。
“恭迎郡主回府!!!”
二人刚走不远,听得身后声音, 连忙转身, 只见刚才的守卫们齐齐跪倒在地上, 少时,马车车门缓缓打开,两个小丫鬟跳了下来,搬下下马凳。
紧接着入人眼帘的便是那水青色的棉裙。
宋溶月披着水青色的披风弯腰走了出来, 站在马车梁上拢了拢披风,将手递给丫鬟,下了马车。
程意二人见状, 大喜, 互看一眼,跑了上去。
二人跑到马车旁,便王府家院拦住。
阿勤连忙伸出手臂, 用那广袖挡在郡主面前, 竟有些宵小之辈想偷窥她家郡主花容, 真是胆子肥了。
“什么人?敢冲撞郡主?”阿婳斥道。
程意二人连忙跪下。
“南通学子拜见郡主,学生们并非有意冲撞郡主,实在是人命关天,冤情甚大,特来请郡主救命。”
宋溶月闻言有些惊愕,人命关天,怎么会来求她救命?她站在石阶上并未转身,只在阿勤耳边低语几声。
阿勤闻言朗声问道:“郡主说了,人命关天之事自有刑部明察秋毫,你们若有冤情可以写状申诉。”
“启禀郡主,并非学生有冤情,此番乃是替郡主好友来拜求郡主。”程意跪在地上,只觉膝盖处冷得彻骨。
许进文紧接着道:“郡主,求郡主救救陆夫子。”
宋溶月闻言心下一惊,这又是南通,又是陆夫子,惠班难道出事了?宋溶月连忙拉下阿勤挡在她脸侧的胳膊,走下一个石阶,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问道:“你们说的可是南通陆知府家的千金?”
“正是。”程意说罢从怀里取出书信,双手举起,举到头顶,低着头道:“此乃陆夫子书信,请郡主过目。”
阿婳闻言慌得连忙上前,接过书信,快走几步呈给郡主。
宜郡主接过书信,手抖了几抖,展开后,花容失色,南通竟然出事了。
“郡主,陆家小姐怎么了?”阿婳心直口快,见郡主脸色不好,连忙问道。
“快,进宫。”宋溶月收了书信,急匆匆走到马车旁边,刚踏上上马凳,余光瞥向跪着的二人,便在阿婳耳边低语:“让老管家招待这两位南通学子,让他们在门房候我消息。”
“是郡主。”阿婳领命转身进了王府。
“阿勤,跟我进宫。”宜郡主说罢上了马车。
“郡主,还未着宫装,奴婢进府去取?”阿勤在马车旁问道。
“来不及了,上马。”马车内传来郡主急促的声音。
阿勤心中一惊,她在郡主身边侍候多年,从未见郡主如此慌张过,阿勤不敢耽搁,连忙上了马车。
马车急急转头,不似来时悠哉慢性。
程意二人见郡主马车离去,站了起来,各自揉着那冰凉的膝盖。
“二位公子,我家郡主嘱咐请二位见府等候消息。”阿婳从王府出来,走到二人身边行一颔首礼。
程意二人连忙拱手还礼。
“如此,有劳这位姐姐。”
阿婳转身时瞥了眼程意,脚步顿然停住,瞪大眼睛看着程意:“你不是南通程意程公子么?”
程意闻言心中大惊,王府丫鬟怎么知晓她的名字。
“公子不认识我了?”阿婳笑道:“在南通华中书院门前石阶上,在法华寺。”
程意瞧着阿婳的面容,是觉得似曾相识,听阿婳言说以往,顿时想了起来。
“记得记得,原来那位小公子便是郡主么?”
阿婳闻言笑道:“那自然咯。”阿婳打量着程意,还真进京来了,阿婳歪着脑袋一想,眼睛亮了,“程公子是来进京赶考的么?”
“正是。”
“呀,难道将来真会做大官?”阿婳低头自言自语。
“什么?”程意并未听清。
“哦,没什么,程公子快请进府。”阿婳的态度恭敬了几分,这位完全有可能是府上的姑爷,郡主的郡马爷啊,这得小心伺候了。
那厢,郡主宫装未换,急匆匆赶到宫门,递了牌子进了宫,走到前面的乾清殿、月华殿、龙宝殿、穿过长长的青石路,来到一个两旁栽着青松的宫殿。
宫殿上面的匾额赫然写着五个大字:太后住的宫。
宜郡主在殿前瞧见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连忙走上前去,拉着嬷嬷的手道:“嬷嬷,快给我通禀一声,我有急事见皇祖母。”
“郡主莫急,老奴这就进去禀报。”老嬷嬷说罢转身进了殿内。
太后老人家怀里抱着汤婆子,嘴里吃着点心,十分惬意。
“太后。”老嬷嬷走了进来,“太后,宜郡主回来了!”
