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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下聘礼的第二天, 沈文昶约了林云生,沈文昶在月老祠后面的树下将错抬计划讲与林云生听。
林云生听后蹲下, 捡了树枝将三桥的路画了出来,最后将沈林陆袁四家标了出来道:“正月十五那天,你从家里出来到袁家不过三条街, 再从袁家到姻缘桥顶多走半柱香的时间,而我从家里出来到陆家得经过一个县,接了新娘过姻缘桥四条街,这么走, 咱们是碰不到一起的。”
“这简单啊, 成亲这么大的喜事, 我去迎亲路上可以饶三桥一圈,迎了新娘之后也可以不走这近路,成亲么,多走几条街, 撒点铜板,热闹热闹。”沈文昶蹲在一旁道。
“这样,咱们可得演练一番才是, 不然就真的人算不如天算了。”林云生觉得这路上快了慢了都有可能导致碰不到。
“嗯, 这样,咱们回去先按她们给咱们的花样置办花轿,大年初三咱们辰时准时坐轿从家里出发, 分别去袁家陆家那停一炷香的时间, 随后往姻缘桥这儿, 看看咱们前后差多少时间,然后咱们再订路线再走,直到咱们能碰上为止。”
“也只能这样了。”林云生丢掉树枝,站了起来拍了拍手笑道:“那咱们回去各自准备吧,真看不出你这小子,竟能入陆小姐的眼,是个有福气的。”
“嘿嘿。”沈文昶乐了,随后狐疑地看向林云生,“怎么,听你这话儿,也想入她眼?”
“多虑了,我有瑞兰,瑞兰不比陆小姐差半分。”林云生说罢拱手道:“愿咱们各偿所愿,告辞,大年初三再会。”
沈文昶闻言拱手回礼,目送林云生离开,自己则转道去了唐鸿飞家,林云生所虑之事非常重要,路线和时间必须拿捏好,为以防万一,她需要结拜兄弟帮忙,两个暗地跟着林云生,两个奔走传信,如果成亲当天,林云生快了,她就加急速度,林云生慢了,她就拖延一会,此番需跟老天爷挣命咯。
到了唐鸿飞家,五兄弟聚头,程意用工笔将南通的地图画了出来,沈林陆袁四家以及周边通往姻缘桥的街道画的十分详细。
几个人各自拟定了几条路线,最后粗粗算了算时间,摒弃了四条路线,最后余下五条路线。
“这五条都走一遍,够咱们从早上走到天黑的。”许进文趴在桌子上道。
“不能一天都走完,来来去去的,别说沈林两家了,街上的人都会觉得奇怪。”程意边说边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道:“最主要的迎亲是在辰时出门啊,咱们既然要试验,那也应该从辰时出门,只有在同一时间下试验的结果才是最接近的,毕竟每天的这个时间早市未完,若是下午试验事必要快于辰时。”
“那岂不是要走五天?”祝富贵问道。
程意闻言道:“应该不用,咱们走个两天大体哪条街用多少时间心里都有数,走一次咱们就分析一次,一次总好过一次。”
“碰,碰,碰!”此时,门响了。
唐鸿飞走到门边,低声问道:“谁?”
“少爷,门外有个卖书郎找,说是少爷托他买的书到了。”
唐鸿飞闻言回头看向几人,唇语道:“小柔姐来了。”随后转身开门对自家小厮道:“哦,请她进来吧,我要当面验货才能付银子。”
“是,少爷。”唐家小厮闻言转身往外跑。
不一会,小柔跟在唐家小厮身后来到唐鸿飞的小书房。
沈文昶愣了半晌,绕着小柔转了半天。
小柔恼了,瞪道:“沈公子,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莫恼莫恼,我只是觉得小柔姐今天这身打扮可比以往好看多了。”沈文昶哈哈大笑,这两撇小胡子甚是喜感。
小柔气炸了,若不是为了自家小姐,她怎会扮成这样?沈文昶不仅不感念她,还取笑她,你说可气不可气。
“沈公子,我家小姐让我来听计策。”小柔咬牙切齿道。
“哦,哦。”沈文昶听出小柔语气不对,意识到过火了,笑道:“坐下听,坐下听。话说昨晚我去寻你家小姐,你家小姐为何不开窗啊?”
小柔一边坐下一边瞅了沈文昶一眼道:“沈公子当真不知为何吗?”
“我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明白,至于你家小姐说的成亲在即不宜见面,分明就是搪塞之言。”
“嗯,我家小姐就是搪塞你。”小柔拿起眼前的地图一边看一边道。
话音落,沈文昶本来笑嘻嘻的脸颊顿时僵住了,能不能婉转一点?众人面前瞎说什么大实话!
“咳咳,求教小柔姐,为什么啊?”沈文昶凑近道。
小柔回头笑道:“我家小姐说正月十五那天晚上她会亲自告诉你为什么。”
沈文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瞧着小柔的样子,怎么有点幸灾乐祸?
“沈公子,咱们言归正传,请把你的计策说出来吧,小姐还等着我回信呢!”小柔将地图铺在桌子上道。
沈文昶清了清嗓子,指着地图讲了起来:“我们打算在姻缘桥上换轿子,目前计划了五条路,你看这儿.......”
半盏茶的时间,小柔听得明白,起身告辞,临走时道:“对了,沈公子,我家小姐说了,成亲之前你就不要再来了,她不会开窗也不会开门,沈公子只能白跑一趟,说不定还会被人发现押到公堂打板子。”
沈文昶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目送小柔离开后,瞥见屋里一群人戏谑地看着她,清了清嗓子道:“看我做什么,我可真没做什么?”