太后闻言来了精神:“快把那孩子请进来。”
“是,太后。”老嬷嬷转身走了出来。
少时,宜郡主脚步匆匆走了起来,走到太后跟前福身:“溶月见过皇祖母。”
“哎呀,快过来,外面冷死了,快来皇祖母这里暖一暖。”太后面露慈爱。
宜郡主闻言快步走了出去,蹲在太后榻前,将脸儿靠在太后腿上:“皇祖母,溶月离京多日,十分想念皇祖母。”
“皇祖母何尝不想你啊,都怪你那母妃不好,明明知道你回来的时候啊梅花都得开了,这天寒地冻的还要赶路,皇族母啊,想想就心疼,你母妃自己的爹爹,自己不去拜寿,倒来使唤哀家的好孙女。”
宜郡主闻言心里一叹,就只要又要埋怨她母妃,可叹她在皇祖母和母妃面前天天做和事佬。
“皇祖母,不是我母妃的意思,是溶月自己要去的,皇祖母,溶月在京天天都能见到皇祖母,可是对于外祖父外祖母,溶月一年只能见两次,溶月也十分想念他们,纵然风雪满天,溶月也是要去得。”宜郡主说着接过老嬷嬷送上的汤婆子,缓缓站了起来,坐在太后身边。
“好孩子,皇祖母知道你有孝心。”太后说着朝嬷嬷招了招手,“把哀家给溶月准备的冬装取过来。”
“是,太后。”
“你是不知道,今年上贡的绸缎啊花样特别好,特意给你做了几身冬装。待会儿回去的时候,让嬷嬷带你再去挑些好东西,你皇叔父前几天刚让人送过来。”太后说着往前凑了凑,在宜郡主耳畔道:“皇祖母可是先让你挑的,你皇叔父的那几个公主,皇祖母我可都还瞒着呢。”
宜郡主闻言笑道:“知道皇祖母疼我。”
“知道就好,这些个东西你可不能偷偷给你母妃。”太后小声道。
宜郡主闻言哭笑不得:“皇祖母,母妃她不过吃了你一块梨花酥,后来每年春天她不是都给你带好些个梨花酥么?你便原谅她吧,昂?”
太后闻言拿起帕子,兰花指捏着一角,在眼角没有泪的地方按了按,随后一副回忆往事的样子痛道:“孩子啊,那不是一块梨花酥的事情,那是那年春天,剩下的唯一一块梨花酥,哀家清楚地记得,那天之后隔了整整三百四十八天,哀家才又吃到梨花酥。”
太后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随后清了清嗓子道:“当然,那不是你母妃送来的,那是你父王送来的。”
“可是,是母妃嘱咐父王下朝之后给您送来的呀?”宜郡主道。
太后闻言理了理自己的棉袍,一副是这个道理也不认得样子,道:“那也是你父王送来的,不是你母妃送来的呀。”
“可后来几年都是母妃亲自送来的呀?”
太后闻言直起腰点了点头道:“嗯,是后来都有送。但是,你知道吗?你母妃改吃哀家的蜜饯,红枣,茯苓饼,哎呦。”太后捂着胸口,“你母妃呀,你来哀家住的这个宫,行完礼,哀家赐坐,她坐下之后旁边有什么她就捞起来吃,也不会问问哀家,是不是最后一块了?是不是要留给我这个母后?真是一点都不体贴我这个老人家。”
宜郡主无奈:“那皇祖母,你可以阻止母妃吃啊。”
“什么话?”太后激动了,“我一个这么大的太后,会为了一块小点心苛待儿媳妇吗?哀家向来都是仁慈善良的,从来都是委屈自己,眼看你母妃吃下最后一块,哀家总是大度地看着她吃,毕竟哀家这么大的太后,肚量还是要有的。嗳,溶月,你看啊,哀家眼睁睁地看着你母妃拿起最后一块,哀家都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笑着问好不好吃?你说,哀家这个母妃做到这个份上,是不是比民间的婆婆大度仁慈?”
宜郡主内心有些崩溃,不过想想她皇祖母,除了嘴上说说她母妃不好,但是确实没对她母妃当面说过一句狠话,王妃该享受的东西也没克扣一样,确实还是比较好的母妃。
“皇祖母当然比民间的婆婆大度仁慈了。”
太后闻言瞧着溶月顿时又伤感起来,拉着溶月的手道:“溶月啊,如今像皇祖母这样好的婆婆少的很,溶月将来嫁人总要有婆婆,可哀家听说民间许多婆婆对儿媳妇非打即骂,啧啧,太残暴了!哀家怎么忍心让溶月去受苦?咦,不若这样,哀家让你父王招婿入赘,这样你就不用天天面对婆婆,逢年过节回去尽尽孝道,这不也很好么。”
“溶月的事都凭皇祖母和父皇做主。”宜郡主的脸颊红了。
“好孩子,待会啊,陪皇祖母出去赏梅。”太后下了榻。
宜郡主闻言也下了地,以她看皇祖母今日心情还是不错的,心情一好总要闹妖。她摸了摸袖子里的书信走到太后身旁。
“皇祖母,你还记得几年前皇家宴会上,那个才冠翰林的女子么?”
“这当然记得,哎呀,哀家就是喜欢有才的女子,像哀家一样有才,真好,哀家后来不是下懿旨让她进过国学嘛。”
“是的,只是如今,她们家蒙上不白之冤,请皇祖母为她做主。”宜郡主说罢从袖子里将陆清漪的信取了出来。
太后闻言迟疑片刻,将信取了过来,展开一看,叹道:“好字,好字,瞧瞧这字,就知道那孩子有一颗玲珑心。”
宜郡主险些当着皇祖母的面翻白眼,皇祖母,您老人家的关注点是不是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