“那陆夫子为何如此待你呢?”许进文眯着眼,“一定是你做了什么!”
“别冤枉我,天可作证,我什么都没干。”沈文昶放下胳膊,边往外走边道:“不和你们扯了,我得回家了,一堆事等着我呢,我年后再来找你们,走了,回见。”
沈文昶急忙忙回家,找来木匠开始做轿子,轿子尺寸、轿柄都按陆清漪给的来做,又找来绣娘绣轿帘。
如此忙活,如此上心,让沈仲南起了疑心,亲自来到儿子小院,看了半天问道:“这是做什么啊?”
沈文昶身子一抖,暗示自己不要慌,转身恭敬道:“爹,做花轿呢!”
“雇一顶不就行了。”沈仲南背着手道。
“原来也是让管家随意去雇的,可听人说林家花高价钱做花轿呢,说是要风风光光娶妻,我一想,咱们同一天成亲,街坊四邻肯定上街看热闹,一比咱们沈家就比下去了。”沈文昶右手在袍子上擦了擦,真是紧张到家了。
“嗯,你做的对,咱们是不能被比下去,继续让他们做吧。”沈仲南本来就想办得比陆家风光,听儿子一说甚合心意,转了一圈就走了。
沈文昶监工花轿,六天方打造完毕,期间以十倍价钱留工人除夕赶工,做好之后便放在沈文昶小院晾红漆。
大年初一,沈文昶跟随父亲继母各家去拜年,顺便下喜帖。一行人先去了王家外公处,又就近去了徐家,顺道拜访生意上的相与,而后去了彭家。
彭易是满心欢喜,他虽然年初也订了亲,但婚期在六月份,晚于沈文昶。
“想不到你竟早与为兄成亲。”彭家暖阁内,彭易笑着拍了拍沈文昶的肩膀。
“袁姐姐嫁给沈表哥可惜了啦。”彭馨在一旁一边磕着葵花籽一边道,她本来就不喜欢沈家表哥毛毛躁躁,又恰逢这沈家表哥不靠谱没去郊外接她,心里便又给这不靠谱的表哥记上一笔。
沈文昶撇了撇嘴,这丫头到底儿是不是她妹妹。
彭馨儿悠哉地磕着葵花籽,皮磕掉,籽儿却不吃,一颗颗放进小碟子里。
“馨儿,我有那么差吗?”沈文昶就近坐下,她那天没去接这小祖宗,她心里也过意不去,可这事压根没过她脑子,忘了个彻底。
彭馨儿闻言白了自家表哥一眼,还未说话,瞥见丫鬟牵着秋儿的手走了过来,连忙端着小碟子上前,笑眯眯地蹲在秋儿跟前,伸手戳了戳秋儿的脸蛋。
“秋儿,吃葵花籽不?”秋儿笑问道。
“吃。”秋儿点着头,小手往碟子上伸。
彭馨儿连忙将碟子往后一撤道:“小没良心的,问你表姐我好了吗?”
秋儿闻言连忙拱手道:“表姐过年好,压岁银子来一锭。”
“这跟谁学的啊?”彭馨儿说罢瞥见秋儿的衣兜鼓鼓的,伸手摸了摸,“你这收获不少啊。”
彭馨儿嘴上如此说,手却从自己香囊里取了一小锭银子放进秋儿的兜里,又将葵花籽递给秋儿吃。
“走,表姐带你玩儿去。”彭馨儿牵起秋儿的手,理也未理沈文昶,径直出了暖房。
沈文昶在彭馨儿处不受待见,吃了晌饭便去了马场,成亲哪能不骑马啊,牵出那桃花马便练了起来。
熬到大年初三,沈文昶和林云生辰时准时从家出发,一条路线一条路线试验,路线改了又改,直至正月十一路线定下,二人不放心,正月十四又演练一遍。
到了正月十五这日,沈文昶四更天被奶娘唤醒,奶娘边给沈文昶梳头边道:“少爷,计划能成功吗?”
“奶娘放心吧,昨天就挺成功的,再说今儿鸿飞他们帮忙盯着,更万无一失。”沈文昶打着哈欠,昨日睡那么早,今日竟还犯困,但愿路上被风吹吹能精神点,今儿个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一天,一定得打起精神。
奶娘心里害怕,可又不敢跟别人说,此刻她倒希望陆家小姐能嫁进来,毕竟已然知道少爷身份,二人又是患难过的,总强于袁家小姐嫁过来活受罪。
梳好头,系好红色发带,沈文昶站了起来,取过吉服穿上,摸了摸左袖口的纹落,衣衣不善女红,全身上下只有左袖口那半排纹落是衣衣亲手绣的,绣工拙劣但沈文昶摸着却异常欣喜。
不错,她这身吉服是陆清漪按沈文昶尺寸让绣娘缝制的,为了意思意思,应个景,便捏着针在左袖口绣了几针,这吉服本是通过媒婆送到林家的,正月十四那天沈文昶和林云生偷偷换了过来。
奶娘颤抖着手给沈文昶系好腰带。
“一晃这么多年了,少、少爷大了,但愿天从人愿。”奶娘感慨道。
“奶娘,这些年辛苦了。”沈文昶说罢朝奶娘鞠了一躬,在她心里奶娘一直是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如今成亲,虽然不能对奶娘行跪拜之礼,却也要鞠上一躬感谢这么多年的照顾之恩。
“少爷,使不得,使不得。”奶娘说着说着忍不住有了哭腔,“少爷好便好啊。”
“奶娘,不哭,今儿个是我大喜之日呢,走,咱们去前面,放爆竹去!”